怀揣着一肚子疑惑,季阁踏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小宿舍楼。
昏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一楼没有任何人影,想象中男人做好饭等自己回来一起吃饭的温馨场景并没有出现。
季阁打开灯走向厨房,干干净净的冷锅冷灶。
再打开冰箱,还是昨天晚上他关冰箱时的模样。
再看看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分。
是已经下班,但并不算晚的时间。所以那个说会顺手多做他一份晚餐的男人哪里去了?
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满脸疑惑的青年抬头,对上了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
“季老师下班了?”
微沉的声音不复记忆中的清越,季阁的心跳漏了一拍,缓声应下:“对,班上事情比较多,下班晚了一些。”
“哦。”楼砚北点头,朝餐桌抬了抬下巴,“晚餐就在桌上,季老师吃了早点休息吧。”
季阁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知道男人在卖什么关子。
他刚才以为饭菜放在厨房里里温着,径直往里走,确实没注意到餐桌。
干净的实木小餐桌上,除去餐具垫子和一个插着几支鲜花的花瓶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不对!
季阁眯起眼睛慢慢走近,抬手从花瓶旁边拿起一支莹绿色的管状物体,看清楚是什么后,他压着怒气抬头,朝楼梯上男人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楼老师,你不会想说这就是我的晚餐吧?”
在他想杀人的目光中,楼砚北愉悦点头:“季老师说得对。”
“一管营养剂?还是苦瓜味的?”
“季老师说得没错。”
“楼砚北!”
“季老师,气大伤身。”男人笑吟吟说道。
季阁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伤身这么简单了,他能忍住不冲上去跟男人打起来都是他爱得够真诚!
气呼呼的青年拿着营养剂上楼回房,跟倚靠在楼梯扶手旁的男人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我不吃营养剂,楼老师要是觉得为难,今天下午大可拒绝我的要求。”
楼砚北看着他手里的营养剂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探究一直放在青年身上,直到对方回房关门。
小食物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楼老师有些为难,是该哄一下,还是该借此挫一挫小食物的气性呢?
季阁坐在床上,抿唇盯着那管冷冰冰的营养剂,眼里高涨的怒火倏地熄灭,只剩下挫败。
楼砚北到底不是常人,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相处。
就今晚的事来看,他敢说如果还是想着用寻常打交道的方式,那他至死都没办法在男人眼里留下什么痕迹。
这样不行,
活了两辈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放在心尖上的存在,他可不想继续单身下去。
这种生物都那么难相处的吗?
还是说对方在漫长岁月里见过太多这种事情,所以他没办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是总不可能刚认识就过于独特吧?万一楼砚北把他当成神经病怎么办?
愁闷不已的青年纠结许久,最后被腹中抽痛的感觉所扰。
他干脆把营养剂扔到床头,从储物吊坠里拿出今天中午舍不得喝的汤品慢慢喝了起来。
汤盅不大,成年人两只手可握,除了里面的药材,也就那只小鸽子身上有一点肉。
已经入秋转凉的季节,冷掉的汤在表面浮了一层薄薄的已经凝固的油脂,早已没了中午刚刚揭开时的诱人。
青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小口小口抿着,每喝一口还回味似的咂咂嘴,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
大概是里面的药材又煮又泡,太久没有捞出来,他还从里面品出了一点点参类的苦味。
就像他跟楼砚北的关系一样,怎么都甜不起来似的。
一小盅冷汤下肚,饥肠辘辘的肠胃稍稍有了些安慰,不过小盅里那只已经冷掉的鸽子是真的没有胃口再吃了。
坐在窗边的青年自言自语道:“算了,留着明天热一热当早餐吧。”
人是他自己看上的,既然早就做好了撞南墙的准备,如今一点不如意就挫败什么?
有这点功夫还不如刚才在外面跟楼砚北多聊几句,哪怕对方依旧把他当同事一般,起码他还能多了解一下对方。
到底是太把自己当回事,错估了男人对于陌生人的冷漠,失策了。
季阁把小汤盅盖好放到床头矮柜上,随手拿了件睡衣去洗漱。
再次坐在床上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毫无血色的脸颊被热水蒸得微粉,一头长发散落在身后。
白色的睡袍,乌黑的长发,身材高挑的青年抬手拂去耳边的碎发,光一个背影就当得一句姝丽天成。
似是察觉到什么,青年动作顿了一下,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半开的窗。
入眼是深沉的夜色,高悬的月。夜风穿梭在树影间,发出阵阵引人入眠的簌簌声。
季阁蹙眉看了好一会,才把目光从窗外的树影上移开,自顾自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长发铺开在被子上,纤细的手腕伸出,摁灭了室内的光亮,只余窗外的月华静静流淌。
倚靠在树干上的男人看了许久,下颌线绷出冷硬的线条,却是叫嚣的**难以忍耐。
透过半开的窗棂,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陷入熟睡的青年,随后跳下树干,在满是落叶的草地上悄无声息离开。
一切都在静谧无声中进行,除了簌簌作响的树枝。
再等等,还是太瘦了。
夜半月升,熟悉的抽疼从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躺在床上的青年猛然惊醒,汗水涔涔氤湿了薄薄的睡衣。
他蜷缩起身体,喘息不定地伸出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储物吊坠,盖到胸口的被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单薄的身躯。
季阁抿了抿唇,用力捂着肚子,好像只要足够用力,就能祛除疼痛一般,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去,宛如溺水之人将落未落的挣扎。
腹部猛地一疼,伸出的手臂如同被风筝挣脱的引线一般无力掉落,磕在柜子边缘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青年实在没力气再重复一次,正想咬牙熬过去的时候,房间门悄然打开。
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隐匿于黑暗中,看着床上的青年无力挣扎,似乎不忍,又仿佛怜悯一般,开口给予溺水者一根稻草。
“季老师,需要帮忙么?”
“帮我,拿,药。”
青年的眼睛里没了白日里的光彩,睫毛被额际滑落的汗水打湿,一颤一颤地半遮住那双无神的双眼。
楼砚北也没了看好戏的心思,疾步走到床边把储物吊坠拿给青年。
季阁抬手从他掌心接过,莹白的手指划过男人掌心,两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是谁的手更冰凉。
看着小食物拿出药片,挣扎着想干咽的时候,楼砚北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起来揽在了怀里。
他从床头拿过水杯给怀中不停蜷缩颤抖的青年喂了一口,才让他顺着水把药片吃下去。
“怎么回事?”
楼老师有些糟心,小食物好端端在床上睡着,才几个小时没盯着都能出事。
怀中的青年没有吭声,咽下泛着腥味的药片后长睫垂下,盖住了那双疲惫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胸膛仍在起伏,如果他没有一直颤抖的话,楼砚北都以为心大的小食物又睡着了。
他维持着坐姿不动,一只手揽着青年柔韧的腰肢,任凭对方半靠在他怀里。
如此半晌,听到青年呼吸声趋于平缓,身体也从紧绷中缓缓舒展,他才再次开口:“季老师,好些了吗?”
“嗯,麻烦楼老师了。”季阁闭着眼,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被男人环在怀里,颈后是有力的手臂,剧痛被止疼片压下后,季阁恹恹地往后一仰,修长的脖颈拱起一弯弧度,结结实实靠在了对方手臂上。
男人眸色微沉,喉结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当猎物对自己敞开躯体,露出献祭般的姿态该怎么办?
A、直接对着颈动脉咬上去,在饱餐一顿的同时收获一次愉悦的用餐体验。
B、先放他一马,等他恢复好再徐徐图之。
看着青年修长的脖子,男人眸色渐深,似是忍不住一般缓缓低头,“季老师……”
季阁喉头微动,声若蚊蚋般开口:“楼老师,好像吃药不管用。”
“能麻烦你,送我去医务室吗?”
虚虚渺渺的声音仿若下一秒就要咽气一般,病恹恹的食物楼砚北没法下口,盯着双目紧闭的青年半晌,任命抱起人下楼。
算了,再养养吧,养好了才能多吃一段时间。
季阁也没想到自己会脆弱成这副模样,好像来了始源星之后他就没能舒舒坦坦过一天。
在被放进治疗舱昏睡过去前,季老师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楼砚北,为了你老子遭大罪了!
夜色沉沉,医务楼里的某一间治疗医务室灯光微弱,室内寂静无声。
楼砚北看着手中刚拿到的医疗报告,再三确认结尾除了小食物肠胃不好,吃了凉的又饿了一餐外,还有一个病因不明的结论。
始源星的科技水平到底还是低了些,治疗舱不足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检查与治疗。
“啧。”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男人如雕如琢般的面容隐隐不虞,长眉微微拧起,神色不明地看着躺在治疗舱内,陷入沉睡的青年。
与此同时,一艘运送物品的星舰向始源星跃迁而来,除了星际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两位气质出众的男人。
此时二人站在驾驶舱里,看着屏幕上的星图,原本的操作员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皇兄,你说永生者真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不过父皇说有,那我们去看一眼也不碍事。”
个头稍矮的男子闻言笑了笑,语调怪异道:“也对。”
反正找不到,遭殃的也不是他们,找得到,也有他们一份。
怎么算都不亏就是了。
白天的楼老师:想让我做饭?笑话。
晚上的楼老师:淦!
楼老师准备开启养媳妇模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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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季老师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