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厅,骆绡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在赵铭对面坐下,不时往过道后面的包厢看了眼,包厢门大开,里面的人早已走了。
“骆骆,你刚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都差点要去卫生间找你了。”
骆绡云回神:“找卫生间迷了路,耽搁了一会儿。”
她露出马脚都怨赵铭那通电话,若不是恰巧碰上蒋轩晨,她都不知道落在葛城凡那狠人手里后会有何后果,想想都毛骨悚然。
赵铭夹了块鱼肉放她碗里:“快吃吧,阿姨今天这鱼做得挺细腻的,也很入味。”
骆绡云冲他笑笑,埋头吃碗里的鱼,心里却对蒋轩晨今晚出现在北水门的事感到不可思议。
以为他那样的大人物每天都忙着谈业务,压根不会注意小细节,没想到私底下里早就把人盯上了,想必这公司里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赵铭见问出的话没得到回答,他抬眸看对面的人,就见她嘴角擒着淡笑,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在发呆。
他又给她夹了块鱼肉,问:“想到什么事了,笑得那么开心。”
骆绡云回神,收起笑意:“阿铭,我想继续留在公司,我觉得工作挺好的。”
赵铭对于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致,老生常谈:“骆骆,你早就知道我的想法,我不想你过得太辛苦,女孩子在外面用不着那么拼。”
骆绡云顿时觉得碗里的菜食之无味了,她一点也不想听这种打着为她好,实则让她去当废物的话,这跟养在圈里长肥后被宰的猪有什么异样?
“你也知道,我工作的最大愿望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想看看离开父母和学校的庇护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铭夹着鱼肉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坚定:“也不一定只有在工作中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比如我妈,从结婚后就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把家庭经营得很好,而我跟我爸也特别尊敬她,现在邻居们都挺羡慕她的生活,这也是一种价值实现。”
骆绡云咬着下嘴唇,沉吟几秒,意识到再说下去可能就会闹不愉快了。
她妥协:“好吧,先不说这事了。”
赵铭笑笑,继续给她夹鱼:“你多吃一点,听说会越长越漂亮。”
骆绡云点点头,勉强把鱼吃了。
吃完晚饭,赵铭提意两人去看场电影,骆绡云借口身体累了,想早些回家休息,他便没再坚持,把人送回了她所住的小区。
——
骆绡云并未把赵铭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工作,才不愿意老老实实去当家庭主妇。
下午葛城凡来办公区交报表,骆绡云看着上面的损耗率,难得开口问他:“葛师傅,怎么近两天农产品的损耗率越来越高了?”
这又得赔多少钱啊。
葛城凡一脸无可奈何:“现在正值春季,咱运输的都是那些采摘下来被冬雪侵蚀过的,还不知在冷藏室里放了多久的农产品,哪怕公司的运输措施做得再好,它都没有长在地里或是树上的新鲜不是?”
骆绡云:“那也应当在行业规定的损耗率之内,你这已经超出规定了。”
“你个小女生一看就知道没干过农活,对于农业和物候知识也一窍不通,其他物流运输还会磕着碰着不小心有损耗,更何况是农产品,懂什么啊,还是好好做你的报表吧。”
看着葛城凡那大摇大摆的身影,骆绡云却拿不出他故意为之的证据来反驳,不过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做事也极端,不愁后面抓住他的把柄。
“唉,我还以为这个月发工资后能把之前看中的一个包买回来,现在看来我是在白日做梦了。”
杜雨桐突然发出感慨,把骆绡云的思绪拉了回来。
走到身旁拍了下她的肩膀:“我们一定要对公司有信心,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外面的小公司好多了不是?”
杜雨桐:“谁知道呢,我觉得公司不要再出什么祸害广大民众的新闻,就是它最好的生存了。”
骆绡云:“是啊,公司再也经受不起一年前那样的打击了。”
被相关部门检测出运输的农产品里存在有害物质;给连锁酒店运送的生鲜装车时检测合格,到达目的地后成了一堆**变质品;以及后来居高不下的损耗率,让客户对公司失望至极。
接连不断的打击,才让公司成了现在这副衰败的景象,跟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寒风中艰难前行没什么两样。
杜雨桐看她一副为工作忧心忡忡的神情,开启了反攻:“不管公司变成啥样,都不是咱俩的事,何况你家赵铭对你挺好了,我若是你肯定每天都开开心心,想那么多干什么?”
骆绡云没回答她的话,与其需要别人给自己安全感,不如自己去创造,这样才能心安理德享受。
下午下班,赵铭给骆绡云发信息,准备来接她,被她以加班为由拒绝,让他先回家。
近段时间每当她对他提起自己的职业规划时,赵铭不是敷衍回答就是拿出那套家庭主妇的说词来劝她,而她一点也不想听。
骆绡云背着包漫无目的的走在公司大门前,看着园区里停放的一排排冷藏车,外面印着的“银河冷链”几个大字特别醒目,很像一匹匹等待驰骋的骏马。
作为安阳市曾经的纳税大户,是从哪个环节出了错,才这么一落千丈。
她突然间就对这些车产生了兴趣,绕道去了车旁边,一辆辆查看,不时屈起手指敲了敲,或是握拳捶了捶,听到钢板的回声。
走到围栏边时时,举起的拳头欲捶下,发现这里停着的几辆车与刚才看过来冷藏箱有所很大的色差,想着很有可能是使用年限过久造成的。
骆绡云继续屈指敲着厢体,可这次却没传来绵长的钢板回声,反而显得有些沉闷。
以为自己的听觉失误,再次握拳捶了捶,还是沉闷的响声,而且这材料看着不像是钢板,反而很像某种木料板材。
骆绡云用指甲在上面划了划,材质偏软,跟掐在钢板上的坚硬感完全不同,惊得她瞬时瞪大了眼睛。
公司的冷藏车为了考虑使用年限,都是统一采用不锈钢板外壳,只是里面的材料存在些微差异,这样能有效减少与外界的热量交换,保证农产品本身的水分。
可眼下这些车厢都被替换成了木板,里面运输的农产品压根儿保证不了湿度和制冷,不被坏掉才怪,也难怪损耗一直居高不下的。
在她又准备去划下一辆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别划了,其他几辆跟你看到的情况一样。”
骆绡云循声看去,是蒋轩晨。
“蒋总,你怎么在这里?”
蒋轩晨不紧不慢走过去:“这话不该我问你?”
骆绡云老实说:“这些车停在这里,我突然好奇就过来看了看。”
她才不想说自己是不想那么早回家,无所事事的来看这些车,没想到还有意外的发现。
“蒋总,你是特意来这里找证据的吗?”
蒋轩晨眉眼疏淡:“都已经看见了,还问?”
一连两次来查底细,都被她撞上,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骆绡云想到今天下午被葛城凡怼得哑口无言的事,压下去的怨气升腾起来,那样的蛀虫就应该除之而后快。
她看着那几辆车问:“蒋总,现在已经有证据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罚葛城凡?”
蒋轩晨用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看她:“你怕是对确凿证据有误解,这么冒冒失失,就不怕打草惊蛇?”
骆绡云默默垂下眼睑:“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搞垮公司,搅乱我们的生活。”
“这事不能急,你也知道他后面还有人。”他没再追问。
骆绡云点头,对上他疑虑的眼神,忙替自己解释:“不过蒋总,我并非是个冲动的人,刚才只是无心之说。”
蒋轩晨显然不信,转身欲走,骆绡云跟上,也顾不得上下属关系:“我说的是真的,你要不相信,我肯定在以后的工作中积极证明自己的。”
她话音落下,蒋轩晨也停下脚步,若不是刹车及时就撞他背上了,而他的视线却落在一辆冷藏车的斜前方。
骆绡云正要问他怎么回事,来不及开口,她便被男人拉进怀里,揽着她速度快得跟一阵风似的,躲去了最近一辆冷藏车厢后面。
骆绡云突然撞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鼻尖全是他身上冷木的香味,也不敢出声。她悄悄抬眸,男人正全神贯注瞧着另一边的动静,完全没注意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些暧昧。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几人的谈话声,骆绡云当即从几人里听出了葛城凡的声音,眉心不自觉一跳。
“这辆车也要一并改装,最迟一星期完成,否则我没法去跟上面交差。”
陌生男人犹豫两秒:“可以,不过得加钱。”
葛城凡不耐烦:“早就谈好的价格,现在突然加钱,兄弟不带你这么做买卖的,坑人呢。”
“当时谈的是一个月改装时间,你现在谈的是一星期,压缩时间也需要成本,若不愿意你大可以找别人去。”
陌生男人也不惯着他,说完欲走。
葛城凡慌了神:“行行行,加钱就加钱,老子真他妈倒霉。”
陌生男人才开始拿卷尺量尺寸。
在这期间,蒋轩晨稍微放松警惕,后知后觉自己还把骆绡云搂在怀里,觉察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松开窝他怀里的女人,低声:“抱歉。”
骆绡云从他怀里退开,摇了摇头。
短暂沉默几秒,蒋轩晨继续把视线投注到那边的几人身上,看着他们量好尺寸离开,等了会儿才从车厢后面出去。
骆绡云跟在他身后,望着那几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蒋总,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勾结外人损害公司。”
蒋轩晨淡淡瞧着她:“刚才若没我拦着,是不是准备冲上去跟他们理论?”
骆绡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