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局内人 第64章 第八章

林殊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沙哑道：“我们没有结党营私！”

“你们没有营私，但你们结党了，”萧景琰一阵见血道，“满朝文武以祁王为首，当年的陛下亦得满朝文武称赞；林家手握七万赤焰军，当年陛下身边的林帅只有巡防营；如今的祁王身边有黎崇、有谢道奇，当年的陛下身边有言阙，一模一样！”

萧景琰意味深长道：“人想象不出自己没有干过的事情。”

林殊蹭的一下站起来道：“我们不会……”

萧景琰打断林殊的话，自嘲道：“这和会不会没有关系，和能不能有关系。”

说来也是讽刺，上辈子他坚信祁王不会反的时候，言豫瑾也是这般劝他的，如今倒是掉了个，变成他劝林殊了。

或许是真相太过残酷，让这位才15岁的麒麟才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景琰没有理会林殊的反应，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萧景琰不介意多说一些。

“陛下给我和瑾娘赐婚的原因很简单，小殊，”萧景琰一字一句道，“陛下这是在逼你们林家袖手旁观，从而让我和祁王处于同一地位上，唯有两王相斗，陛下才能坐稳皇位，但我不想这样，自古以来，宗室只有如纪王这般的人才能活下去。”

林殊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

“那你之前那般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萧景琰摇头道：“怎么会白费呢？若哪一日大梁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站出来，至于现在，不是时候。”

林殊复杂的盯着萧景琰，似乎是在判断萧景琰说的是真是假，萧景琰坦然的笑了笑，要是半年前的他，他或许没这般自信，可现在的他独挑大梁十余年，早就不是那个头脑单纯的萧景琰了，他有自信可以躲过梁帝的魔爪，只是失去了他这块磨刀石，不知道陛下会选谁，端王还是誉王？亦或者淮王？

“真的这么危险了吗？”林殊喃喃自语道。

萧景琰叹息道：“想想太奶奶的高寿，陛下活过花甲之间不难，如今陛下寿数几何？至少还有二十年，你们挺的过二十年吗？卫太子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你这么就认为你们不会了呢？不，你们还比不上卫太子，他……只是皇长子。”

林殊咬住了舌头，卫太子，汉武帝嫡长子，生母乃皇后卫子夫，其仁慈宽厚、温和谨慎，早年得宠，武帝任由其广纳天下英才为其所用，一时间卫太子风头无二，加之有身为大将军的舅舅卫青，冠军侯的表哥霍去病支持，早早大权在握，天下无人不认为其为下一任汉帝。

可是武帝晚年深信巫蛊，加之音信不通，卫太子被迫谋反，此后卫太子和卫皇后自尽，卫家全族被诛，独留其孙刘病已在监狱里艰难求活，要不是监狱里有人受过卫太子的恩典，刘病已别说在霍光的支持下登上帝位了，不早死就是命大……

想到这里，林殊深吸了一口气，惊骇的看向了萧景琰，萧景琰却闭上了双眼，不再，或者说不敢看林殊，卫太子的将来，就是祁王的将来，瑾娘心善，哪怕是受到那样的委屈，还是将庭生抚养长大，为其宴请名师，为其挑选佳妇……若是没有瑾娘的话，庭生该多艰难啊，能撑到被林殊从掖幽庭救出来的那一刻吗？

林殊不知道萧景琰从何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他没有质疑萧景琰，因为林殊心里清楚，祁王比不上卫太子，卫太子是嫡长子，祁王是长子，一字之差，在这个讲究嫡庶的时代，那就是天壤之别，若不是言皇后无子，祁王没有今天。

可正因为言皇后无子，给了宸妃、给了林家妄念，妄想祁王登天，可这一步何其艰难，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凭什么认为人家会压上身家性命来赌祁王胜利呢？

此时萧景琰缓缓张开眼睛，道：“小殊，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也不说什么虚话，你让我全力支持祁王，不可能，我得为母亲着想，但你我依旧是兄弟，你若是有疑惑，依旧可以如以前一般来寻我。”

林殊闷哼道：“我知道了，我……”

林殊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门外的佩兰打断了。

“王爷，天色不早了，王妃命奴婢送来了晚膳，可要与林先生一同在书房用膳。”

萧景琰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道：“进来摆膳吧。”

“是。”佩兰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

萧景琰见晚膳丰富，不由问道：“王妃可有用膳？”

“回王爷的话，奴婢来之前，白芷已经在摆膳了，想来此时应该在用膳了。”佩兰恭敬道。

“嗯，”萧景琰点头道，“我和林兄对饮，不知何时能结束，让王妃晚上不必等我了。”

“是。”佩兰应道，摆完膳后，佩兰带人离开了，书房内又只剩下萧景琰和林殊了。

许是烦心事太多，林殊没有动筷子，而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萧景琰见状用筷子敲了敲盘子，无奈道：“别空腹喝酒，真是不怕胃疼。”

林殊歪嘴道：“你什么时候讲究这个了，自从知道要成亲后，你的变化真大。”

萧景琰有些无语，心道，变化能不大吗？说是换了个人都没问题。

林殊见萧景琰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要立谁为太子？”

“他谁也不想立，”萧景琰自嘲道，“一旦立了太子，势必要分薄他手中的权力，这是陛下不想看到的。再说了，如今陛下正值壮年，一群人围着他说什么国不可无后，这不是再说他老么，陛下怎么会同意！”

林殊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害怕道：“这种话你以后可不要再说，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萧景琰倒是不在意，他这位父皇，对于威胁不到他的人其实很大度的，只要他不起夺嫡的想法，陛下不会对他怎么样，顶多是待遇差点，可再差，还能差过赤焰案刚发生的那段时间吗？那段时间他都撑过去了，还会害怕现下？

林殊见萧景琰不在意的样子，只想扔下杯子就走，他今天真是受够了，不知道萧景琰今天发什么神经，一句比一句大胆，萧景琰是梁帝亲子，不用担心梁帝找萧景琰麻烦，可他不是啊！

好在接下来萧景琰没有继续说危险的话，而是谈起了林殊的婚事。

“七夕的时候就听说晋阳姑姑在给你看人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萧景琰不解道。

林殊翻了个白眼，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萧景琰一脸的诧异道，不是，上辈子林殊不是开文十一年四月和穆霓凰定的亲事吗？期间也没听说晋阳长公主看上了哪家姑娘啊，怎么就和他有关了？

林殊理直气壮道：“当然和你有关系啊，自从你翻出兰园案后，听说过哪家传出过定亲的消息吗？”

萧景琰深思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这是被兰园案吓到了？

林殊赞同的点了点头道：“现下各家选女婿生怕选到刘淇那种的，所以一个个谨慎的很，你没见陛下都不着急给阳安公主选夫婿了吗？”

萧景琰尬笑了一下，心道，是他连累的史元清，不过好事多磨，希望他不会介意。

“对了，我听我爹说，年后南境的穆王爷会带着他的女儿进京，也不知道这位穆王爷之女是个怎么样的人，”林殊兴致勃勃道，“应该和京中这些弱柳扶风的大家小姐们不一样吧。”

萧景琰一言难尽的看向林殊，道：“你不会看上穆家姑娘了吧。”

林殊歪头道：“不可以吗？我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娘，我想要娶一个可以跟我一起上战场的那种。”

萧景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今天下午说的话全白费了，倒不是他见不得穆霓凰和林殊好，问题是林家手握七万兵马已经引的梁帝欲除之了，再来十万？这林家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全是废料吗？

林殊见状不满道：“喂，你摆出这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萧景琰耐住性子道：“你好好想想穆家的情况。”

林殊仰头回忆道：“云南穆家自建国初就因镇守南境有功而被封为了郡王，累积至今，已经是亲王了。”

“是啊，手握南境兵马，逼的南楚不得不派皇子质梁的异姓王。”萧景琰意味深长道。

林殊愣了一下，心里总算回过味来了，他们林家可没封王，就被陛下如此忌惮，这穆家……

萧景琰见林殊反应过来了，轻笑了一声，只要林殊意识到林穆两家绝不能结亲就行，穆霓凰是个好姑娘，她不该被夹在这之间左右为难，或许于穆霓凰而言，不再嫁给林殊，是一件好事。

林殊苦笑道：“是不是我只能娶文官家的姑娘？”

萧景琰摇头道：“不，你也不能娶，你别忘了，你可是黎崇的弟子。”

林殊瞪大眼睛道：“按照你这个说法，我别成亲算了，这不能娶，那不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