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砖进行时》是一档背靠汽车公司的职场综艺。
起初,宁泉并没有打算参与,事后,宁泉也没有想过节目上的人都那么不禁打。
“恭喜宁泉,获得菁市第一汽车制造厂,汽车油泥雕刻师的OFFER!”当主持人兴高采烈的为她送上徽标,头顶上倾斜出无数喜庆的花瓣时。
咋突然多了个工作?
宁泉微微发懵:“上一季,不是还有十万元的奖金拿?”
这一幕迅速传到了网上,推上了热搜,关键词:怎么呆萌都能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节目尾声以菁汽老总讲话宣告结束。
宁泉一手拿着象征员工身份的小徽标一面为自己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几缕黄色的碎发飘荡在完全看不见毛孔的鹅蛋脸周围,鹅黄色的小裙子裙摆摇曳,露出一小截纤长细白的腿和弧度优雅的脚踝,与白色小羊皮的细高跟交相呼应,流光溢彩。
咔嚓,拍立得定格了这个美艳的瞬间。
恍然有什么亮了一下,宁泉眺目往光源的位置瞧了一下却被姑妈的未接电话牵扯了心神,什么也没看到。
屏幕上还挂着一条姑妈的消息:[老爷子知道你参加综艺了,速回。]
抬起腿,咔咔两下卸下了高跟鞋,提溜在手上,宁泉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跑起来,凌空的跃起样子像翩然的蝴蝶。
“风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尹特助将领导要的东西毕恭毕敬的呈上。
“嗯。”
高大的背影望着窗外湿漉漉的地面,表情有些踌躇,A股上市尹特助都没见过自家老板这副表情。
“你知道这是谁吗?”风嘉玥突然发问。
转瞬又自问自答:“她爷爷在菁市挺有钱的,可偏偏……唉。”
尹特助当然也知道,这姑娘刚刚参加职场综艺获得了OFFER,不出意外,自家boss要带她一年试用期的。
但,瞎子也知道,这话不兴在这个时候讲出来。
细雨连绵,路面湿滑。
山路盘旋,奥迪A8飞驰,穿梭于别墅区低矮的围墙中间。
宁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一水的豪车挂着同花顺一样的车牌,将宁家围了里外三层。
宁泉放慢车速,按照惯例,只看车牌便知道今天来了谁,是个什么局。
今日陌生的车牌有点多,宁泉竟有些拿不准了。
难不成她家老爷子难搞到给她找了一车队的联姻对象?
油门轰鸣,小黑车径直开进雕花一样的铁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车位。
宁泉换下了平底鞋,拿出备用的细高跟。
本以为四下无人。
不想一抬眼,看见了一位通身黑色,站在雨中,连伞都不打的男人,不像贺寿,像来参加葬礼。
他刘海夹着一抹白,身高腿长,虽然穿黑色显的很阴沉,但那可是昂贵的羊绒西装,衬的来人年少英俊。
“菁D99999”的陌生车牌顿时反射在宁泉的脑海里,不过这人宁泉以前见过,还说过话,只可惜一时想不起来。
“宁小姐。”风嘉玥主动开了口,“别来无恙。”
嗯,就是这个声音。
宁泉记起来了。
也不全靠声音。
这男人的耳朵长得太像精灵了,大却不圆,尖尖的。
十年前,这人冒雨前来,在他现在在的这个位置跪了半宿,具体为何她无从得知,可宁泉对这双耳朵倒是记忆深刻。
当年在菁大,宁泉刚读大一,他已经是研二,是他们物理学院的助教。
“风……助教,今日前来,怕是别有深意?”
上一次,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哭又喊晕倒得那天,似乎也是老爷子过生日。
雨愈下愈大,宁泉车上也没伞,干脆扥了扥对方的衣角,示意他进入绿化中央小亭子的廊檐下面说。
十年不见,一声风姓证明她还记得他的名字,一个拉近二人关系的小手势坦坦荡荡的对他示好,能对一个不太友善的人做出这些讨喜的小细节,让风嘉玥刮目相看。
可看着垫着脚跑向小亭子下面的窈窕身影,再反观自己被冬日凛冽的雨水浸湿了皮鞋,很明显看出,二者不是一路人。
风嘉玥沉声道:“不必躲,我得进去了。”
还没跑到小亭子的宁泉:“?”
宁泉只能再追着他往屋里走。
直觉告诉她,今日还有大戏。
一进内院,宁泉看见的是搭建得井然有序的场地,和纸醉金迷聊的热火朝天的亲朋好友。
那群人看见宁泉来了还不忘捂嘴,告知对方:“嘘,她来了。”
宁泉本无意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不由好笑。
三个月前,她以汽车油泥雕刻师的身份参加了一档职场综艺,眼下彻底成了大家眼中的怪胎。
“二婶早,”宁泉堆起笑容:“二叔还没来?听说最近那个小演员喜获金奖,怕是盛大庆祝,不知今夕何夕了。”
“卢姨也来了,”宁泉转向旁边富态的女人:“不愧是青春永驻,S家小鲜肉的服务还不赖吧,以后有好地方可别忘与大家分享哦。”
两句话就把二婶和卢姨气的牙根痒痒,但碍着她是宁家下一代继承人的身份不好发作。
在场之人哪个还与宁泉对视,只怕引火上身,避如蛇蝎。
但宁泉走后还是忍不住侧目观望,真的不是女娲娘娘的毕设吗?
从音容到身材,从皮肤到发质,都是绝对的大美人配置,没有瑕疵。
宁泉微微敛目,细高跟带动白皙的脚踝,修长的腿纤细而白的发光,手工亮钻的裙摆轻轻摇曳,仿佛星河流转,全场瞩目下,身姿曼妙的进入主厅。
“呵,小妖精。天天工薪阶层混,看她得意多久。”
宁老爷子位居主座,右手边是他的老管家,左手边是正是她刚刚见过的那位年轻人。
“泉泉来了。”宁老爷子略有中气不足的招呼着。
宁泉声音放软,小嘴叭叭,猫一样趴到宁老爷子腿上:“爷爷,这是哪家黑面公子哥,不会又给我张罗联姻吧。”
动作没有半点稳重,但分寸拿捏的丝毫不差。
谁不喜欢如此有生命力的貌美女孩儿?
在风嘉玥的印象里,当年还是读书年纪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古灵精怪。
可那一夜暴雨,也是她递过来一只雨披,一碗姜糖茶。
极善拿捏人心,不可小觑。
“宁小姐说笑,我奉长辈之命前来贺寿。”
风嘉玥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沓文件上面。
精致装订的文件标题只有四个字:收购协议。
宁雍现明显毫无准备。
这就给了对方先机和软肋。
宁泉表情不变,落在老爷子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缓缓开口:“哪家的长辈。”
等风嘉玥说出那个名字。
现场时间停顿一般,宁雍现倒吸一口凉气。
宁泉虽然心中藏着一念,但听到回答后依旧忍不住瞳孔地震。
风嘉玥黑眸一抬,眼底尽是黯淡无色,冷漠环视周围的人:“就是今天……
“我的姑妈去世了……”
末了,风嘉玥还补了一句:“毕竟是死者托梦,想必宁老不会怪罪我在您寿辰上谈收购吧。”
十六七年前,宁老的通讯公司开除了一对夫妻,并以违反行业规范起诉,面临大二赔偿,后来夫妻二人不知所踪。
很多年的某天,他们的独子冒雨送过来一份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却被拒之门外。
可宁泉从来不知,为了还清赔偿,照看风嘉玥多年的姑姑竟死在那天雨夜。
按照时间线来说,风嘉玥送来证据,是为了要钱救她已经在抢救室的姑姑。
如今的风嘉玥在资本市场颇有威名,宁泉也有耳闻。
但凡十年前宁家老宅里少放一挂鞭炮,这煞星今日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一边是曾经成功的商人却老态尽显,一边是年少铁血有备而来。
宁老爷子做出请的姿势:“可否移步?”
风嘉玥露出一记势在必得的笑容:“有区别?”
葱白的手如临大敌的拿起桌子上的收购协议。
“你干什么?”宁雍现一声怒喝。
宁泉不语,只是丝毫没有犹豫的翻阅起来。
如果今天一定要拿宁氏通讯为眼前这个疯批的姑妈祭奠,那不妨让她瞧瞧给出的条件。
宁氏通讯在如今内卷严重的趋势下在行业内的地位已大不如前。
被收购是早晚的事。
若非风嘉玥挑选的日子,挑衅的行为,无一不将宁氏的脸面狠狠踩碎。
收购,并不况外。
但他们已没什么资格来谈脸面,至少宁泉知道,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宁氏并不光彩。
宁泉的姑姑宁唯也在其中,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不同,她真的担心宁泉会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宁泉指了指收购协议上的数字:“价格还不错。”
“我们宁氏决不会把通讯让给他。”宁泉的二叔从正厅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中挤进来,发丝都乱了几分。
宁泉好气又好笑,反正平日里她也被人嘲笑没规矩惯了,开口更是噎的宁康雄说不出半个字:“人家保镖都带了一个车队,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你拿什么‘绝不’?! ”
宁雍现看到略有狼狈的宁康雄,再看看沉着分析协议的宁泉,与宁泉四目相对。
“蒋姨,拿过我的花镜来。”
“爸!这小子欺人太甚,区区一个车队怕不能强压地头蛇吧?”
风嘉玥面无表情,宁康雄磨刀霍霍,他整个人漫不经心。
老爷子烦不胜烦:“你闭嘴就是帮忙了!”
雨渐停,夕阳洒满院落。
男子胜利的背影倒有几分孤寂。
正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觥筹交错。
而纱帘背后,一只葱白的手轻轻撩起一角,清澈的黑眸里带着几分好奇。
宁唯拿着酒杯坐过来,戳穿宁泉的心事:“同情敌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曾经教过我物理学,怎么几年变成了这样。”
“泉泉,不论此人以前如何。愁到少白头的人,惹不起。”
水眸再度掀起波澜:“长的?我还以为他染得奶奶灰。”
不多时,宁雍现叫宁泉书房议事,发现宁泉早就溜之大吉。
“不听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宁泉叫来一众狐朋狗友轰趴。
今天要不是遇见风嘉玥,怕就是宁泉的相亲局。
啤酒瓶子莫名的指向宁泉,问题随后而至:“就这么不待见周家那位?”
“怎么都是这么无聊的问题?”宁泉不耐烦的举起酒杯,换了一身墨绿色裙子的她更是艳光四射,既快活又忙活,在人群中心引领话题的走向。
“得,那宁姐你说让我问什么?事业保密,爱情禁忌的!”
宁泉也不知怎么了,都是她喜欢的局,信得过的人,偏偏提不起一点兴致。
水葱似的手指摸过自己的包,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雪茄落在车上了,我出去抽根烟。”
满街的海派建筑,带着历史的庄严,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的商业街。
酒吧对面是一家私人会所,平日里的灯都黑着。
今日难得的主人在。
那双黯然**的眼睛又从宁泉的脑海里冒出来。
四下无人,宁泉把烟屁股甩在地:“妈的,太欺负人了!”
大概戾气太重,偏偏眼泪还流了下来,对面出来一位二八少女朝她走来:“姐姐,消消火,吃颗糖吧。”
谁都想不到,神秘会所的主人竟是一位小姑娘。
宁泉默默接过糖,睫毛还挂着泪滴:“谢谢。”
而小姑娘一转身,她则直接将糖扔进了垃圾桶。
“哥哥,细瞧那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啊。”陆东晚打断风嘉玥和自家父亲的谈话,“她真的在菁汽工作吗?”
偏偏风嘉玥将宁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东晚看没看过《天龙八部》?”
陆东晚露出疑惑:“没有。”
“这个姐姐看似阿朱,实则阿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