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清臣 第26章 看脸

托这次出游的福，俩家关系顿时拉近不少，回程时陈夫人跟谢母那热呼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姊妹呢。俩位夫人依依惜别各自回府，陈夫人心里高兴，趁着精气神不错，转天就让婆子把自己库房理了遍，尔后流水似的东西就往谢琅華院子送。

彼时谢琅華才堪堪用过早膳，一听老夫人送了东西来，还以为不过零零散散的东西，便随口回了句放着便是。

然后，一箱又一箱的东西零零散散从屋内摆到了院门口。

谢琅華目瞪口呆，这、这是要做甚？

陈清臣闻声过来，失笑道：“看来娘是真喜欢你，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你送来了。”说着弯腰打开脚边一长形箱拢，里面是满满一箱流光异彩的浮光锦。

浮光锦是世间难得的珍贵布料，极为少见，几乎有‘寸布寸金’的说法，但这里有满满一箱！还有这一屋子又一院子的箱拢，谢琅華眼前发黑，拽了陈清臣手腕有些急：“你快点去跟娘说，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妨。”

谢琅華瞪眼，你知道你一句轻飘飘‘无妨’价值几何吗？陈清臣牵了他手去到里屋，把人安置在腿上，边端了清茶喂他，谢琅華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大白天坐夫君腿上，还让喂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但男人坚持，谢琅華也只得犹着他。

喂他喝了两口，陈清臣放下茶盏问：“知道‘同州郑家’么？”

同州郑家？谢琅華想了想，摇了表示不知道，不过想了下回：“娘的本家姓郑，六爷说的是外祖家？”

陈清臣晒笑：“是，也不是。娘的确出身‘同州郑家’，但当年外祖带着娘算是自立门户，离了‘同州郑家’关系。”

谢琅華有点听迷糊了，陈清臣续道：“‘同州郑家’以织纺起家，亦是当地豪族，外祖当年亦是族内少有的理事之人。只是人心贪婪，越是士家大族内里越是如此。当年外祖母去世，郑家有意给外祖娶个有力于家族的继氏，外祖怕继氏苛刻娘，便拒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外祖便带着家当自立门户，又阴差阳错来了上京。”

陈夫人随外祖阴差阳错来了上京，但出身豪放又有自立门户的底气，必定是身家不菲的，陈家当年只是微末之家，怎么会结亲的？谢琅華心里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句：“那娘怎么会嫁给爹的？”

“看脸。”

“哈？”

陈清臣挑眉：“因为爹长的好看。”

谢琅華瞪大眼睛，一幅你说什么鬼话样子？前者见他不信，当即领了人去陈夫人那求证。彼时陈夫人正歪在躺椅上，躲在树荫下晒太阳，闻言懒洋洋回了句。“是那么回事。”

奴仆搬来凳子，谢琅華挨了屁股坐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什么叫‘是那么回事’？看脸才嫁吗？

陈夫人看他一脸呆怔模样‘卟’一声笑出来，不过说起自己的夫婿，她兴致勃勃道：“清臣他爹年轻时爱扎个高马尾，穿窄袖速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打马过街时，明媚阳光又英姿飒爽，当年可是迷倒好大一片高门贵女，最开始，清臣他爹还没看上我呢！”

“？”谢琅華下意识扫过陈夫人面容，虽年老又精神不济，但看端秀五官跟骨相，年轻时必定也是妥妥的美人一个。虽说陈夫人出身商贾，但有钱有颜，这还看不上？陈家当年门第就那么高了吗？

陈夫人说起当年之事还颇为酸气，陈清臣：“所以娘就制造了跟爹偶遇、摔倒、丢手帕、迷路等桥段？”

谢琅華瞪大眼，年轻时候的婆母这么野的吗？！

沉年旧事被掀，陈夫人倒是淡定，睨他道：“要不是你娘我先下手为强，哪来的你？”

这话听的谢琅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陈清臣剥了几粒花生放他手里，冲陈夫人淡然说：“那是爹被娘烦的没办法了，不得不妥协才同意的这门亲事。”

陈夫人：“不管是什么办法，管用就行。”

谢琅華听的一愣一愣只往嘴里塞花生，公公婆婆当年好像也有一番奇趣故事的样子？好像还是婆婆先喜欢的公公？豁~美貌少女追飒爽少男，他爱听！

今儿的谢琅華一头及腰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插着金翠步摇，雪白劲脖挂着缠枝金环，绿配蓝的刺绣连衫束着窄细的腰身，在胳膊的位置还缀了同色金珠流苏。。。好一个秀雅秩丽引人入胜少年哥儿，看得陈夫人是喜爱颜开兴头越发高了。

“想当年清臣他爹长的那叫一个好看，个头又高，脾性又豪爽，愣是打败好些贵家子弟荣登‘上京少年榜’，喜欢他的姑娘哥儿们，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我还知道当年好些姑娘哥儿们偷偷埋伏在清臣他爹经过的路上，想要来个偶遇，可惜碰到个木头呆子，有次有个姑娘假装迷路，清臣他爹信以为真，险些把人领了去报官。”

谢琅華吃着剥好的花生听的津津有味，陈清臣怕他噎着，端了温茶喂他。

前者正听的起劲，之前又被喂习惯了，扶着手便呷了口，陈夫人恍若未闻到是一直候在旁边的虞婆婆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三公子历来是个持正端方的，如今能没了规矩被夫君喂水，可见夫夫感情是真真好，这下夫人也能放心了。

这里的‘夫人’自然指的是谢母。

“。。。清臣他爹当年的木头心性可是急坏了不少姑娘家，有些哥儿胆子大些，写了不少情书呀花笺的，偏偏最后只我让他开了窍。”

陈清臣挑眉：“因为娘的脸皮最厚。”

陈夫人：“闭嘴。我跟你爹明明是日久见人心的互生情愫。”

谢琅華吃颗花生压压惊，陈清臣笑笑换了个坚果剥，陈夫人睨他眼，续道：“我跟清臣他爹成亲五年才有的他，生下来瘦瘦小小的，不曾想长大后却是半点没遗传到他爹的好相貌，一点都不好看。”

不好看？你管长这样叫不好看？！他恍恍惚惚样子引得陈清臣忍俊，凑近冲他悄声说：“还好上京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没让明珠蒙尘。”荣冠‘上京少年榜榜首’的事需要他说么？

谢琅華：“。。。。。。”他是不是该吐糟一句果然不愧为亲母子，这自信的语气一模一样？

十天婚假转瞬即过，这日陈清臣天不亮便起身要赶早朝，谢琅華迷迷瞪瞪从薄被里钻出来，衣领下滑露出新鲜艳红痕迹，前者回身帮他拉了拉衣领，又把人摁回软枕，柔声说：“你继续睡。”说着还拉好被子安抚性的拍了拍。

后者讷讷说：“这、不合规矩。。。”

陈清臣亲昵点点他鼻尖，柔韧失笑：“娶你回家，非是让你做这些杂事的。好生憩着。”说完定定看他眼，起身回转放下床帷，自去外厅更衣梳洗了。

花厅里灯火明亮，谢琅華歪在软枕上透过层层帷帐看，朦朦胧胧的，脑子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呆愣愣的，陈清臣换好朝服掀床幔看了眼，原以为见到的是他酣睡甜美模样，不曾想却是这一样幅呆怔怔的可怜模样。

顿时，运筹帷幄的小阁老腿都拨不动了。。。后来，小阁老生平第一次早朝迟到。

不说第一次早朝迟到被满朝文武拿挪瑜眼神打趣一番的小阁老，谢琅華这边磨磨蹭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前两日结束假期的冬盛打来水伺候洗漱，眼神无意扫见主子红肿的嘴唇，想起瑾兰姐姐拎着他耳朵告诫的话。。。。。。主仆俩面对面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