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出意外谢琅華又起晚了,好悬陈夫人不爱晨昏定省那套,午睡毕去了暖房伺弄花草,陈清臣闲着没事也跟着去。
略大暖阁中还略显凌乱,从谢府移栽过来的株植还有好些没缓过神来,无精打彩的,谢琅華绑好襟膊拎着工具就钻了进去。
那是一小片花圃,已经细细翻过一遍了,谢琅華要做的是把养在花盆里的株植移到花圃中,其中要和土,碾土,还要拌上各种草木研调的营养养根粉等等,看着简单,但怎么和,碾成什么样,营养粉拌多少,都是学问。
容貌瑰丽雪肤墨发哥儿蹲在草木泥泞中,抻着白生生的细腻胳膊,搞得自己一身狼狈。。。就如同白玉染了尘埃,新雪遭了泥溅,陈清臣算是理解谢母不乐意他伺弄花草了,任谁瞧了自家娇娇贵贵哥儿弄一身泥巴都要拧眉。
“我帮你。”他绕进花圃说。
谢琅華迟疑下,犹犹豫豫递给他花锄,陈清臣定神看了看他手上活,要给一株新栽的花木松土。只是他看这花木挺眼熟的,端详片刻,问:“这是之前被我折了的那株三彩芍药?”
亲事定下后俩人在湖心岛见过一面,当时陈清臣想哄谢琅華欢喜,便从花圃中挑了一枝开最艳的芍药送给他。结果欢心没讨到还落好大一顿瞒怨,那时他也不知想的什么,让管事特意寻了被他折了的芍药残株送去谢府,还交待管事如果谢琅華问起才送。
事实证明,俩人是有点心有灵犀的。
谢琅華颔首:“是那株,不一定能救活,我想试试看。”闻言陈清臣不置可否,然后对着残株根部就是一锄——
“你干什么?!”
谢琅華眼珠瞪直,之前是不一定能救活,现在他一锄下去,指定是救不活了。朝堂上运筹帷幄谈笑风声的小阁老被自家君夫人这一嗓唬的僵住,谢琅華抢下他手上花锄,抢白道:“给残株松土不能这么深,会伤到根,也不能这么近,如果破坏枝叶会加重残株伤势,以至抢救失败!”
“。。。。。。”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一株芍药残株弄的束手无策,陈清臣啼笑皆非想。
谢琅華算是体会到婆母烦到想撵人的感觉了。他也想撵人,就是有些不敢。陈清臣轻咳声,起身道:“我突然想起书房里还有些旁杂公务没看完,我去看看。”
说完起身跨步就走了,谢琅華眨眨眼:“。。。?”感觉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是肿么回事?堂堂阁老何至如此?难道他刚才很吓人?
谢琅華满脸自我怀疑,踌躇问凑上来帮忙的瑾兰:“我刚才,很凶吗?”
瑾兰忍俊:“很凶。”满上京估计都没几个人敢跟六爷这么说话。
皱皱鼻子,谢琅華没好气说:“就该凶,谁让他逮着这一株芍药霍霍?”说完,自己到先笑了。
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的笑意让本就瑰丽多姿相貌越发明媚张扬,怎么看,怎么舒心欢喜,看在眼里的瑾兰情不自禁跟着笑了,又神情唏嘘悄声说:“公子终于笑了。”
要说最近身伺候的,除了冬盛就是瑾兰,前者性格天真但总归没有瑾兰这般谨慎入微,谢琅華这一个多月看似无碍,但贴身伺候的她哪能感觉不到夜深人静时对方郁郁寡欢神情?好在如今终于真正展颜,瑾兰心里顿时妥帖不少。
瑾兰的话让谢琅華发怔,细想下感觉好像很久没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他确定自己没有忘记,只是再次想起时那种揪心的悔恨,似乎逐渐转淡?
落在胸口的伤疤总有一天会淡去吧?他已经有了全新的开始为什么不能忘确呢?把伤害他的人,亏欠他的人全部遗忘,只要记得他的顾儿就好。。。谢琅華突然觉着胸口又松了松,视线扫过暖阁里开得盆栽玉兰,心里念头升起。
“挑盆白玉兰送去六爷书房。”
瑾兰捂嘴笑,这是前头凶了人转头又哄是吧?也不点破,怕主子脸皮薄,只欠身道:“那还得君夫人自己挑才行,奴婢眼见浅,挑得不好怕是要挨罚的。”
谢琅華红着脸随手一指:“就那盆便是。”
不说瑾兰忍着笑亲自把盆栽白玉兰送去书房,惹得陈清臣挑眉轻笑,谢琅華这边挑了盆叶片粗壮颜色翠绿的吊兰亲自送去了陈夫人那。
陈夫人彼时午睡醒来不久,还歪在软榻上醒神,谢琅華快步过去柔声:“娘醒了?睡得可还安稳?”说着随手把吊兰放到软榻小桌上,自己也挨了半边身子上去。
一睁眼见到容貌出色的谢琅華,陈夫人就笑:“本来没做个好梦有点气,见到我家琅華突然就什么都不气了。”一幅被他颜值狠狠俘虏样子。
谢琅華耳根微红:“那琅華日后多来陪陪娘。”
闻言陈夫人掩唇失笑说:“可别,每日来个一次两次就够了,多了我怕清臣寻我麻烦来着。”
说曹操曹操到。陈夫人话音才落陈清臣就跨进了门,几步过来顺势挨着谢琅華坐了,冲他娘挑眉:“娘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怕我寻你麻烦?”
陈夫人懊恼对谢琅華说:“听听,我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一幅兴师问罪样子,我要真把你拘在我院子多呆个一时半伙,豁,他能把我院门拆了不可。”
这母子俩的相处之道谢琅華是见识过的,一个狭促,一个调侃,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不愧是亲母子。想到这,谢琅華掩唇就笑,身子又往软榻里让了让明智到不掺和进去,不然这母子但凡调转矛头,一人半句都能羞红他脸。
陈清臣揽了他腰:“娘跟你说了什么?”
谢琅華忍俊还没回,陈母就笑:“说什么?说你岳母是怎么把琅華养的这样好看的,日后有机会我是要去问一问的,养得这般好的哥儿怎就舍得嫁出去,要换作是我,好赖得养一辈子才好。”
说着眼风一扫似笑非笑,养一辈子让你眼馋去吧,愁死你。收到自家亲娘眼神陈清臣挑眉看了过来,谢琅華忍俊摇首:“才说两句你就过来了,六爷不是说书房里有些公务要处理么?”
陈夫人挑眉,又阴阳怪气了:“公务?昨儿有人不是说陛下放了十天婚期么?这才几天,就有公务了?”明显一幅就是不信,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样子。
“不过就是一些遗留公务,让娘担心了。”他一本正经说。
听得陈夫人牙酸,只道:“好让你知道我可真没担心你,就是原本一睁眼见着琅華的好心情,见了你后,又减了半分罢了。”
陈清臣恍若未闻,一本正经道:“不过就是一些遗留公务,让娘担心了。”
听得陈夫人牙酸,没好气白他眼:“好让你知道,我可真没担心你,就是原本一睁眼见着琅華的好心情,见了你后,又减了半分罢了。”
“那到是儿子的不是了,”
陈夫人看他:“所以呢?”
陈清臣施施然:“儿子不孝扰了娘的好心情,那儿子只能在这多呆几个时辰,顺带陪娘用个晚膳以示赔罪了。”
陈夫人瞪眼:“。。。。。。”好家伙还让我赔顿晚饭是吧?!
谢琅華:“。。。卟。”对不住,是他修炼功夫不到家。
儿子饿一顿饿不死,好看的儿媳饿一时半伙都不行。陈夫人吩咐小厨房先做准备,又招手婆子取来拟好的回门礼单,笑吟吟递了过来,柔声说:“明儿是回门的大日子,你瞧瞧还有什么要添补的,回头让管家一起备了便是。”
新婚三日回门是历来的规矩。三日前谢琅華是‘谢家琅華’,三日后再入府,便是谢家娇客了。心情复杂接了礼单粗约一扫,吸了口气:“娘这太多了,”
瓷器摆件吃食用具,这哪是回门礼,旁人家聘礼都用不得这么多。面对推辞,陈夫人拍拍他手:“不多,只几件摆件瞧着好看,其余旁的都些平日能用上的,礼单让你瞧,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东西亲家们用不用得上。”
又以一幅过来人语气道:“我们这般年纪的,求的不过是一个儿孙承欢膝下,如今你两位兄长兄嫂都不在身边,少不得你是要多费心的。不要觉着多,日后也要多回去陪陪他们,要比以往更上心才是。”
谢琅華踌躇:“那也用不得这么多东西吧,”怕不是三四辆马车才装得下了,外人瞧了怕不是又要议论纷纷了。
陈清臣自他手上抽出礼单目光一扫:“回头我再挑两件摆件添进去。”
谢琅華瞪眼,已经超超多了,结果还添?你们这是要把家里摆空不成?!
母子俩就回门礼单一事就这么拍板决定了,谢琅華都插不上嘴,用罢膳走时陈清臣佯装不经意端详下那盆粗叶吊兰,不置可否说了句。
“没有我那盆白玉兰好看。”
陈夫人吹了吹养生茶头也不抬,就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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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