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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第163章 番外二:昨日霜(完)

作者:凉蝉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0-08-20 01:08:53 来源:转码展示1

说完这一句, 陈霜发现郑舞眼中掠过一丝笑意。jiuzuowen

他几乎瞬间就冒火了:“你果真骗我?!”

郑舞:“没有。”

陈霜:“我现在就阉了你。”

郑舞:“在街上呢,不好吧。”

陈霜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郑舞在后头紧追慢赶。陈霜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远远走到李有福家门口, 竟看见了纪春明和介杨。

发现陈霜来到, 身后还跟着一条壮实汉子, 介杨立刻像受惊的狗儿一般叫起来:“又是你这无耻狂徒!”

眼前的纪春明和介杨, 无论是谁都比身后郑舞可爱得多。陈霜笑得灿烂:“对呀, 是我。你们来做什么?”

“找李有福,问一问他家的案子。”纪春明和陈霜交换了各自手头的信息。

李有福出门做事去了,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妻子说起死去的儿子李进,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那所谓的女鬼索命, 不过是一对亡命夫妻干下的好事。男人利用女人姿色, 吸引年轻男子,待男子喝下混了药的茶水昏睡后, 便把人放血杀害。

陈霜和郑舞听得一愣一愣的。介杨倒是一脸严肃, 在李有福妻子问为何要用这种手段杀人时,纪春明看了一眼陈霜,明显不愿说明。介杨心直口快:“你可听过问天宗?”

陈霜心头狠狠一凛。

那对夫妻各自患了重病, 求医问药都不得生路,最后信了问天宗。那问天宗北域司天士告诉他俩, 如此这般杀二十人,放二十人的血,两人才能好转,向天借命。

而那北域司天士所给出的二十人名单,实际都是与他结有怨仇或钱债之人。

“好一个借刀杀人。”郑舞问陈霜, “你怎么了?你认识问天宗的人?”

陈霜没理他,面色愈发沉重。

留下中秋礼品,陈霜安慰了那女人几句。众人离开李家,陈霜拉着纪春明走在前头,与郑舞、介杨拉开距离。

纪春明回头看见介杨与郑舞脸上一色的不满,苦笑不已。

他告诉陈霜,自从岑融开堰泄洪、沈水下游十几万人受灾,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问天宗几乎渗透了整片沈水。他们是神的使者,救苦救难,里头也确实有不少能人异士。寻常百姓看到问天宗信众飞檐走壁,自然把他们奉作神仙。

“御史台认为,问天宗势力庞大,与当年在仙门城当城守的夏侯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纪春明低声道,“这也正是介杨憎恶夏侯信的原因。”

陈霜大吃一惊:“这可不至于!靳岄试探过夏侯信许多次,此人虽然奸狡,却并非大恶之人。他如今已是常律寺卿,位高权重,何苦……”

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住。是想起了梁太师。

“夏侯信不至于。”纪春明微微一笑,“靳岄当初的判断是准确的,这人油滑但不险恶,凡事也敢直言。只是问天宗和仙门城关系太紧密,我认为他当初手底下说不定还有些什么秘密。”

他不再说下去,陈霜自然也不好问了。

御史台、刑部、常律寺,三法司相互配合,却又相互牵制。陈霜对朝廷里的事情了解不多,也不大乐意去懂。纪春明和他再好、再亲近,有些话也是绝不能说透的。

走到大道上,纪春明与陈霜道别。介杨原本紧跟着他,纪春明回头瞪他一眼,介杨只得悻悻停步,见纪春明走远了,自己也往御史台方向去了。

“那介大人原来不是被你蛊惑。”郑舞又悄悄跟上陈霜。

陈霜:“他是想黏着春明。”

郑舞:“春明?”

陈霜不理会,郑舞又道:“好亲热哟。”

见他一直往城外走,郑舞没话找话说,又问:“出城作甚?”

陈霜:“去找李有福。”

郑舞一愣:“还找?该给的不是都给了么?”

陈霜:“总堂管理梁京所有帮众。明夜堂的规矩是,但凡帮众家中有红白之事,或是堂主,或是阴阳二狩,或是灯爷,或是我,必须有一人前往,与家中主人见面说话。”

他叹一声:“以往这种事都是岳莲楼去做的。”

礼品送到了,却没见到李有福。李有福入明夜堂已有十年,是某个落败镖局的镖师,因手脚受过伤,不能再行镖,便在明夜堂的庄园里干活。陈霜必须亲见他一面,同他说说话。

郑舞笑,说这是明夜堂拉拢人心的手段。但他也不走,亦步亦趋地跟着陈霜。

不料陈霜才出城门,回头冲他一笑,霎时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子。山道上树冠摇动,隐隐传来陈霜的笑声。

郑舞又是气,又是中意。陈霜实在是他从未见过的人儿,抓不住摸不着,愈发让他生出无穷战意,誓要把人拿捏在手心。

明夜堂在城外有不少地皮农田,陈霜在庄园里找到正修理水车的李有福。他陪着李有福说了一会儿话,李有福哭得哽咽,末了还对他和明夜堂连连道谢。

陈霜在庄园里吃了晚饭,见外头有一条蜿蜒小溪,来了兴致。他走入林中,发现林子里藏着一个废弃的谷仓。

十分突然的,他想起娘亲带自己来到大瑀的一天晚上。

母子俩无处落脚,也是在这样一个破烂的谷仓里栖身。娘亲偷了些冷硬馒头和他分着吃,渴了就喝溪水。好在当时正是暑夏,天气炎热,倒也不觉得有问题。

溪水上一片发光的轻云,娘亲告诉他,那些叫萤儿,春生秋死,命途短暂。

那夜睡得不安稳,娘亲抱着他轻轻哼歌。陈霜已经忘了那是一首怎样的歌,只是那声音隐隐约约在他耳朵深处骚动着,令他口塞鼻窒。

贝夫人和大夫为他清理腿上伤口的碎骨时,陈霜丝毫不知自己疼成什么样子。他是数日后彻底清醒,才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竟喊了“娘”。

他太痛了,痛得忘了怨恨和憎恶,痛得要恳求抛弃自己的人回头救救自己。

是岑静书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像天下所有寻常娘亲一样抱住他。

明夜堂没人问他那天的事情,若不是他执意问,沈灯和章漠也绝不会告诉他。陈霜问出来了,自己反倒怔住,怅然了很久很久。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十分陌生。

陈霜坐在谷仓门口,眼角余光看见有萤火光点在手边缠绕,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毕竟深秋了,哪里还会有萤?

大雨忽然落下。陈霜躲进谷仓,发现谷仓已经塌了一半,勉强还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天色随着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黑沉如墨。陈霜摸索火石,在舱中拾掇枯草点燃,忽听见有人踏雨而来。

郑舞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在谷仓门口一愣:“原来你在这里。”

陈霜只抬头看他一眼,他立刻把这一眼当作邀请,笑嘻嘻跑到陈霜面前坐下。他浑身湿透,大咧咧脱下上衣,一身黑色刺青在小火之中愈发显得骇人。

郑舞身上的刺青比上次陈霜看的时候更多了。他似乎把这当作一种乐趣,就像女子涂脂抹粉一样,他以这些大海、鱼龙、云霞缠绕的纹身装扮自己的身体。

“好看吧?”郑舞笑问。

他背上几乎纹满,胸前和腹部倒还光滑。暗夜灯火里看去,仿佛穿了件袒胸的斑驳黑衣。

“像头怪物。”陈霜说。

“怪物?不错,我喜欢你这样形容。”郑舞从脱下的上衣里掏出两个果子,给陈霜扔了一个,“今夜是咱们第三次独处,值得纪念。”

他仍对纪春明充满好奇,这好奇中确实包含了妒意。他又问:“那春明究竟是谁?”

陈霜吃了果子,很甜,是刚从树上摘的,也足够新鲜。仓外滂沱大雨,他扔了果核开口:“是我曾经想过和他一起浪迹江湖的人。”

陈霜曾经动过心。

他在列星江的船上钓鱼,看到江面上一层层涟漪时,想起过纪春明。

纪春明是他从未遇过的赤诚之人。眼看他在朝局中一层层学会圆滑周旋,却始终在自己面前坦白流露一切情绪,陈霜知道,自己对纪春明是极为特殊之人。

因那一瞬间的动摇,他直接问纪春明,是否愿意和自己一块儿走。

其实在问出口的时候,陈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纪春明至为可爱赤诚之处,恰好就是他回答的那句“我不能跟你去”。

陈霜有自己要去的地方,纪春明也一样。他们各自的愿望南辕北辙,一个驰骋天地间,一个却要在勾心斗角之处琢炼心魂。

郑舞含着果核,半晌才问:“你这样的姿容,以前就没跟什么人有过来往?女子……女子总有的吧!游家帮上不少船娘都喜欢你,还有人邀过你。”

陈霜后来回忆这个雨夜,其实并不能清晰地知晓,自己为何要跟郑舞坦白一切。

郑舞不是靳岄,不是岳莲楼阮不奇。

但有一种直觉在肯定地告诉他:郑舞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陈霜甚至想起在列星江的山崖上,是这个人狠狠踹了自己一脚,让自己摆脱恐惧和忐忑。

他拨动渐渐暗下去的小火。雨愈发大了,掺夹电光和雷声。

“我是阉人。”陈霜说,“不能娶妻。”

郑舞:“哦。”

陈霜:“……”

他目光从火堆移到郑舞脸上,郑舞吐了果核,把头发里的水挤出来。

陈霜忍不住问:“你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

郑舞:“说什么?哦对,你当不当我男夫人。”

陈霜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是阉人!”

郑舞笑道:“行了我知道了。这有什么?我们青虬帮船上的鱼三,还有游家帮的梁氏兄弟,也是阉人。”

水帮的阉人不少,他们在船上生活,远离陆地,只要能打渔能行船,与其他人毫无分别。郑舞用脱下的衣服擦脸,末了发现陈霜面色古怪。他不善于察觉他人细微情绪,但面对陈霜,敏锐程度自然不同:“怎么了?”

陈霜:“没什么。我怎不知道鱼三是阉人?”

郑舞:“你没说之前,我也不晓得你是阉人啊。”

陈霜霎时无话可说。他看了一眼郑舞,隔一会儿又看一眼,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想跟他说话的念头。

他告诉郑舞自己是被娘亲卖到宫里当内侍的,一两银子,他一生就值一两银子。娘亲之后去了何处,他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他也毫无兴趣。

郑舞便问:“那你想找她么?她既然嫁给了琼周的富商,又在大瑀生活,应当不难寻。琼周人能在大瑀落脚,还做成大生意,少之又少。”

“别!”陈霜大喊。

郑舞在火光中静静看他:“好嘛,那便不找了。”

陈霜只觉得郑舞其人实在很难对付。天大的事情,能把陈霜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痛苦,在郑舞这儿都像是轻飘飘的一阵风。吹过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扭头静听雨声,水从谷仓破了的顶上流下来,险而又险,从火堆旁淌过。火堆在稍高的地面上,尚算安全。电光闪动后不消片刻,大地仿佛震动,天穹也簌簌颤抖,发出巨响。

在这巨响中,郑舞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陈霜冷冷看他,警告他远离自己。

郑舞丝毫不怕,咧嘴一笑。

“我想看看。”他认真说。

这一夜梁京内外俱是雷雨。沈灯发现陈霜没有回家,他在陈霜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心里满是困惑。

陈霜若要出远门,不会不跟自己打招呼。这人兴趣寥寥,城中没有相好,除了纪春明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但他不会在纪春明家中留宿,甚至极少去拜访纪春明。只因数年前有一次被人看见他进出纪府,霎时间朝中流言纷传,说纪春明与江湖人勾连不清,刑部恐有大问题。

沈灯知道陈霜极在意纪春明,此后行事便愈发谨慎小心,不敢再给纪春明惹麻烦。

倒是纪春明丝毫不怕,只要陈霜回到梁京,他一定隔天就来。

沈灯挺喜欢纪春明,因纪春明盛赞过他的《侠义事录》。被纪春明这样正经八百的文官赞扬,有生以来还是头一遭。

他一直等到三更,还是不见陈霜踪影。雨渐渐小了,电光雷声仍未停歇。

清早,李有福出城往庄园去,在路上见到了正往回走的陈霜。他跟陈霜远远挥手打招呼,但陈霜却并未发现他。

陈霜正思索着昨晚发生的异常事态。

除尽了衣衫的郑舞愈发令人感到他的力量与壮实,遍布刺青的地方肌肉虬结,状势雄伟。

陈霜说:“看到了?我这样的怪物。”

“这不正巧?”郑舞仔细端详,目光里藏着异样的狂热,抬头笑道,“我也是怪物。”

小火被水打灭,只有电光在云间滚动,间隙中照亮仓内二人。

陈霜在路上走走又停停。事态之发展超出他的想象,也超出他对自己的认识。

他离开时点了郑舞的穴,郑舞至少得在那谷仓里躺上六个时辰。陈霜甚至没给他穿好衣服。陈霜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不舒服,躯体之内仍残余陌生热度。

诧异和迷惑中,他又有一种古怪的豁然之感:这事儿原来如此。

回到明夜堂,沈灯正在马厩里同马儿说话。

原来是他在梁京呆了太久太久,实在烦闷到了顶点,日夜盼着章漠和岳莲楼尽快从金羌归来,自己好抛下一切事务,在江湖上悠哉晃荡。

陈霜在路上买了些新鲜酥梨,两人用衣袖擦净,给马儿喂了几个,走到一旁边吃边说话。

沈灯问他昨夜去了何处,那问话态度仿佛一位久候孩儿回家而不得的老父亲。

陈霜:“同郑舞在一起。”

沈灯:“听岳莲楼说,这琼周水盗酒量厉害,你与他斗酒了?”

陈霜:“这倒没有。”

沈灯:“耗了一晚上,莫非……”他抓紧了那梨子:“你又学阮不奇跟人打架?人呢?活着么?没废吧?”

陈霜:“灯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灯靠回墙上,叹气:“我是真怕了,天天忙活这些无用之事。你要是跟阮不奇那般又给我惹麻烦,我就把你安排去阮不奇宅子,专门帮她看惯宅内的诸位麻烦美人。”

两人显然都认为这是最可怕的惩戒,一个得意,一个连忙摇头。

“我同郑舞睡了一觉。”陈霜继续啃梨子,“那事儿侍弄起来倒也有趣,郑舞看似粗枝大叶,但他摆弄起我,倒还挺温柔。”

沈灯眼睛瞪大。他以为自己听错,想笑,又察觉陈霜态度认真,不似作伪。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陈霜说。

沈灯咽下梨核,上下打量他。

陈霜在宫中呆了五六年,一直跟着杨执园,杨执园又是官家身边最贴心的内侍,许多妃嫔侍寝之事,大都是杨执园去安排。官家劳累,免不得要用些药丸子甚至古怪器具,妃嫔们为了争宠,更是花样与姿态百出。

陈霜见过,也在门外静守过,什么浪荡话语、长吟短叹都听过,对床帏里头发生的事儿,实在是万分清楚。

沈灯惊愕过后,总算问出一句:“从你口中说出,怎么像是别人的事儿一般?”

陈霜也惊讶:“不过是睡了一次,有什么要紧?”

沈灯想了又想,觉得此事倒也没说错。陈霜心里头,只有明夜堂和靳岄的事情永远排在首位。

陈霜想起仍被自己丢在谷仓里的郑舞,心生一丝愧疚:“他若不高兴,我给他点儿银钱安抚安抚。”

沈灯:“只怕会更不高兴吧。”

两人沉默片刻,都笑了出来。沈灯拍拍陈霜脑袋,就像少年时教他武艺时一样。

“郑舞这人,你中意么?”

“还行吧。”

“纪春明呢?你也中意?”

“差不多。”

“……”沈灯再度沉默,“这样三心二意可不行。”

陈霜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就当作新懂了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与郑舞的翻云覆雨是一种新鲜体验。他不能人道,被郑舞拿捏摆弄时,却并不觉得自己失了男人的身份。郑舞这人有趣在,他自小在海上过活,许多想法念头和大瑀人完全不一样。

他命陈霜喊他名字,陈霜只是闭嘴看着他笑。郑舞也不坚持,便换自己来喊陈霜名字。动情时那寻常的两个字钻入耳中,连陈霜也觉得心口震动,涌出陌生的狂喜。

他身为寻常人那一部分被郑舞补足了。他不应为那一两银子造成的残损感到愧疚或恶心。两头怪物赤条条缠在一起,天地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有上神,它原来也容许有人这样喜爱陈霜。

与沈灯在马厩旁一番长谈,陈霜渐渐觉察自己对待郑舞确实很不地道。

如果他面对的是纪春明,绝不会点了纪春明穴道,把人扔在冷飕飕的谷仓里放着。

但他转念又想,如果是纪春明,他绝不会把自己是阉人的事实如此直接坦白全盘托出。

纪春明善良,他会怜悯自己。陈霜却偏偏憎恶怜悯。

他需要有人粗鲁踹他一脚,有人在他说“停手”的时候仍固执砸开他的壳。一切相互袒露的时候,他还需要有人用野兽的目光舔他,被他冷言讥讽也不肯转开视线。

而壳子破开了,他会感谢那砸壳的人。

道谢完,他便要走了。至多以后在遥远之处,给那人捎一些温柔问候。

说来说去,还是郑舞皮糙肉厚,陈霜没打算怜惜过。

他给沈灯留下一袋子银两,叮嘱沈灯交给郑舞。

沈灯问他打算去何处。

“去北戎,再往北去。”陈霜说,“说好了的,我和你一起写《侠义事录》。白原族里也有不少侠士,大都骑着马儿身披盔甲,很有意思。”

沈灯看他火速打点好行装,毫不留情地点破:“你是怕见到郑舞?”

陈霜:“……”

沈灯:“不过是睡了一次,有什么要紧。”

陈霜:“我怕麻烦。”

沈灯很是生气,陈霜走了,他只会更加忙碌。但见这人行李都收拾好了,便知劝也劝不住。“东西都带齐了么?你那匣子宝贝信件呢?”

陈霜一拍包袱,笑道:“带了。”

匣子里都是他在北戎陪靳岄的时候与众人来往的书信记录。大部分是纪春明的,有些则是沈灯或者岳莲楼的。沈灯有次悄悄看过他那匣子,里面藏了些干枯的花瓣,薄而脆,被陈霜仔细认真地夹着,保存完好。

他愈发不明白,陈霜像是对两人都有意,但两人却又都没能彻底令他打开心扉。

沈灯隐隐觉得,无论是纪春明还是郑舞,或者无论是天下什么人,看上陈霜,都是一场大劫难。

这一日,直到深夜郑舞才来到明夜堂。他在谷仓里躺得浑身发冷,穴道解开后天又暗了,他迷路半天,幸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梁京。

拍了明夜堂后门,喊了陈霜名字大半天,陈霜没出来应门,倒是沈灯启门,给他扔了一包沉甸甸的银两。

郑舞:“这是什么?”

“陈霜留给你的。”沈灯说,“他说对不住,睡了你一次,给你点儿银两补身子,以后两不相欠。”

郑舞一张脸又红又白,怒道:“是老子睡了他!”

沈灯:“没差别,别在意。”

郑舞收好银两,左右看看:“人呢?滚出来!老子这么用心细致伺候他一晚上,就这样走了?我光着身子在谷仓躺了一个白天,他对得起我么!”

“他不在明夜堂。”沈灯掐手指算时间:“哎呀,现在这个时辰,只怕已经上了官道,远离梁京了。”

郑舞揪住沈灯衣领:“躲哪儿去了!老子把大瑀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沈灯手指北方:“过了北戎,再往北去。”

郑舞果真结实一愣。北戎,还有北戎以北,那都是郑舞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昨夜自己在酣畅间隙中问陈霜,琼周是不落雪、不结霜的地方,为何他娘亲却要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

原来是女人年轻时与一位从大瑀过去的商客有过露水情缘。商客生病,在女人家中住了两个月,互生情愫。那商客说起大瑀的诸般风光,说到梁京,说到列星江、北戎,还有更北之处的山原川谷。

挂霜季节,北雁南去,秋草黄绿,远方种种情景,全是女人从未见过的。

后来商客走了,情浓时许下的诺言自然也同霜一般消失无踪。陈霜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这位商客的孩子,只是娘亲偶尔会跟他提起“霜”。

在溪边过夜的时候,娘亲说,萤儿和霜,都是一样的东西,命途短暂,生死谁知。

女人抱着小陈霜笑道,既然知道命途短暂,总得为自己打算,快活一刻是一刻,霜儿,你说对不对?

郑舞怔愣许久,手渐渐松了,还带着愧意抹平沈灯衣领。

“别执着,他铁了心要跑,”沈灯笑道,“你找不到的。”

常人若是听见北戎以北,早生了怯意。郑舞却浓眉蹙起:“你这大爷竟看不起人?老子就要找到他,我还要关起他!睡了我郑舞还想不认账,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沈灯却想,你这厮往常不也常常睡了别人不认账?只不过如今恰好遇到个中意的人,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他看着郑舞气哼哼离开,走出几步后回头把那袋银两扔了回来。

“孩子!陈霜是风啊!”在沈灯心中,这做事毫不顾忌的郑舞,虽然跟阮不奇岳莲楼一般惹人讨厌,但真实率性,与陈霜较量起来十分新鲜有趣,他不禁冲郑舞笑着喊,“风怎会有落脚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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