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爱加笑得别有深意,血红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那这位公爵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科马尔子爵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辛莱,仿佛有所忌惮,或是避讳。
不过这种小动作在爱加和辛莱眼里也足够无趣了。
爱加耸耸肩,“行吧,我们出去聊。”
指尖顺带在辛莱脸侧轻轻划过,接触到辛莱下巴和沿着下颌线的胡茬,深棕色偏金,和辛莱的头发同个颜色,没有想象中扎手。
爱加朝辛莱眨了下眼,“好好招待另一位客人。”
然后就很自然地随着科马尔子爵走出了木屋。
雪地上,爱加和科马尔子爵隔了点距离,随意地在森林里行走,爱加双手插兜,他现在的衣服是辛莱的,棕红色的猎装外套多少有些偏大,其实他俩身高差不多,主要是肩宽和衣袖比较明显。
爱加怀疑这衣服是辛莱拿普通猎装重新改的。
像极了他以前见过的雇佣兵训练服。
“说吧,”爱加懒懒地开口,“查特尼找我什么事?”
科马尔子爵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反而问起爱加:“殿下您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爱加打量起周围,他们似乎走到了一个矿洞口。
“当然是被陛下的亲卫军追捕,”科马尔子爵云淡风轻道,“我来之前,您的通缉令就已经遍布七大区了。”
爱加走进矿洞,顺手点上岩壁上的煤油灯,一步步往里深入,表情很是自然,像是来检阅自己的财产一般。
“那又如何,”爱加侧过头,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戏谑,眼眸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你又不是来追铺我的。”
科马尔子爵面上不变,“不愧是殿下,我既然为公爵大人而来,自然不是站在您的对立面,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殿下解答。”
爱加没有回应,注意力一直在矿洞中,这处矿洞并非采矿点,而是在雪山之中强行挖出一条隧道,用来运输铁矿,中间的铁轨在两侧油灯下格外清晰,却看不见深入更远处的黑暗。
科马尔子爵的神情丝毫没变,并不在意爱加知晓这些矿山。在昏黄的油灯下,他原本碧绿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蒙着淡淡红光的血红色。
“我想知道......您是否真的不会驯兽?”
爱加翻了下掌心,一柄造型古怪尖刀就那么翻转在指间,像是在把玩一个并不危险的小玩意。
“你猜?”
下一秒,尖刀“唰”得奔向科马尔子爵,可狼的扑咬比爱加的动作还快,只见周围油灯照不到的地方,在矿洞真正漆黑的角落里,早就事先藏匿了不少野狼,此时它们血红色的眼眸同时睁开,垂涎欲滴地盯着爱加,赤.裸裸地表达它们杀戮和捕食的欲.望。
“看来您确实不会,”科马尔子爵站在狼群身后,轻松道,“公爵大人说得果然不错。”
“我并不想伤害您,您还是主动放下武器吧。”
“主动放下?”爱加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缓缓包围自己的狼群,“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和在下一块离开,”科马尔子爵不急不慢道,“去中央酒堡面见公爵大人。”
“哇哦~”
爱加吹了一声口哨,舌尖舔了舔尖牙,匕首转了转,漫不经心地划开了左手掌心,殷红的血迹一点点流出,正巧落在匕首中间的凹痕里。
这把匕首最古怪的地方就在于它靠近刀尖的位置有一处诡异的弯折,而在尖刀两侧则各自有一条连贯的凹痕,彼此交汇在刀尖,破开一处口子,仿佛两条用来放血的软管,而那处弯折则是用来储存血液。
科马尔子爵的表情瞬间变了,爱加玩味地“呦”了一声,掌心的血液仿佛流不尽一样,顺着凹痕逐渐汇成一层浅浅的血色小河。
爱加舔了舔掌心,抬起时嘴角恰好落下一抹殷红,他笑着说:“紧张什么,这不就是你想看见的吗?”
他一步步往前,皮靴踩在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却在油灯和阴影的映照下平白多出癫狂之色。
“查特尼居然敢让你一个人来,”爱加笑得越发阴邪,眼角冷厉,说出的话犹如地狱恶魔,“他是忘了自己是被怎么调驯的吗?”
“而你,我一点都不可爱的朋友——”
爱加脚上一踹,速度迅如闪电,凶猛的力量直接踢飞了最近的一头狼,重重地砸在远处的铁轨上,掀起一阵碎石。
“你又在想什么?”
科马尔子爵震惊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之前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心里生出荒谬之感。
不,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有徒手和狼群搏杀的实力?
科马尔子爵的眼角开始渗出鲜血,拼尽全力控制面前的狼群,数只野狼疯狂地扑了上来,震天的嚎叫声回荡在岩壁上,张开尖利的狼牙撕咬起包围圈中的人类。
爱加的动作快出残影,染着血色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划开脖颈,狼群哀嚎着,被刀尖划开的血肉喷出滚烫的热血,涂抹在棕红色皮衣上,肮脏的血液就那么隐入更深的黑暗。
“啊——!!”
刀尖扎进科马尔子爵的脖颈,他的脸上满是恐慌,双腿发抖地瘫软在身后的岩壁上,身前是数只狼群倒地的尸体,无尽的恐怖来自他面前男人嘴角的轻笑。
“就这么点胆子吗?”爱加拍了拍科马尔的脸颊,抽出匕首,掐开他的下巴,尖刀上的血液在科马尔惊惧颤抖的瞳孔中下淌。
他死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吞咽,鲜血染红了他的嘴角,顺着脖颈蜿蜒流下,爱加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是不乖啊。”
“啊啊啊啊啊啊!!!”
微凉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脸颊,科马尔何时受过这种疼痛,整个人惊恐地战栗起来,含着鲜血的口舌不清楚地哀求:“不要!求您——啊啊啊!不要!!”
“乖,”爱加的声音轻柔极了,像是在哄着自己亲爱的情人,把他嘴角流下的血擦在割破的皮肤上,“看着我的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前害怕到极点的科马尔,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在其上留下最血色的痕迹,甘愿被自己的血液浸染,永远洗不清这抹血迹。
科马尔的瞳孔忽然一缩,整个身体骤然放松下来,爱加扶着他的肩膀,指尖在他脸颊翻开的皮肉上拨了拨。
“告诉我,你为何而来?”
科马尔的声音平静道:“我为公爵大人而来,公爵大人不愿惊动正在寻找你的其他人,就派我独自前来带走你。”
“你看起来不像是要带我走啊。”
爱加抬起科马尔的手,看着上面华贵的戒指撇了撇嘴,不由分说地拽了下来,匕首在他的手背划了几道,把刀身上剩下的血液滴进伤口里。
毕竟是自己的血,他不太想浪费。
科马尔仿佛完全感知不到疼痛般继续说:“我听过关于你的传闻,你确实不会驯兽,但传说被教会奉为神子的你有更恐怖力量。”
“你,会驯人。”
“我猜测公爵大人就是你调驯成功的对象之一,当我来到莫尔斯村,看见胡德拿着你的匕首杀掉他兄长后,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看出了调驯的痕迹。”
“所以我决定独自占有你,用狼群咬伤你把你带走,回头禀报公爵你早已离开,之后再想办法从你身上学会如何驯人。”
“哇哦~”
爱加再次感叹,“好棒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呢。”
科马尔垂着脑袋,没有情绪,也没有回应。
爱加转了转干净的匕首,笑着问他:“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科马尔依然沉默。
爱加叹了口气,“果然,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爱加笑吟吟地往矿洞外走去,停在了一处没有被煤油灯照到的阴暗角落,俯下脑袋,眼眸如血地盯着面前不知藏匿了多久的人。
“还是我们的小格瑞比较可爱啊。”
*
木屋里,辛莱和伍德沉默地相对而坐。
伍德掀开眼皮看向辛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根本不在意科马尔子爵会和爱加谈什么。
来之前,科马尔子爵交给伍德的任务是拖延住辛莱,但现在看来,这个辛莱甚至都没打算去找爱加,根本不需要伍德动武。
虽然辛莱在莫尔斯村住了三年,但伍德和辛莱并没有多少交集,伍德听达因说过,这个辛莱曾经是个雇佣兵,是被追杀到这里的。
因为他杀掉了不小心撞破矿山秘密的子爵,他们莫尔斯村上面的子爵,或者是更上面的伯爵才保下了他。
想到这里,伍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疑惑很早之前就有了,但伍德不是那种对什么事都刨根问底的人,所以一直没有试图解开疑惑。
对于伍德来讲,他向往的东西很简单——绝对的武力,和武力之下的臣服。
伍德当然清楚胡德和达因是什么货色,但他并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莫尔斯村里凭借武力支撑起来的绝对权力。
反抗的、议论的、逃跑的,都会被他亲手拖进森林,享受绝望的挣扎和求饶,最后带着永久的恨意和无尽的恐惧被狼群撕咬殆尽。
那真的是很美妙的滋味。
伍德相信,等科马尔子爵履行诺言,自己成为真正的武者后,就能享受到更多的力量,和更多的恐惧。
或许这是他最后留在莫尔斯村的时刻。
也就不妨放纵一下。
比如......
“你这三年似乎过得很安逸。”
辛莱抬眸看向他。
强权之下的隐忍,伍德微微眯起眼睛,这同样是让他感到美妙的东西。
“是曾经追杀你的人给予了你宽恕吗?”
辛莱的眼里迸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