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血色 第18章 火刑

胡德现在很慌。

村民们的声浪越来越大，仿佛所有人都在声讨他。

这种氛围太压迫人了，胡德一向是率领这种声音的人，从来没经历过被这种声音谴责的情况。

他连忙看向科马尔子爵，额头冒出冷汗，慌不择言道：“子爵大人，我、我......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杀了爱德华亲王，您就——”

科马尔子爵脸色一变，厉声道：“闭嘴！”

胡德懵然，以为是子爵大人忘了，急忙道：“您昨天亲口对我说的啊，要我去杀——”

伍德一脚把胡德踹在地上，摁着他的脑袋压在地上，让他闭嘴。

这可是广场上，而且周围的村民这么多，保不准爱德华亲王在哪个角落，要是被他听见子爵大人是来杀他的，那公爵大人还怎么和爱德华亲王谈判。

格瑞不明显地勾起嘴角，果然是这样。

他后来去打听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得知胡德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匕首后，格瑞立刻想起了之前爱加手里的那把刀。

冰凉刀锋压在脖子上的感觉至今还能回忆起来，以那个疯子的行径来看，格瑞百分之百确定，胡德去杀达因这件事绝对是爱加胁迫胡德去做的。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以胡德的性格，真杀了人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找爱加出来当挡箭牌，甚至还会承诺自己去杀爱加将功抵罪。

当年就是这样，专门砍了约翰一条腿，扔在塌陷的矿山外，摆明此处就他一个活人，之后要杀要剐，都是这人一力承担。

达因死亡、胡德受困，伍德和他俩牵扯太深。

唯一有资格决断这件事的只有子爵。

子爵大人专门来到莫尔斯村，不可能是来和爱加作对的，所以只要胡德继续说自己杀爱加，格瑞相信，子爵大人一定会亲自替爱加处理掉对方。

嗯......嗯？

等等。

刚才胡德说什么？他要杀谁？

爱德华亲王？

格瑞的目光瞬间凝固，心里浮现出那个红眼睛男人的脸，蒙了。

靠！

是他想的那个爱德华亲王吗？

监狱里那个？！

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如一辆平稳运行的列车，就因为这么一句“爱德华亲王”霎时脱离轨道，格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现在的他站在村民们围起来的人墙之外，完全挤不进去。

普尔根本没意识“爱德华亲王”这几个字代表什么，还在按格瑞教给他的话术继续煽风点火：“子爵大人！您也听到了！这个人杀了亲哥哥后，不仅毫无悔改之意，还蓄谋继续杀人！他必须接受审判！”

此时的科马尔子爵脸色阴沉，盯着地上不住发抖的胡德，阴恻恻开口：“你信仰神明吗？”

胡德以为这是子爵大人给自己的机会，连忙张开双臂，“当然！我的信仰是伟大的太阳神！是祂驱逐了深渊，融化了雪山，庇佑我们能够世世代代生活在祂的神国！”

科马尔子爵嘴角勾起冷意，抬起头看向广场中央立着的火刑柱，“好极了，把你们村的祭司叫来，让你信仰的神明来审判你。”

胡德脸色一下子惨白，疯狂摇头，拼尽全力想要挣开伍德的压制，手指在地上感知不到疼痛地抠挖着，尖着嗓子难听地喊叫起来。

“不、不！子爵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杀人的！”

“我错了！我、我不信仰太阳神！我是无神论者！神明不能审判我！”

“无神论者？”科马尔子爵冷冷地看着他，“那你之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假意信仰神明？渎神？”

胡德又一次呆滞，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吓疯了，无论是渎神还是杀人的审判他一个都承受不了。

因为太阳神的审判，是火刑啊！

根据教典，无罪之人会被火焰宽恕，有罪之人则会被火焰净化。

所以莫尔斯村一直以来的审判方式都是火刑。

但之前每一次审判都是胡德亲自把别人绑上火刑柱，这次却是他被绑上火刑柱！

看着被堆放在脚底的木柴，和与往常一样，一板一眼捧着厚重的教典，代表神明宣读审判内容的克拉依，胡德的理智彻底绷断了。

他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离开火刑柱，可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是如此牢固，而他目之所及的每个人眼里，要么是冷漠，要么是仇恨，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求情。

在克拉依的审判誓言下，炽烈的火焰腾上了胡德的身体，胡德发出惨叫，烟雾飘散开来，融化着周围的雪地，可怕的高温没有让村民们离开，他们就那么看着胡德的声音渐渐消失，最后和过去每个被审判的人一样垂下头颅。

“审判结束，”克拉依平静道，“赞美伟大的太阳神。”

*

克拉依并不负责事后的收尸，她夹着教典走向自己的教堂。

理论上，在葡萄园关闭时，不可能有人能进入葡萄园里的教堂，但克拉依还是远远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横椅上，微微垂头，闭眼祷告的男人。

克拉依猛地意识到什么，表情几番变化，她选择从教堂的侧门进入，换了一件黑色的牧师袍，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一步步朝那个男人走近。

“孩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面前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那双红色瞳孔的眼眸，含笑对克拉依道：“是的，我遇到了困难，您愿意帮助我吗？”

克拉依的手臂颤抖起来，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孔焕发出了从未有所的光彩，几乎是含泪般地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就要去触碰对方。

“三殿下！啊不，爱德华亲王！您、您......竟然真的在莫尔斯村......”

爱加不动声色地抽出就要被克拉依握住的手，就那么带着笑意注视着面前失态的祭司，微微颔首，“是的，是我。”

克拉依连忙整了整衣角，惭愧道：“抱歉，爱德华亲王，让您看笑话了。”

说着，她退后一步，朝爱加微微躬身。

“在下克拉依，是莫尔斯村的祭司，您有什么难处尽可直言。”

爱加笑得更明显了，他稍稍往后靠在了长椅上，放松肩膀，手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用金线编织的精致袋子，掷在边上，震出明显的金币碰撞声。

“我要买艾克萘汀，要足够穿过森林的量。”

爱加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克拉依闪烁的目光，笑意越发灿烂，“我想，克拉依祭司应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吧？”

克拉依抬起头，同样笑道：“当然不会，我这就给您拿。”

她转身走进教堂侧面的小房间，没过一会儿，克拉依捧着一个双层的盒子出来了，揭开盖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试管药液，每支试管上都贴着标签，里面晃荡着浅绿色的液体。

“这是艾克萘汀，一共四十支，可以威慑狼群，狼群直接触碰或者误食都会直接毙命，气味可覆盖十公里范围，时效半小时。”

爱加接过，状似无意问道：“这些应该不是你自制的吧？”

克拉依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不是，是教会下发的。”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么偏远的地方，教会直接就不管了呢。”

爱加拿着东西起身，弯着眼眸对克拉依道：“好了，我的困难解决了，那么——”

爱加摊开一只手，敛了下眼眸，笑意瞬间消失，目光冷漠，声音冰冷。

“可以把你背后的匕首还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