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定文这边收队时,刘兵一路不光同时抓获了孔浩,还抓到了一直隐藏在孙浩身边的背后大佬尤雷。
孔鑫说的没错,经过上次的失误,尤雷不再相信任何人,因此这次来接货的是一个是他表弟,一个是他儿子。
他自己和孙浩进行远程控制。
多地警方跨省携手,成功斩获了这起超大跨境贩毒案,缴获5公斤的货,且没有造成严重伤亡。
受伤最重的是中了一枪的陆俊,人已成功被抢救回来。
陈翼然因为穿了防弹衣,躲过一劫,但在子弹的威力下,造成了肋骨断裂、内脏受损。
万佳云在医院里照顾了他一个多星期。
周一一早,艳阳高照,万佳云像平时一样踏入陈翼然的病房时,房间里坐了两个人影。
尽管此前没有会过面,但万佳云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陈翼然的父母。
万佳云在大学里见过陈父,在操场的烈阳下,她和同学们一样,看着他当众狠狠甩了陈翼然一个耳光。那个画面万佳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此,再见到陈父,万佳云心里有种天然的畏惧感。
然而让万佳云意想不到的是,陈家父母似乎已知道她是谁。
带着和蔼笑容的陈母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是叮叮吧。”
她没有叫她万佳云,甚至都没有叫“佳云”,而是叫了她的小名。
万佳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陈翼然。
陈翼然说:“我爸妈,你叫叔叔阿姨就行。”
万佳云觉得他此时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很不合适,但她被架住了,也只好红着脸喊“叔叔阿姨”。
陈母笑着答应,陈父也点了点头。
陈母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装,身材微胖,笑容可亲,“以前经常听翼然提到你,直到现在才见到。这次翼然受伤,要辛苦你照顾他。”
万佳云说:“不辛苦,他也是为了救我。”
一直没说话的陈父忽然说,“这个谈不上谁救谁,你们俩是一起出任务,这不是见义勇为,只是工作。”
陈父整个人的严肃气场和万佳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谁想他说话的时候会这样和蔼,甚至有些慈眉善目,万佳云更加不知所措。
陈母对万佳云笑笑,对陈翼然说:“翼然,我们先回你们招待所,不打扰你们下午再来看你。”
万佳云起身,陈母走到门口却又回头说:“对了,你的叮叮猫还在我们家,下次有空来看看它,它现在长得好肥了。”
直到人走了,万佳云还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万佳云问陈翼然,“你后来把猫带回家了?”
穿着病号服的陈翼然半躺在床上,人清瘦了些,淡淡笑着,不说话。
万佳云心头温暖,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静了会儿,陈翼然望着窗外说,“叮叮,其实我跟我爸这几年没说过话,他昨天晚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今天才过来。”
陈翼然以前从来不和她提起父母。
此时此刻,万佳云从他的声音听出了一种释然。
窗外阳光明亮灿烂,陈翼然说,“我们去楼下转转吧。”
陈翼然伤了内脏,不能施力,这两天,万佳云有时会推着他在病房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陈翼然喜欢她推着自己,她年纪不大,却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女孩,耐心又细心,像春风一样让人放松。
小花园里有各式各样的病人,拄着拐杖的,头上缠着纱布的,身边都伴着一位家属。
万佳云推着陈翼然走了一段,停在了树下。
万佳云坐到石凳上,接上刚刚的话题,“你爸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什么?”
陈翼然被太阳晒得微微眯眼,舒服地往轮椅上躺了躺,脑袋垂下去,像在夏威夷晒太阳浴一样。
住在医院这段时间,他的黑发长长了,面孔柔和了一些。
他朝着她伸出手,手心向上。
万佳云握上去。
他们每天出来散步时都这样牵手。
陈翼然很意外会接到陈挺的电话。
除了他退伍时候,陈挺去部队找了他一回,此后这对父子间再无交流。
用陈母的话说,他们上辈子一定是仇人,才会在这辈子成为这样的父子。
但是昨天,陈挺主动给陈翼然打了电话。
陈翼然听到他的声音时,内心本能有种抗拒。
他已经不会和父亲沟通。
一开始,陈挺问他恢复得怎么样,后来,他又问起万佳云。
他显然是了解了什么,问,那个女孩子有没有受伤。
陈翼然直接告诉他,他所说的女孩,现在是他的女友。他们已经正式走到一起。
陈翼然似是铁了心想要再次惹怒他。
陈挺静了静,却说:“翼然,从小到大,我对你没有什么大的希望,只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现在你做到了,你让我感到骄傲。”
这通电话后,陈翼然垂下头,双肩渐渐颤抖。
在校园内被当众连扇两个耳光,少年的自尊与骄傲破碎一地,他没有哭。
在部队里上山下海,咬牙完成各项逼迫身体极限的训练,他没有哭。
在警队里出生入死,身份暴露后被混混围殴,砍得他满身是血,他也没有哭。
直到陈挺说出那句“你让我感到骄傲”,陈翼然才意识到,人生流放般的六年,跌跌撞撞,他终于走到了头。
他为什么从小就立志做警察?
是为了父亲。
在心灵最深处,陈翼然和万佳云一直有着同样的企盼。
坚守你的信仰,传承你的荣光。
陈翼然享受着脸暴晒在阳光下的温暖感觉。
“叮叮,你知不知道,我爸跟你爸以前共事过。”
万佳云微微怔住,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是吗?”
“所以当年他那么生气,觉得我不懂事,欺负了你,给他丢脸。但是这次,他很高兴我们可以并肩作战,更高兴的是我们重新走到了一起。当年他也间接了解了你的个人情况,他说,他很喜欢你。”
万佳云说不出此刻心底涌出的是害羞、是心动,还是心潮激荡。
尽管她失去了父亲,可父亲幻化的光仿佛始终笼罩着她,让她时刻受到保护,常常受到喜爱。
“请帮我谢谢你爸爸,谢谢他还记得我父亲,谢谢他们因为我的父亲而喜欢我。”
陈翼然闭着眼睛,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上,微微弯起唇角,“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是不是每个都要感谢。”
万佳云笑了笑,静了会儿,也说出了一个消息。
“师哥,我下个星期我就要回北城了。队长叫我回去。”
“这么快?”
万佳云莞尔一笑,点点头,又站起身,单薄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得闪闪发光。
“这里的案子结束了,我已经为你用掉了两个双休日加5天事假,也该回去认真工作了。”
陈翼然又好笑又好气,故意问她:“那我怎么办?”
万佳云说:“医生说了,你再过一个星期就没什么问题了,等我不忙的时候就来看你。”
“不忙的时候?”陈翼然挑眉:“照这么说,你是准备在不忙的时候再来跟我谈恋爱?”
夏末的阳光顺着风刮到脸上,轻轻吹起万佳云的头发。
她轻轻地笑了,笑容青涩可爱,“当然了,肯定要以工作为重啊。”
……
经过为期半年的审理,安西市人民法院对尤雷一案作为了一审判决。
尤雷涉嫌故意杀人罪、贩卖毒品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死刑。与他共同宣判的还有一条链上的24个人。
当尤雷被审问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提出,想要见一见陈翼然。
陈翼然答应了。
密不透风的房间内,陈翼然坐在审讯桌前,看着被扣在审讯椅上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半白,方方正正的脸,气质很像教师学者。事实上,他早年也确实做过老师,下海后才慢慢被金钱蒙蔽双眼,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相比半年前掌握到的影像资料,陈翼然觉得,尤雷整个人苍老了很多。
“你就是陈翼然啊。”尤雷双眼混沌的看着陈翼然。
“你想说什么?”陈翼然问。
尤雷笑了,“我不想说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真人长什么样子。我真后悔没有下狠手办了你,让你害死了我儿子。”
说着说着,他露出了狰狞嘴脸,“哪怕我完了,我也该先把你办了。你别得意,你走这条道跟我差不多,我干不掉你,早晚有人能干掉你。你以为你很能吗?”
站在外面看着监控的警员走进来,冲着尤雷厉声道:“你到死了还不老实是吧,啊?!”
陈翼然眉眼英挺,眼神平静又狷狂,“不是我害死了你儿子,是你自己害死了他,你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买卖。你放心,我会觉得好好的,看着你们一个个落网,让你们各个断子绝孙。”
陈翼然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对背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咒骂声不屑一顾。
……
判决出来的当天,禁毒大队所有人都来到了欧阳鼎新的墓碑前。
冬日的墓山上,青松傲立。
年轻的警员们穿了藏蓝色的警服,带来白酒和鲜花。
墓碑的照片上是一张端正的笑脸。
这个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8岁。
寒风里,大伙儿轮流给自己倒了一杯,把烈酒洒在墓前,齐齐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冬日天气严寒,烈酒入喉,烧心烧肺。
刘定文说:“兄弟,可以瞑目了,你父母都很好,今天尤雷宣判了。”
刘定文冲着闵扬使眼色,闵扬在墓前把判决书认真读了一遍,在墓前用火机点燃复印件。
几缕青烟和燃后的灰烬随风而起,几位年轻警员眼眶湿润。
他们总算给了战友一个交代,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陈翼然看着墓碑,“鼎新,案子破了,你可以安息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所有警员稍稍整理着装,在墓前齐齐敬了一个警礼。
下山的路上,刘定文问陈翼然:“听说你调动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陈翼然点头。
刘定文长叹一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尽管从队长的角度我很想留你,但是从私人角度,又不忍心。我只是没想到,你小子会为了个女孩做这种决定。”
队里人都知道,陈翼然这次走,是为了回去和女朋友团聚。而他的异地女友,就是之前联合办案的北城女警万佳云。单身警员们好生羡慕,办案办出了女朋友。
这半年来,这对异地恋的情侣时常到对方的城市相聚。没想到,最终还是陈翼然做出让步。
走在旁边的闵扬打岔说道,“刘队,这你就不知道,人家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那个腻歪劲,我们都没眼看,你就别暗中作梗了,放了翼然吧。”
刘定文叹着气,看了眼自己身后几个英俊的年轻人,“所以说,你们这些小伙子再有本事又怎么样,人家漂亮女孩勾勾手指就把你们勾走了。”
大伙儿乐了,非但不反驳,还有人顺坡下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这也不能怪我们不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