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双眼睛随着楚澜雨的话齐齐望向电脑屏幕,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又不禁无话,室内便剩下一片无声。
楚澜雨恍若未闻,喉头滚动了一番,随后继续道:“……死者年龄五十一岁,已婚且育有一子,职业为船舶工程师。案发时间约为晚上六点,凶手潜入家中,持凶器将被害人刺死。”
念到这时,楚澜雨的语气还一如平常般稳定:“死者妻子患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立时瘫倒在地。”
“……而当时警方推测,当时凶手行完凶后尚未离开,而是,在死者还有意识的妻子面前,将死者开膛破肚……”
楚澜雨的声音不由地又一顿,有警员道:“……讲重要线索和与本案的联系就好了。”
楚澜雨闻言方缓过了神,旋即一笑:“行。”
他执过桌上的一支记号笔,将卷宗往下划:“死者虽未被分尸,当其死法也与本案最新一受害者高度相似。法医在尸检时亦是在其腹部发现了一张‘水’字纸条。”
林清如想举手问这死者没被灌水吗,但看看楚澜雨,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不过楚澜雨像是从她脸上看出了字,便是抱臂来一本正经道:“你看你这么个漂亮小姑娘怎么尽想些变态的东西呢,为死者想点好的得不得?”
“所以说……?”林清如道。
“没被灌水。”楚澜雨果断道,而后又调出一张图片给他们看,“但凶手用死者的血,混上蓝色油漆,在现场写了个‘水’字,正好在死者躺着的地方。”
没人说话,楚澜雨又补了句:“当时警方技术还不够完整,而凶手也没在现场留下任何可供警方查证的线索,根本找不到。”
“而受害人唯一的儿子——也是目击证人,他不巧,回家的时候,凶手正在对现场进行加工。……他差点没跑过凶手。”
“你们肯定想问难道这个证人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不过……”楚澜雨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苦笑,“他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比较差吧,受了很大刺激,关于凶手只记得一个黑影样的东西,连身型都描述不全。”
“至此,此案成了死案。”
·
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警员开口道:“邪啊。凶手是个迷信的吧。”
楚澜雨将电脑转回去:“看现场就知道了。当时警方还去过偏远山区排查呢,啥用没有。”
“可是,”警员又道,“这作案手法有偏差啊。一个被分尸一个又没有……”
楚澜雨拉开椅子坐下,叹声道:“小陈,我们现在就以一个迷信犯的角度来推理这个案子。这桩距离现在是十二年,你知道的,十二年,正好是生肖重来的时候……”他复又踢了脚杨煜纲,“你最迷信,你来讲。”
杨煜纲:“……这是业余爱好。”
但上司在前,甭管你是爱好还是主业,都不由得定。
他便道:“迷信者认为,每十二年是万物更替的时候。说不定他觉得这什么五行祭祀也要变变,搞创新什么的。所以说咱不用太揣测一个神经的想法,想想咱局十大地狱笑话吧。”
小陈鼓了鼓掌:“杨哥厉害。”
楚澜雨合上笔帽:“那我呢?”
小陈转向他来鼓掌:“楚副也厉害。”
忽然“叩叩”两声,离门口最近的小陈跑去开了门。
解源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个证物袋,眸色淡然:“昨天那位受害者的DNA提取出来了,你们查DNA库么?”
楚澜雨推开小陈拿过证物袋,而后对屋里众人道:“好,祈祷这位兄弟不是守法公民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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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楚澜雨你说话太灵验了。是不是把办公室里的那个观音像吃了?”
电脑桌前,围了十几人,查询结果出来后杨煜纲不由咂舌。
“好说。”楚澜雨谦虚一句后便望向上面的信息,不再应话。
梁健炜,二十八岁,初中辍学当厨师,十九岁时跟着别人去捞鱼,结果捞到了长江白鲟,偏偏还不认识,想将其卖出去,之后被判了一年多。
出狱后重拾旧业,到“秃头佬海鲜家乡菜饭店”当厨师去了。
“终于,确定了一个受害者。”楚澜雨唏嘘了句,“感谢白鲟大哥。”
小陈最先与他碰拳:“感谢白鲟大哥。”
楚澜雨复又望向屏幕上方的“秃头佬海鲜家乡菜饭店”一行字,顿觉熟悉:“这个饭店……”
“是唐建国那孙子的。”杨煜纲补了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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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个小时,楚澜雨再见故人。
唐建国神情麻木,见到他时略微有了松动,问道:“我能出去了?”
“你还挺乐观啊。”楚澜雨在他面前坐下,“现在本案的三个受害者中有一个身份已知了。”
唐建国情绪又不由地激动起来:“那关我什么事?!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楚澜雨面上挂了个诚意尽无的笑:“当然跟你有关系了。那个身份被查出来的是你饭店掌勺大厨,梁健炜。”
唐建国一时语塞。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楚澜雨问。
唐建国恼道:“我又没杀他,我怎么知道?!”
楚澜雨说,“吸食大量毒品而亡。”
“血液里百分之三十都是海.洛因呢,你觉得他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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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监听室内的解源抱着手臂,面无表情:“我好像没写二乙酰吗啡具体含量吧。”
小陈深沉道:“审讯手段审讯手段。话说你这样子和楚副还真有点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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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建国的表情有那么一丝的裂缝,不过他旋即又咬牙道:“那又怎么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嗯。跟你说这个确实有点题外话。那就跟你说说关于你的饭店吧。”楚澜雨微笑,“你那个肉……”
解源压下耳麦,冷淡的声音在楚澜雨耳郭边响起:“检测呈阳性。”
“里面参了令人上瘾的罂粟。”楚澜雨毫无缝隙地接上了话。
他瞥眼一看,唐建国在白炽灯下的脸,似乎更加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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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煜纲一直在偷瞄一旁解源冷冽的侧颜,如此反复几次后解源偏头来看向他:“你看什么?”
“……我在想,”杨煜纲启唇,“你是怎么想到拿罂粟试纸检测那肉的?”
昨天去饭店大扫荡的时候虽然线索什么都没有,不过杨煜纲秉持着不枉此行的原则,好歹还拎了几斤肉和海鲜到法医室给解源。
诚然他猜到解源可能会把所有能上的手段都用到受害者的残肢断臂上,但挠破头也没想到解源会用市场监管局抽查食品的方式来尸检。
“还成。”解源笑了笑,“我路过那饭店的时候,还听见有老顾客在那说为什么停业了,一天不吃感觉浑身不自在什么的话。我跟他们聊了几句,心里便有了点怀疑,回去想着试试就试试吧,然后就这样了。”
杨煜纲:“……你对这案子很关注啊。”
解源垂下眼睫:“我之前也当过几年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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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雨的手指节在铁桌上敲了敲,看着面前的唐建国:“现在你还说自己无辜吗?”
唐建国咬牙切齿地:“是你们冤枉人……”
楚澜雨漆黑的眼珠里反出一点光亮:“你现在的情况也就罚点钱,最多进去个三四年。但……”
他卷齿一笑,“连环杀人碎尸,你可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有关人员。要是还不说,我就帮你看看什么子弹性价比更高。”
唐建国倏忽间抬头,贴在桌上手指蜷缩起来,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见他如此,楚澜雨刚想呼口气,却见他又想到了什么般,瞳孔猛一缩小,便似缓过了神一样,狠狠一摇头:“我不知道!你说我参罂粟我也认了,但这什么连环杀人我根本不知道!”
手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唐建国一股气直上脑中:“我要、我要……我要投诉你们!对!你们无缘无故羁押老百姓!你!你是警察吗?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警察!”
发疯似乎给唐建国带来了莫大的勇气,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坐好!……”
·
楚澜雨心中沉思着。
像唐建国这种普通中年人,应该不禁吓才对,但他为什么会突然胡搅蛮缠?
结合他这一场的表现,显然是有所畏惧和忌惮了,为什么临门一脚又退了回去?
不仅退了回去,还直接把门给关了,顺便上了百八十道锁,把殷切的警方挡在了外面。
解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似是看出了心中所想,哼笑了声。
楚澜雨抬眼来看他,揶揄道:“解法医,你觉得是为什么?还是说唐建国其实是隐藏的精神病?”
“你回去重读警校吧,”解源毫不客气,“犯罪心理学是食堂阿姨教的?”
楚澜雨刚想呛回去,却又听解源说,
“当迷雾迟迟不散时,眼前一定还有未除的乌云。”
**oss是个迷信的老头。
文中一些关于什么生肖、祭祀大部分都是我编的,没有太多资料以依据哦~
我每一章都入高审是什么意思啊(喂!)踩在审核线上啊,是因为太血腥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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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