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法医,有空吗?……”
接到这通电话时,解源正在隔壁禁毒支整理莫侨初的资料。
莫侨初也真不愧是在本土纵横多年、终至近日才被擒的老狐狸,上一次审讯时,他除了留下一句看似可有可无的话外,便再没开过口。
显然,他是一个深谙如何应付警方盘查的老手
但目前五行案已经陷入了瓶颈,而他是和凶手牵扯最大的人,也只能从他身上下手。
“没空。”解源将看完的资料放回柜中,“你在床上也别那么有空。”
手机这动西他鲜少带在身上,找个地方随便放放就成了。
当然,这电话能到他手上,还是法医室里的人说“这是楚副打给解法医的电话啊,千万不能耽搁!”,而后随机抓了个人就叫拿去给解源。
这一番操作下来,整得解源不知是该道一声谢还是该说一句“你们闲啊”。
“解法医你这个说话要注意点。”楚澜雨道,“我今天出院,想着也没个亲友接接,很伤心啊。”
解源闻言的第一反应是“你亲友谁?”,捕捉到某个关键词后,他又皱眉:“这才五天,不怕有什么后遗症?”
楚澜雨一语揭过:“还行吧,就是短期内身体挺弱。但是这阻挡不了我想为国家做贡献的心,捐躯赴国难,我这点小伤痛算什么……”
“不想听你瞎扯。”解源将最后一沓资料放好,旋即推开门,“挂了。”
“等会儿解法医——”楚澜雨赶在解源动手前问道,“你们抓到莫侨初了吗,应该审他了吧。”
解源下意识地微微颌首:“不过没什么收获。”
“他怎么说?”
解源记性好,便将那句话复述给了楚澜雨:“‘他们哥哥想做毒品生意,跟我有过几次来往。’只字未提许良新他们两个。而他开了口后,警方也不好再继续逼审他了,属实是懂得应付警方。”
楚澜雨却是道:“不,这恰恰是个很重要的信息啊解法医。”
解源最是见不得有话不说留悬念的人,便是不耐:“你快点说。”
“这个啊,解法医,在电话里不好讲清。”
解源突然眉头一跳。
果然,楚澜雨笑道:“解法医你来医院一趟我细说……诶??”
“你死去吧。”解源挂了电话。
恰好给他送手机的那名警员也在一旁,见此情形不禁缩了缩脖子,生怕解源余怒未消。
·
医院里的楚澜雨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心想待会见到解源他不会砍自己吧,话说袭警要付法律责任啊。
脑中正扯到“解源要是真砍了自己,那还要不要给他申请保释”时,微信倏忽冒了个红点。
解源:[五分钟。]
楚澜雨:[五分钟后你来砍我?]
解源没再回。
不过解源说话向来准得和预言一般,他说五分钟,五分钟后病房外果然就站了个人:“楚澜雨,出来。”
楚澜雨忙不迭起身去开门,边走边念叨:“哎解法医,我就知道你不会一个人去逍遥人间的……”
解源冷冷道:“我是为了案情来的。要不是你欠……”
楚澜雨连忙让他住了口,以免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不不不解法医,我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就像唐寅说的‘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解源斜乜他:“这在诗中好像是对远方爱人说的?”
“都一样。”楚澜雨丝毫不觉汗颜。
“我还有一个问题。”解源道,“你今天出院,就算徐正支抽不出时间,市局里也多多少少有人会来看看你吧,人缘这么差?”
楚澜雨十分从容:“他们都有事。”
他随后没再给解源见缝插针的机会,说:“解法医,你不是问我那个很重要的信息是什么吗?”
一谈到正事,解源便不再顾其它,便是应道:“嗯,你怎么看?”
看着解源坐进驾驶位,楚澜雨不禁诧异:“解法医你不是晕车吗?”
解源看起来并不想多说:“能忍受。”
楚澜雨便放心了,毕竟自己大病初愈。
他开口道:“那这么看,和莫侨初有仇的就只是许良新他们两个,而他们的哥哥说不定还和莫侨初有生意往来,那么他们还有可能在莫侨初的办公室见过……”
解源挑眉:“所以?”
“所以,咱先回市局,我和各大同志打个招呼,表明自己没死,再和徐正支说说,我们出现场去。”
楚澜雨微微一笑,“前几天不是和你说了,去查查莫侨初那屠宰场的主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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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楚副,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我在峡谷的杀伤力都减半了!!”
楚澜雨推开热情的小陈:“瞎说话,我什么时候和你打过游戏了。徐哥呢?”
小陈的迷之热情还没消下去,便又听楚澜雨这么说,不禁疑惑:“你要干什么?”
楚澜雨指了指解源:“和解法医去那屠宰场看看。”
“楚副你不要这么拼啊,英年早逝就不好了……”察觉到楚澜雨的视线,小陈登时蔫了,“徐正支估计在办公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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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正支很愉快地交流完后,楚澜雨便拉着解源启了程。
徐正支看到他出了院后还想斥责几句,但听到他要继续往外头跑后,这个“斥责”就不是想了。
楚澜雨就给他打包票说:“没事徐哥,这次就是上现场找找线索,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当时解源就在旁边笑——冷笑,楚澜雨真怕他来一句“你哪时候不是这样说”。
虽说过程略曲折,但还是平平安安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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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地毕竟是在中心的冰库,因而从外面看还好得很。
“对了,解法医,还没问你。”进了主楼后,楚澜雨忽然后知后觉般地问道,“这段时间有在这屠宰场其它地方发现什么吗?”
解源摇摇头:“莫侨初处理得干净,各种重要的军火、毒品都搬空了,不过也能看出他挺匆忙的,有一间冰库里散了差不多一地白粉。”
楚澜雨看了眼楼梯口墙上挂着的地图,指向上头一个方块:“解法医,咱先去莫侨初那东西的办公室看看?”
解源颌首,便向着那地方走去:“不过你怎么觉得去莫侨初办公室会有收获?”
楚澜雨跟上他:“也不是。反正都要查吧,先去哪个地方都一样。”
“而且,”楚澜雨唇边染了几分笑,“莫侨初毕竟是平头百姓出身,大多数习惯应该和普通中年人一样,重要的东西都要在眼睛底下才放心。”
解源浅哼一声:“那你和市局其他人想得有点出入。”
楚澜雨:“?怎么说?”
“他们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解源道,“冰库里还存放着那么多紧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就先查了冰库。”
这一番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楚澜雨却越想越不对劲。
他而后十分肯定:“解法医,你是不是在暗里嘲讽我呢?”
解源一摆手,越过他:“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楚澜雨:“……”
正心痛时,解源便是停了脚步,手搭在门把手上,却不见这门有开启的迹象。
楚澜雨跟上来,看了眼上头挂着的牌子,便确定是莫侨初的办公室了:“打不开门?”
解源点点头,没再去为难那门把手:“上锁了。找莫侨初要的话,他应该也不会答应。”
楚澜雨估计了一下这扇门的厚度:“踹开的话徐哥不会打我吧?”
解源嘲道:“你踹得开?……”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楚澜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撬开了门锁,动作熟练得根本不像初犯。
“当然踹不开了,幸好我在警校里还学了这一手……诶?解法医?你什么表情?……”
解源推开门,并不回他的话。
楚澜雨将作案工具放回口袋,絮絮叨叨:“真是啊,我踹门你不高兴,我撬门你也不高兴,到底要我怎么开门……”
解源转过头来冷冷看他:“闭嘴,找东西。”
楚澜雨乖巧地住了口:“好。”
莫侨初这办公室不仅大,还装修得很有格调。
办公室最前头置了个古朴的办公桌,桌前还放着一张真皮靠椅,一旁摆了檀木书柜,墙上挂着数不清的名家字画。
最豪华的是,办公室右墙是一大块的落地窗,窗帘半扎着,午后阳光便透过玻璃映进屋子里。
解源注意到他:“你看什么?”
“没什么。”楚澜雨感慨道,“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看你是想说‘有钱真好’吧。”
楚澜雨翻找起莫侨初书柜里的那些书,随口回道:“我可清正廉洁着呢,解法医你不要污蔑我。”
解源也没再分心,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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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雨把半面书柜都翻了通,除了一些很无聊的书《社交的手腕》《努力去追,趁还青春》外,都没什么异样。
翻完另半面的上层后,楚澜雨略微俯身,拿起了一本小说样的书:“校园暗恋文?……莫侨初就算是拿书来当摆设,也不会拿这种女生看的小说吧?”
鼻间倏忽涌进什么奇怪的味道,楚澜雨将那书凑近了些——
“我靠,香水!……”
解源抬首:“你干什么?感冒了?”
楚澜雨十分惜命地把那小说拿远了点,而后道:“解法医,有异样!”
“什么异样?”解源望来。
楚澜雨将书递给他,又问道:“我先问个问题,解法医你应该能解答吧。莫侨初这人贪财我们知道了,那他好色吗?”
“好色。拿着他的素描像去扫黄重灾区,一半了姑娘都认出了他。”
解源此刻在心里默默感谢着徐正支,感谢他前不久提过这一点。
“嗯,你闻闻,上面还有香水味。”
解源皱眉:“什么香水一星期多了还有味?”
楚澜雨不甚在意:“那些化妆品行业还研究出了号称能留香一个月的香水呢,一个星期算什么。”
他复道,“我们回到正题。”
“用香水的大概率是女生没跑吧,能留东西在莫侨初办公室的女生,是女朋友或者呃……情妇吧,而看这类青春小说的,年纪应该都挺轻,我们保守一点,三十岁以下。”
“话说解法医你不太了解女生啊。”楚澜雨顺口调侃了句,又接着道,“那像这种年纪轻轻的女生,对爱情大抵都还挺天真的,占有欲也强。”
“所以,”解源也有些跟上状态了,“为了能时刻观察自己‘男朋友’有没有出轨,她可能会在莫侨初办公室里装监控?”
“对!原来解法医你也很了解女生啊。”楚澜雨补道,“而女生们心思又细,藏的东西都很隐蔽,莫侨初应该不会怀疑他的办公室,所以如果有监控,它现在应该还在。”
“那你就觉得,”解源面无表情,问得很关键,“自己找得到?”
楚澜雨兴奋不减:“当然了。莫侨初找不到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有监控,咱不一样啊。解法医你找下边,我找上面。”
“上面?”
楚澜雨示意解源看向挂着书画的那些地方:“你别说啊,说不准那姑娘把监控藏字画里了。”
确实。
低处莫侨初经常能接触到,监控要是放在这里,不过两天就被莫侨初找出来扔了。
“不过啊,”楚澜雨指指两米高的书柜顶,又指指三米高的书画们,别有深意,“解法医,这个,需要垫垫啊。”
解源将胶凳踢到他脚边:“自己看着办。”
楚澜雨接过那张胶凳,叹道:“无情未必真豪杰,但一定真解法医。”
“别废话。”
楚澜雨敲了敲那副画:“我把这揭下来市局不会以为我拿去倒卖吧……”未等解源开口,他便道,“嗯,不在这。”
但一连查了所有画,都没发现有问题的那一幅。
解源在下头抱臂:“你猜错了?”
楚澜雨“嘶”了声:“难道莫侨初喜欢的是成熟女人?还是那姑娘很成熟?……”
解源微微笑道:“相信自己,把墙也敲开吧。”
本是揶揄,楚澜雨却似恍然大悟:“那解法医你这么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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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解法医你真了解女生。”
书桌斜上方的墙上,有一个约莫一指宽的洞,里面正安着一个微小的摄像头。
它上头本来还有一张白纸覆着,但被楚澜雨戳开了。
楚澜雨堪称小心翼翼地将那摄像头取出来,从椅子上跳下来:“这姑娘也真有才,挖了个洞把摄像头放进去,又整了张白纸掩人耳目。”
解源在一旁一言不发。
“哎,解法医怎么不说话啊。”楚澜雨碰碰他。
“……刚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怎么没牵动你的伤!”
“原来是关心我啊,没事没事。”楚澜雨提前和解源保持两米距离,就怕后者忍不下去了,“咱现在就回市局,让技侦把连接这个摄像头的手机给查出来。”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楚副出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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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