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 第24章 ＜24

塞希尔口中的母亲与芙娜莉丝口中的母亲是两个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母亲。但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突然就举止反常，毅然决然地要离开的母亲。

母亲真正的死因是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莫尔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转而笑笑：“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现下与未来才是我们正在经历且正在发生的。”

……

A－001项目至今也有一定时日，许久未和指令者联系的父亲，在某日午后打来一个通讯。

“噢我的孩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没有什么营养的问候，带着些许轻松的玩味。

年轻的指令者没有过多反应，看着映像里的父亲，淡淡道：“一切很好。”

“它听话吗？”父亲问起001。

001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捣鼓着指令者新买的扫地机器人。它对这种机器人很感兴趣，旧的那个没有坏，还能工作，这个新的是指令者专门买来供它玩耍的玩具。

它专注的模样使得它的面庞更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驻足停留。

“……很听话。”指令者半晌后说。

其实这个问题同样没有任何营养，001的每天生活他都有在观察并整理成报告，发去给父亲观看。从详细的报告中也能看得出001最近的表现如何，但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只是一个过渡，为接下来父亲要说的话作铺垫罢了。

“过两天，我们将会派出人员上门为001做个检查。”父亲说。

“你的报告做得很好，但我们总是需要准确的数据来说明001现在是朝着好的方向成长的，它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它很重要。”父亲语气不疾不徐地道。

这很正常，也是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但指令者指尖微动。

“上门检查吗？”他问。

父亲笑笑：“对。其实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将它带走，去实验室内检查更为方便且全面。”

带走001。指令者指尖又微动。

父亲没有留意他的细微举动，接着说：“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惊动它，我们选择带着设备上门，在让它感到熟悉放松的环境下检查兴许会更好，不需要我们过多的安抚，事半功倍，得到的数据也更为准确。”

“什么时候？”指令者问。

父亲：“过两天。”

“我指的是具体时间。”指令者补充。

父亲想了想：“大概是，下午三点吧。”

“……不要带太多人，它会紧张。”指令者说。

哪怕是在熟悉的环境内，假若突然闯入太多陌生的人，001也会感到惊慌。一个惊慌的001恐怕会很难安抚，指令者想起初次见面时的001。

001不是绝对安全的AI，它带有未知的攻击性，且不受第一指令约束，比任何AI都要不可控。

父亲：“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001第一次睁开眼时它有多危险。”

这是父亲第一次与他主动说起001的事情，指令者等着他往下说。

“那时候我们都太激动了，大家都围着它转，它一睁开眼便看见我们这些个怪家伙，吓得一直叫，还要逃跑。跑的时候也打伤了我们不少工作人员。”

“它可太凶了，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将它抓回来。”父亲说着，带着些许心有余悸的模样。

指令者：“……”

那既然如次，为什么不给001设定第一指令呢？但他没有问出这句。

“就这样吧，我希望过两天的检查你也能够在场。有你在的话，它兴许不会太抗拒。”父亲说着，笑道，他似乎对此很喜闻乐见。

指令者：“……我会请假。”

“那样再好不过了，我的孩子。”

……

两日后，指令者的家门被几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科研工作人员敲开。

而001在客厅沙发上静静抱膝坐着，稍稍歪头。它身穿柔软的居家服，瞳孔是一如既往的绮丽剔透，漂亮得不可方物。

指令者在前一天晚上有和它说过，今天会有人来为它检查。它更多在意的是指令者说的今天会陪着它，不会出去。

它看向指令者，指令者在与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察觉到了它的目光，指令者也看了过来。

它如往时一般，冲指令者展开笑颜。

检查的内容很正常，只是前半部分有陪同，到了后面，工作人员希望指令者回避。

“接下来的检查会涉及到A－001项目的一些机密，所以，我们希望教授您可以回避一下。”工作人员道。

他到底不是A－001项目的主要工作人员，他只是一个协助。对此指令者没有出异议，他往二楼去。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001察觉了，它猛然抬起头，看向指令者，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工作人员阻止了。

那是个不怎么好的举动，那个工作人员直接捂住了001的嘴，另一位工作人员掐住它的后颈，将它压回去。

它很茫然，也有些惊慌，可它还记得指令者前一天晚上说过的话——

“如果我离开，那只是暂时的，不要……害怕。”指令者将它放入能源舱时这样说。

它眨了眨眼，说：“暂时的？”

“嗯，所以，不要害怕。”指令者说。

它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顺势用脸庞蹭了蹭指令者的手掌，道：“我不害怕。”

尽管它还不清楚为什么会害怕，会害怕什么。这个动作它是在网上学来的，这是一种表示服从的动作。于是，它也顺势错过了指令者眸底的暗沉。

……

他不会一直在一边看着001检查，他知道。

指令者在二楼的客厅坐着，盯着花瓶。这是一只与屋内装饰格格不入的花瓶——他母亲家乡那边的花瓶。带有高原地区特有图案的花瓶很有民族气息，他鲜少往里面放花，但001很喜欢往里面放折纸花。

001在家里闲，它学会了折纸，最喜欢折纸花。它学习能力强，于是折出来的花也很漂亮，放在花瓶里也没有很突兀。

于是指令者的视线转移到了那几朵纸花上。

那只掐在001后颈的手，很刺目；还有那只捂住001的手。

额角有些突突地跳，他微俯下头颅，伸出手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