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 第16章 ＜16

001便在原地，认真地注视着他。

在指令者手中的小提琴发出的琴声很美妙。悠扬，但明亮。暖春熙融，诗人的吟唱，灵精的呓语。

“Star of Day, away below the horizon you fall.Pray, oh pray, why does the dark come to one and to all? ①”

指令者听见001突然唱道。

他有些诧异地停下演奏动作：“你听过？”更奇怪的是，001会唱出来。

001只是笑。

机械体唱出的歌声与人类腔喉发出的歌声有些许差异。因为没有情绪起伏，于是奇异地带上了某种神性。

“我想。”001半晌后说。

“如果我会很好地演奏出一首歌曲，或者说，也能唱出一首好听的歌谣，我是不是也与你们没有什么不一样？”001轻轻地道。

指令者一时竟哑然：“……”

001与刚开始的001不大一样了，它不再固执地认为自己也是人类。它开始认识，并且接受了自己是机械体的事实。

但它仍旧向往着人类。

……

约摸又过几日，指令者决定带001走出地下室。

001以为是回到客厅，以及到它堆满了玩具的地方去，结果它看见指令者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显然是要带它出门，带着它走出这里，走进外面的世界。

001迟疑了。

重启后，它被指令者圈养太久了，面对外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紧跟着，它看见指令者手里的某个金属状制品。

受记忆深处影响，它对此微微后退。它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它本能地往后退，不愿靠近。

它连问也不问。

指令者：“……”

这是止咬器，上一次，001对此很抗拒，以至于与他争执，打起来。

这次的001只是往后退，反应没有那样激烈。

也罢。指令者放下了止咬器，转而取出一套衣服，让它换上。

“那个呢？”001不放心，还是问了问。

指令者：“不要了。”他说得肯定。

001怔愣一下。

反应过来后，它随即绽出一个笑容。

……

指令者给它找的是人类穿的衣裳中常见的款式。

对于001来说很好穿上，只是在扣扣子时，它还是请求了指令者给予帮助。

木青色纯棉衬衫，浅奶茶长裤，乌黑柔软短发，漂亮但乖巧的五官——如若没有一双异于人类的瞳孔，它看上去也与人类无异。

“好看吗？”

它在镜子前也真的像人类那样询问指令者的意见。

制作它的人给了它一副好皮囊，使得它不论怎样穿，都会是赏心悦目的。

但指令者还是点了点头。

它看上去很愉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如若不是还记得指令者要带它出门，它能够看着镜子里，穿着与往时不一样的自己看好半天。

目的地不详，它被指令者抱起坐进车内，对于车内狭小但舒适的空间，车门关闭后，它显得很好奇。

这就是人类的代步工具，车辆。001摸了摸紧关的车窗，它知道车辆的存在，但它还没有体验过。

它坐的是副驾驶位置，指令者为它系好安全带。

它开始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车辆行驶，窗外景物倒退，001看着前面的不断显现的新事物，又回头看方才掠过的旧景。

直到它看见一些地方表面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雪。

可这还不是冬天，001有些疑惑。

“人工造雪。”指令者说。

“为了烘托节日氛围。”指令者又说。

001微微睁大眼睛。

有一只小型无人机掠过车窗，除却一只，还有不少，飞得又快又急又灵活，穿梭不停；又有几只机械蜻蜓在半空飞得忽高忽低，有些摇晃，身形一抖便自动在周身显示出今日的温度，空气污染物含量，舒适度提示等数据。

高楼大厦外投影出各色各样的明星代言广告，衣着靓丽，应接不暇；街道边，随处可见的自动化便利店，商店外投影出今日的特价促销，配上商品图，以及花样字体，色彩缤纷，吸引不少人类驻足观望。

001几乎是趴在车窗上，惊奇地看着。商场外，电影院外有身形笨重的机器人售卖着气球等玩具，它的目光又随之落在一些戴着半边镜片的人类身上。

那是一款许久以前便推出的科技产品，相对来说比较传统，能够将所看见的事物，通过背后联络的库，处理成数据信息，方便人类查看。

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

这是001未曾接触过的外界。

直到它看见一些脸上戴着止咬器，瞳孔与它一般昳丽的“人”。

001微愣。

同类。

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同类，但是它们脸上，无一不戴着指令者出门前手上拿着的金属止咬器。

这是一种身份象征，为了将它们与人类区分开来——哪怕它们有着与人类迥异的瞳孔，但这并不足以使它们与人类区分开。也许这是另一种象征，象征着AI哪怕与人类再肖像，仍旧是模仿者，是被人类所创造的。

001检索起这种止咬器，发现这种止咬器最始初是用于人类饲养的宠物身上的。

“它们也是人类的宠物吗？”001看着窗外带着金属止咬器的同伴，头也没回地问。

指令者只扫一眼：“它们有很多用途，不仅仅是宠物。”

这种能够外出，并且带着止咬器，容貌昳丽姣好的AI，多数是一些中高资产阶级人类买下的奴隶。它们自带有认主系统，会服从人类一切命令，满足人类需求——乃至**需求。

001望着它们，久久不回头。

“人类的宠物，不应当是动物吗？”001问。

指令者声音淡然：“现如今的人类宠物选择已不局限于动物。”

人类已经进入科技高速发展新时期，日新月异间，经济也随之快速发展，人类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对于生活品质乃至精神文化的更高追求※。

宠物在人类生活中往往起到一种观赏陪伴，舒缓心理压力，给予情绪支持的作用*。单纯会动，通过毛茸茸外表激发人类喜爱情绪的动物已经不能满足人类需求了，于是便有开发者将目光放在仿生人AI上，研发出符合绝大多数人类审美，能够通过人类口头指令做出反应并反馈的AI，通过审批后投入市场，获得不少好评。

现如今，不仅有仿生人AI，还有拟化自然动物，定制向拟化想象动物。前者价格适中，中低产阶级家庭也能承受；后二者价格偏昂贵，一般只有高产阶级家庭能承受，外面也不常见——这也是为什么，001只能看见这些带着止咬器的仿生人AI的原因。

“所以，除了工具作用，还有宠物作用。”001说。

指令者：“一件事物往往可以延伸出很多作用。”

①歌词，来自歌手MUSIRISCA歌曲《Blossom -PRIMA-》

※改自人民日报报道

*来自百度百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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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