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花和小恒星 第8章 童年冰糕

“哥哥——”辛与努力向前招手。

云省抬眼看向他，放缓速度，停在他身边。

“小与，回家吗？”

“哥哥，我们吃完雪糕再回去吧？”辛与将另一支雪糕递给他。

“好。”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温柔的湖面。

眼前的雪糕勾起回忆，这是很多年前的品类，便利店里几乎不出售，时间久一点的小卖铺里可能才有。

云省低沉轻缓地问：“方爷爷那儿的？”

“嗯。”辛与点头，“方爷爷今天迟些时候回去，他的女儿会来接他们。”

他说着，拧眉默默比划：“我觉得这个雪糕变得好小，我一只手可以握两个。”

记忆里的雪糕好像比这个大一圈，需要两只手才能捧住。

云省低头看他，唇边漾起一抹笑：“是你长大了，不是它变小了。”

童年远去，回忆里的零食好像也悄悄变了样子。

“我的感觉和记忆一起骗了我。”辛与嘟囔，咬去一大口雪糕。

冰凉的奶油在嘴里融化，黏黏糊糊的甜，不会觉得腻。

“和小时候一样好吃。”他满足地眉眼弯起，嗓音里溢出笑意。

秋天的晚风拂过，带去白天的沉闷，路上的行人逐渐远去，再也看不清。

两人起身，推着自行车散步回家。

夜晚气温低，草丛里的蝉鸣声也渐渐变得微弱，不似白天那般聒噪难安。

辛与看着湖边的萤火虫，陷入回忆里。

很久之前的夏天，陈则乾带着他和陈小杨来湖边钓鱼，两个小孩子捉了好些萤火虫，装在玻璃瓶子里。

回去的时候，云省已经睡着了。

辛与却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分享，于是抱着小玻璃瓶，悄声躺在他身边，时不时看看萤火虫，又时不时转头静静盯着云省，期望他能偶然醒过来。

可是没过多久，他便依着云省沉沉睡去，玻璃瓶也滚落柔软的被褥间，被许引习放置在床边的矮脚柜上。

晚上去了方爷爷的小卖铺，睡梦里他都还在吃雪糕，手指碰到云省的冰凉细腻的脸颊，他两手捧起，张嘴便咬上去。

第二天一早，云省的右脸被嘬得肿起，恰好赶上拍毕业照，那坨红肿就这样滑稽地定格在了相机里。

辛与看见照片心里很愧疚，难受得哭出声，眼里含着泪花仰起脸，要云省也咬他。

云省当然没有那么做，反而安慰他说，这是一张很有意义的照片，纪念自己第一次做雪糕。

这话惹得辛与连哭带笑，踮脚一口亲在他脸侧，泪水也蹭在面颊，又湿又热。

辛与挠挠手心，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人。

好像有点忘记了，他那时的样子。

“哥哥，你的毕业照还在吗？我想看看。”

云省闻言侧身，声音里带着一点温柔：“肿着脸的那张？”

“嗯。”

隐秘心事仿佛被窥见，辛与薄脸皮地红了耳朵。

贴近云省，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轻轻相触，他扬起头：“哥哥，你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件事？”

云省看他一眼，闷闷地笑出声：“看见雪糕就想起来了。”

辛与感到羞窘，剥出一颗水果糖塞到他嘴里，咕哝道：“你不要说了，我回去问问外婆。”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季节变换，气候却依旧炎热。

烈阳洒在地板上，晒得人头晕。辛与躲在一边，捧着一小杯酸奶，默默整理书包。

听见振动的声音，他拿起手机。

陈小杨：今天我就回去啦！哈哈哈哈哈。

辛与咧起嘴笑，回复道：欢迎回来！哈哈哈哈哈。

陈小杨：好像森林里的猴子见面。下午去吃烧烤吧？

辛与：猴子应该吃香蕉、梨子、桃……(??-??)

陈小杨：很久没去了/(ㄒoㄒ)/~~

辛与：去老地方？

陈小杨：好！

原本他十天前就会回来，但因为父母即将调去外省工作，之后见面会很困难，陈则乾便打电话，说自己想图个清静，让他待到开学再回。

就这样，之前两人约好去溪边摸鱼，也没能兑现。

暮色垂落，陈小杨安置好行李，在窗外喊他，勾着他的肩一起上街。

行人熙熙攘攘，他们也聊得热闹，说些有趣的事，互相逗乐儿。

炭火炽热的烧烤店，食材被烤得嗞啦作响，烘出独有的香气。

老板娘认出他们，热情招呼：“两位小帅哥，吃点什么？”

她指着一处空位，利索地说：“那边有位置，你们先坐。”

两人落座，点一些常吃的东西和饮料，在等菜的间隙里说些稀松平常的话。

陈小杨张嘴说了句什么，人声喧闹，辛与没有听清楚。

他挪动椅子，更靠近一些：“你刚才说什么？”

陈小杨也凑过去，两个人的头自然而然地挨在一起。

“我说……”他刚出声，忽然有人伸手，从身后拉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空隙变得很大。

来人噘着嘴，面色不虞地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两人中间。

“源源？”

“林源源，你干什么？”陈小杨问。

林源源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辛与，不满地道：“出来吃饭为什么不喊我？”

“啊？”辛与有些发愣，“源源，你前几天说有事要做，我不想打扰你。”

“……可”林源源被噎住，几秒后又道：“可那是前几天啊，你最近都没有主动联系我……”

他垂下眼睑，好像很委屈。

尽管两人之前也有过不愉快，可辛与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慌张无措：“对不起，我们下次不会忘记你。”

林源源抿嘴：“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数。”

说着，他把椅子更拉近辛与，笑意藏不住浮上眉眼：“小与，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话刚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陈小杨假装生气，使劲儿推他：“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嘞。”

林源源拨开他，跑去前台喊老板添些菜，又抬手指指他们那桌，说：“买单。”

少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分钟，他们又哥俩好地吵闹起来。

昼夜交替，时间转眼来到开学那天早上。

辛与和陈小杨结伴，偌大的一中校园里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

穿过气氛活跃的走廊，他们分别走进两间相邻的教室。

时间还早，里面却已经有不少人，林源源一早就等在教室里，此刻正坐在后排座位向辛与招手。

“小与，坐我同桌。”

“好。”

周围的人拉着他们聊天，刚入学的少年精力充沛，对一切都陌生又好奇，开学的氛围异常火热。

“咳咳。”象征性的咳嗽。

一位年轻教师走上讲台，学生都怕老师，教室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站在走廊学生也慌忙找个座位坐下。

讲台上的人白衣黑裤，戴一只方框眼镜，眼神含笑，扫向下面的一众学生。

“同学们好，欢迎大家来到一中。”

他在黑板上写下“孙树”，又转身道：“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名叫孙树，烦请大家平时不要喊我老孙或者——老树。”

他屈指扶一下眼镜，无奈道：“至少不要让我听到。”

台下哄堂大笑，凝固的气氛一瞬间松动。

不少学生趁着这欢笑的间隙，抬眼偷偷打量台上的孙树，或好奇的，或探究的，都带着少年的懵懂向往。

辛与也看着孙树的眼睛，有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这位年轻教师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平静温和。

这种温和不似小院里的暖阳，更像是雪山巅上初升的朝阳，坚定、蓬勃。

“人都齐了吧，大家先去礼堂，后面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讲。”

教室里的学生蜂拥而出，孙树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有序地进入。

宽敞的礼堂四周挤满了人，一中的开学典礼总是很盛大。

礼堂里放着昂扬的乐声，演讲台周边摆放着新鲜花篮，两旁立着大幅海报，缤纷的画面里，是浓墨重彩的几个字——欢迎新同学。

辛与和林源源坐在一处，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穿过，又落座走廊边的位置，身后的座位也有人坐下。

高二高三年级的学生陆陆续续进来，偌大的礼堂里霎时人声鼎沸。

自来熟的学长看见新生，友好而兴奋地向他们打招呼。

林源源一边热情回应，一边努嘴，悄声道：“怎么像看见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又逗又弄的。

可总归是好意，他还是挺开心的。

喧闹间，辛与在人群中看见了云省。

微风拂过，云省站在秋日温煦的阳光里，低垂眼睑，唇线平直，温柔而疏离。

哥哥，辛与控制不住，在心里小声喊。

但很快，流动的人群就阻挡住他的视线，将云省掩埋。

云省没有看见他，辛与转微微失落地转回头。

陈小杨不知何时坐在他们身边，正和林源源说笑，这会儿也拉着辛与一起，气氛轻松愉快。

几分钟后，乐声停止，演讲台上响起一道甜美的声线。

台下的人纷纷坐正身体，侧耳倾听。

这是新生正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所有平常的小事都将变得不平凡。

典礼结束，在食堂吃过午饭，学生们都趴在书桌上兴奋地闭不上眼。

孙树在午休后提前来到教室，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带着学生去领军训服。

孙树不似一名教师，反而更像一位学长，谦逊又和善，对他们也没有架子。

学生们在排队等待的时候里拉着他聊天，很快熟悉起来。

得知他教物理，同时也带学校里的物理竞赛，拿过市里和全国许多奖，崇敬之余又多些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