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任务完成,但是她却没有多少成就感。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统计学生会成员名单,她于是便按照自己的日程去教学楼上课,可是这门课却听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裴佑哲对她的横眉冷对,越想就越是觉得憋屈。
偏偏这个时候,主席又夺命一样发来了新的消息,庄森芽没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下一份任务。
有些抗拒地点开聊天框,她收到了几个文件,最下方是裴佑哲的一句话说明:「这些是学期末联谊会的合作详情,今天看完,明天外联部开会时由你总结陈述。」
文件总共有三份,从大小上来看,都不是什么十分钟能看完的体量。她有点颓然地趴在桌面上,课程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裴佑哲的消息也没有回,更没有打开那几份看起来十分冗长的文件,闭上眼睛,简直想这么一睡不起,最好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不过是一场令人讨厌的梦。
结果她还真睡了过去,吵醒她的是学生们走动的声音,庄森芽迷茫地抬头,发现原来是下课了,一整节课都没有人叫醒她,讲台上的外教老师曾经任职于国外,像她这种上课睡觉的算是最无害的一种学生。
没有人管她听不听课,大学不再像高中那时一样对学生们的懈怠严防死守,她已经是社会定义下的成年人,对自己的学业也好什么也好需尽百分之百的责任。
庄森芽手脚有些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它们原路装回背包里,笔记本来的时候是空白,回去的时候还是空白,这堂课算是白上了。
睡了一觉,然而待解决的事情不会因此消失,裴佑哲冰冷的命令还躺在对话框里,亟待她去执行。
第一天压力就这么大,她怀疑接下来几天只会更糟。
这哪是什么‘一周情侣’,根本就是一周打工人……
她心里有些抱怨,但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一觉过后,思绪清晰了些,这也算是上课睡觉唯一的好处了。
她想到该如何统计学生会成员的名单,打开通讯录找到了辅导员,又通过她顺利要到了巴木优的联系方式,曲线救国终于成功,她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学生会全体成员?”电话对面响起副秘书长的声音。
“是的……主席让我统计现有的成员名单。”
“为什么他会让你做这个?”
“应该算是考核内容。”
“……”巴木优停顿了片刻,一向没什么波澜的音色鲜少地出现了起伏,“他没找你出去玩,去吃饭逛街之类的,而是给你分派学生会的任务?”
那些事情和考核八竿子打不着吧,她都不奢求有那些待遇,如果裴佑哲能少派些任务过来,她就谢天谢地了。
“是的……”
巴木优嘟囔了一声什么,庄森芽没听清。
“你要的资料在我的办公电脑里,下午等我上完课之后带你去找。学生资料是机密文件,带不出校园系统的,你只能用眼睛看用手抄。”
果然副秘书长有门路,不管什么方式,庄森芽只觉得放松下来,终于找到办法完成一早派来的任务了,“我可以的。”
和巴木优约定了时间,庄森芽来到学生会秘书处等她。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副秘书长来了,她用指纹打开了秘书处的大门,带着庄森芽走进去。
里面是一个个隐蔽性很强的工位,第一眼看上去很气派,她只在一些来学校招聘的公司的宣传手册上见到过,没想到校园里居然也有这么正式的地方,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严肃气场。
“今天人都不在,你可以尽情盗窃信息。”巴木优带着她往里面走,边开玩笑似的说。
庄森芽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心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工作。
走过其中某个工位的时候,一个半躺在人体工学椅里面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猛然驻足,双眼大睁。
巴木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工位上有人?”
副秘书长往刚才经过的工位看了一眼,“没有,你把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错当成人了吧。”
她说着,没怎么当回事,继续往自己的位置走。
可庄森芽分明感觉有什么从背后接近,紧接着是一个令人汗毛倒立的声音,然而巴木优却似乎对这一切没有反应。
“你看起来很忙,”低哑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尾音的轻笑像是黄泉路上的风铃,它们萦绕在她的耳旁,“不用管我,我只是无聊了就来看看你。”
庄森芽猛然回身,果然看到了那个令人胆寒的人。
诺特斯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看起来心情尚佳,他耳朵上挂着一副荆棘似的耳坠,上身穿着件长袖宽版白毛衣,松松垮垮地坠在肩上,下身是条有点夸张的微喇裤,看起来像是舞台上才会有的造型。
她连忙退了两步,和对方拉开距离,想开口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下一刻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解释过了;想问对方打算做什么,可碍于巴木优就在不远处,她总不能张口和一个谁也看不见的人说话。
“不用这么紧张。”男人张开双臂,展示自己毫无寸铁的模样,就仿佛读懂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没有恶意。”
对于一个总是猜不透心思、作案也不需要工具的人来说,她会轻信他现在故意摆出的这幅无辜模样就有鬼了。
“森芽?”巴木优在自己的工位上呼唤。
“……来了。”庄森芽谨慎地盯着诺特斯,缓缓移动脚步往副秘书长的方向靠拢。
“这些就是。”巴木优在电脑上调出一个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学生的个人信息,包括最基础的姓名、性别、年龄、联系方式,还有所读专业、所属社团、职称,更有甚者还包括了家庭的详细信息。
巴木优将学生会的人员筛选了出来,往座椅上一靠,朝她说:“带纸笔过来了吧?”
“嗯……?啊,我带着的。”庄森芽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在场的第三人,诺特斯像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一会盯着阳台上的盆栽看,一会又对着别人的办公桌研究起来。
“不可以冲屏幕拍照喔。”副秘书长音色寡淡地提醒,“显示屏经过了个人信息编码加密处理,照片传出去的话,会追查出是在我的电脑上拍下的照片。”
“好的,我不会拍照的,木优学姐。”庄森芽如此保证。
副秘书长倒是也放心她,把名单调出来之后就离开了座位,把椅子让出来,自己跑到一旁的座位上捧着手机玩。
庄森芽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空白笔记本,开始专注地从电脑屏幕上抄写信息下来。
说是专注……其实她也没那么专注,抄写并不需要多少注意力,尤其是这附近有一个让她不由自主警觉的人在,想要完完全全关注在誊写学生信息这件事上才是不可能的。
这家伙上次找上门,给她留下了不少折磨和麻烦,不仅用裴佑哲的性命威胁她改动漫画的结局,还扬言要留在这个世界上,庄森芽当时被逼无奈答应了,可实际一直在思考如何根除这个祸患。
得出的可行方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对方所提到的那个科学家入手。
庄森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他正像个鬼影一样在办公室穿来穿去,扰得人心神不宁。
她心想,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两人有独处的时间,她就执行之前想好的计划,打着替对方考虑的名义,假意想要弄清具体怎么才能让他留在这个世界,而间接盘问他有关那个科学家的信息。
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她是不会屈服于他的,绝对不会。
“干嘛鬼鬼祟祟的。”这时候,巴木优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她来到庄森芽的身旁,歪头打量着她,“你不会真的想搞什么事,让学姐我身败名裂吧。”
可能是自己三番五次打量诺特斯的视线太奇怪,让副秘书长产生了疑心,庄森芽连忙收回视线,老实无比,为自己辩白,“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怕外面突然进来人……”
巴木优盯着她,总是无光的眼睛衬得她有种机械的美,但同时也有点渗人,“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反正来人了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好的……”
副秘书长把隔壁的椅子挪了过来,坐在庄森芽的旁边继续玩手机,看样子是在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怕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出来。
庄森芽是真的没有那个心,她只是有点过分在意在场的另一个人,但为了避免巴木优再起疑,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盯着那个人看了,只能用余光偷瞄他的举动。
“话说,”巴木优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和主席是闹了什么矛盾吗?”
话题提出得有点突然,庄森芽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让你做这种事可不符合我对他的印象。”她盯着自己手机屏幕,说道,“我只能猜测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副秘书长的问话乍一听有点拐弯抹角,但实际却很直白。庄森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眼人的确很容易就能看出裴佑哲对她态度的变化,但个中原因却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她写满了一页纸,翻到下一页,在崭新的白纸上落下第一笔,“我可能是惹他生气了……”
巴木优放下手机,“你做什么了?”
“说了些过分的话。”
“比如呢?”
她瘪瘪嘴,说不出口,只是摇摇头。
巴木优沉吟一声,理性地分析,“只是因为说了些话他就生气了?这也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这时候,庄森芽突然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紧张,不是因为和副秘书长的交谈,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因。
那个一直在办公室游荡的身影终于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散步,朝着在场另外两人的方向而来,他视若无物地穿过巴木优的身体,坐在直角型的办公桌上,一手撑着桌面,饶有兴致地盯着庄森芽笔下的名单,像个没事人一样聆听两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