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在脑海里上演着,这时候刚巧有一名辅警朝他们走过来,庄森芽赶忙晃晃脑袋,把那些画面从脑袋里甩了出去,生怕它们成真了似的。
“两位要是身体没有什么状况的话,方便和我们回一趟局里吗?”年轻的辅警问,看样子是需要当事人的笔录。
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庄森芽拿上自己的东西,和诺特斯一起跟着他们走了。
离开茶室,发觉外面停了很多警车,似乎不光是为了逮捕张简栾和裴正而来。
上了一辆警车之后,庄森芽在另一辆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石?h诗,她坐在明显是押送犯人的车上,头低垂着,但面色看起来很平静。被逮捕的还有一群混混模样的人。
“等等,?h诗为什么会在那里?”庄森芽扒着窗户问。
“门前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人报了警。”开车载他们回警局的警察说,“还挺巧的,两起案件都是在这里。”
难道是刚才裴佑哲被叫出去的时候……
看到这幅场景,庄森芽不由得又想起来刚才在茶室的那番对话。
一个毁了另一个的名誉,一个叫另一个遍体鳞伤。裴佑哲和石?h诗这两个人,可谓是鱼死网破,谁也没有放过谁。
警车载着他们走远了,视线再也不及,庄森芽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喃喃自语,“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不过她还是更站在石?h诗那边,毕竟她是她的舍友,更何况,刚才石?h诗间接中从困境中解救了她,庄森芽对她还是很感激的。
此刻,坐在她另一侧的诺特斯开口了,“那小子之后应该会变得正常一点吧。”
“谁?”
“你的佑哲学长。”他挑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庄森芽瘪瘪嘴,“瞧你阴阳怪气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备注名吗。”
“‘不就是一个备注名吗’。”诺特斯用她的口吻重复着,“那你倒是改呀,放在那里是想时不时拿出来气我一下?”
“心胸狭隘。”她翻出手机,嘲讽他说,“言归正传,他会正常一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之前可能受到了一点影响。”诺特斯往庄森芽的方向靠拢了一些,似乎是想监督她改名。
“什么影响?”
“嗯,一些不太好的影响。”诺特斯模糊地说,声音放轻了一些,像在自言自语,“不过他也不会变好太多吧,毕竟底色也就那样……”
庄森芽听了,抬起头来盯着他的侧脸,“你支支吾吾,模棱两可的,到底是想说什么?”
他移开目光,想要抽身,“不,没什么。”
她把手机扣了下去,又把撤身要跑的人抓了回来,揪着他的发梢,“你不说清楚,这个备注我就不改了。”
稍稍发动能力就能逃开的人并没有那么做,他老老实实被庄森芽抓着,就好像这小小的禁锢真的让他动弹不得了似的。
警车开上了高速,空气与车身的撞击声埋没了他们的对话,让前座的人很难听见。
诺特斯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哎呀,你就不能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不能,快点。”她改成两手抓着他的衣领,甚至还晃了晃,像是试图从他身上摇下来几句真心话。
诺特斯包住了她肆虐的拳头,脸色有点无奈,“好吧,是尤梭,不太好的影响是指尤梭。”
庄森芽一愣,大声嚷道:“佑哲被尤梭附身了!?”
“那……倒是不至于。”他把她的手从领口拿了下来,攥在手里,又看了一眼前方开车的、似乎无所觉察的警察,压低了声音,“怎么说呢……算是有几缕尤梭的恶念始终在纠缠着他吧。”
她反应了几秒这句话,而后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种事情,怎么听起来和天方夜谭一样……
不,更像是恐怖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恶念……听着就让人汗毛倒立。
“你说的,真的假的。”她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音量过大,于是放轻了声音。
“不信你去问问纳迪娅。”诺特斯又搬出了严谨的科学家的名字,“灵异事件可能不得人心,但频率波段的异动总不至于造假。”
“……”庄森芽一时陷入了沉思。
的确,有了科学家的头衔,什么妖魔鬼怪的形象一下子就从脑海里散去了。
不过,这个意思是说……裴佑哲是受到了那个尤梭的影响,所以在性格上产生那么大的变化吗?
也就是说,她这后半个学期一直以来受到的那个来自学生会主席的压迫,很有可能都不是出于对方的本意?
“影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从我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
“你把那些恶念带过来的!?”她声音又有点控制不住了。
诺特斯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推脱,“可不是我。通道打开之后,什么东西都能过来,我可管不了。不过现在通道闭合,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也都回去了——当然除了我——所以我说那小哥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庄森芽在心里默念着冷静一些。
裴佑哲被尤梭影响什么的,听着好像挺离谱的,但实际上……
也挺离谱的。
但是,没关系,考虑到诺特斯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另一个世界的恶念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该习惯了这些不寻常的事情,没必要再那么大惊小怪的。
人是习惯性很强的动物,习惯就好了,没错。
庄森芽压住了心里毛毛躁躁的心情,思考片刻,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大概是十月初吧。”诺特斯回忆一番,回答她。
她反应了一下,“那不就是你去全球巡演的时候?”
“是。”
“也是你从纳迪娅那里得知,你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对,就是那一段日子。”
庄森芽眉头又皱起来了,话没说两句,声音也开始控制不住,“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诺特斯干脆把她抱进怀里,来到后视镜的死角,悄声道:“很重要吗?”
“当然了。”她瞪着他,坐在他的腿上,小臂卡在他的胸膛,一副审讯的模样,“让你被哈兰突然翻脸不认人,你好受吗?”
“你跟他的关系就像我和哈兰那么好?”诺特斯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理解的角度十分清奇,“那我更要拆散你们了。”
“你……!”
她顿时被噎住了。
这个人,居然大言不惭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了,连掩饰也不掩饰一下……!
“咳……”
还想说什么时,前座上传来了有些刻意的咳嗽声。
开车的警察没回头,但似乎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提示他们:这是警车,注意一下行为举止。
可能是因为听不清后座的话语,余光又能看到两人凑在一起,仿若耳鬓厮磨,所以误会了些什么。
于是乎,什么都没做的两人分开了,一个气鼓鼓的盯着窗外,另一个在看盯着窗外的人。
一只手摸了过来,把她的牵起来,庄森芽抽了回来。可是没过多久,它又不折不挠地缠上来,只不过是讨好似的钻到皮革与手掌的缝隙里,把她的手托了起来。
倒是没那么讨厌了。
庄森芽没动弹,心想他要是得寸进尺,她就立刻抽手。然而,整条去警局的路上,对方都十分知分寸,连拢都没拢一下,堪堪托着它。
就仿佛只是接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到了警局之后,庄森芽把口袋里的录音笔上交了上去。出于需要,她和诺特斯去了不同的房间。
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通,每个细节都没有被放过,直到最后,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
她在警局待到了很晚,这里的警察对一个大学生并没有什么防备,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后脉络,包括一些未曾经历的前因后果。
原来早在她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第二篇文章的时候——就是公开表示‘孙朴先生会帮我拯救光曙公司’的那篇——就已经惊动了张简栾和裴正二人。
这两人很快发现了有人在调查他们,所以张简栾欲意将裴正遣送出国,究其原因的话,是因为张简栾过去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借裴正的手去做的。
就比如两年前的食用盐食品安全事件,主导事件的是张简栾,然而去与供应商孙朴联络的却是裴正,把孙朴拖下水的也是裴正,从头到尾,张简栾在这次事件中几乎没有出面过。
如果裴正这个人联系不上了,说得难听点,很多事情就‘死无对证’了。
所以,张简栾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裴正消失的。
于是他哄骗裴正先出国,躲过这一阵,并承诺在此期间会照顾好他的儿子裴佑哲——但这只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然而,这位市长根本没打算让裴正回来。
在裴正去往机场之前,张简栾派遣早就安插的卧底,在这个腾滨集团董事长的早餐里混入了过量的致幻剂,在他登机之后,药效就会发作。
幻觉会让他做什么,就没人能够预料到了。
就算裴正能顺利抵达墨西哥,在那里等待他的也不是安适的酒店,而是计程车上的水果刀。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庄森芽打给‘孙朴’了那一通电话。
孙朴说要见到裴正,然而这话却并非出自本人的意愿,那时候他正在警局里,身处局长的严厉注视之下。
张简栾为了引蛇出洞,不惜把已经到达机场的裴正又叫了回来。
也幸亏是这个决定,让警方最终顺利将他与裴正两人双双擒获。
对于整次事件,局长站出来,代机市长对庄森芽的付出表示了感谢。
赞扬让她有点恍恍惚惚,直到离开了警局,她还有点飘飘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