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室内,杨安清摸黑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从边角开始绕,绕过花瓶,绕过刷白的大理石柱,绕过一整个大厅一楼的各个房间,却没见一人!
就在杨安清绕到厕所顺便解手时,却猛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声响,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屋外一个漆黑的人影慢悠悠地穿过大厅,绕过花瓶,绕过石柱,他沿着杨安清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只不过杨安清一直看着他,而那个人却没发现有人在盯着他。
杨安清看着他最后慢悠悠地走到了大落地窗边,走上了一个围满木质雕花的栏杆小台阶上,在铺满红色奢华的地毯上,一架漆着黑色镜面的三角钢琴盖板被他缓缓支起。
目睹他一切动作的杨安清此刻站在厕所的小便池边,看着他坐到了那张真皮座椅上,双手缓缓放在了琴键上,“他不会是要弹那架钢琴吧!好家伙,比我胆子还大!”
就在那人坐到钢琴面前之时,杨安清都一直以为那是一件跟房间内摆满的其他物品一样,都是装饰品而已,毕竟当时新闻上说这台钢琴可是校董会国外的一位钢琴大师朋友捐赠的,价值300万!
就在杨安清惊讶之余,琴声响了起来。
一阵流动的琶音从沉厚的低音缓缓滚动到清脆的高音,再而回旋到中音区,声音由厚变轻,缓缓入耳,300万的钢琴琴声缓缓震动开来,在这座不是古堡的天文台里,在这面巨大的落地景观窗边,声音优美而回荡,干净且清晰,就像身处在古典的音乐厅里,而不是处在中学的校园里。
时间随着音符流逝,月光朦胧地渐渐移聚到他的身上,杨安清先从惊讶再到震撼,随后眼瞳才慢慢回聚有光,看清了沐浴在月光下奏鸣的他。
月光窗纱包裹着他挺立的身姿就如同聚光灯下的芭蕾舞者,皙白的双手让月光都留存在他的骨架上,黑白键之间,指尖灵巧穿梭,那微微闭目的睫毛跟随着鼻尖的呼吸仿佛在告诉偷窥者自己已经深深地沉溺在了自己的演奏中。
什么王荃,什么校董事,杨安清此刻早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那琴声中的哀伤,欢快,寂寥才是现在他脑海中迸发的东西,随着音乐,壁挂欧式大时钟的中长针静悄悄地挪动了两大格后,一曲落幕。
“糟了!”厕所内的杨安清此刻移步离开小便池往洗手台走去,那小便池的红外感应器便自动触发了冲水装置,在这静悄悄的天文台里,一股怪异的水声哗啦啦地猛然从厕所响起。
“啊——!!有鬼啊!!”
此刻,大厅内传来惊声尖叫。
杨安清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跑出去查看情况,看见了刚刚弹琴的那人此刻正蹲在琴边,抱着头缩到了角落。
杨安清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这人,便立即跑到了他的身边安慰,想要伸手将他扶起。
“没有鬼,没有鬼!是人!是大活人!!”
“啊——!!鬼来了!!”
蹲在地上的人看见眼前不知从哪突然蹦出的人,颤抖的更加的厉害,杨安清见伸手扶他没用,索性直接将他一整个抱了起来。
“你见过有温度的鬼吗?!”
温暖的身躯,紧实地抱着,被抱起了的男人在怀里剧烈挣扎,可是杨安清却力气更大,紧紧贴着他。
慢慢,那个男人在怀里不动了,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头,像似鼓足了勇气。
月光下,只见一双微微泛红的大眼睛缓缓抬起,就这么水灵灵地,二人对视了起来。
“你真不是鬼?”
“不是的。”
“那厕所里的响声是什么?”
“是我弄的。”
杨安清带着歉意与他低声耳语,仿佛怕被第三个人听到一般。
听完他的解释,男人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他紧紧地抱着,随后脸色瞬间蹿红,整个人一下子嘣了开来,整个声音也从害怕变成了有点责怪和复杂的意味。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借厕所。”
“跑到山上上厕所?”
“是的。”
杨安清撒谎也不脸红,表情十分的肯定。那人见状,便也不再好说什么了,毕竟自己也是偷偷跑进来的人。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干嘛,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同待在一个不该待的地方,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随后只能慢慢地坐回了钢琴面前,扣着自己的手指低头沉默着。
“你叫什么名字?”
杨安清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静。
“冰洛。”
“哪个冰?”
“冰块的冰。”
杨安清第一次听见这么特别的姓氏,就如同这个人一样这么特别,人如其名。
“我叫杨安清。”
听闻杨安清讲话,冰洛低着的头微微地点了点。
“你的耳朵尖怎么那么红,还害怕吗?”
“啊~!没有啦!”
冰洛抬头看着这个离他很近的男人,随后又把头低了下来。
“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这外面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杨安清望着眼前的男人,内心还是十分的带有歉意。
“可...可以。”
“那好!”见冰洛答应了他的带有歉意的请求,杨安清心情舒缓了一些,低下身子顺手捡起了他的书包并背了起来“我帮你带上书包!”
天文台的夜色下,风凉爽地吹过,二人一前一后地往着躺椅走去,走在后面的杨安清手里还拿着一杯正热乎的,刚接的热茶,随后递给了前面的冰洛。
他很自然地用校董会的名贵茶叶用来替自己解围。
此时,就在他们脚下的王荃等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长发男子杜宏正坐在一处不知道是谁家的门前放着的杂草石凳上气喘吁吁:
“算了吧老大,下次我们再在学校里堵他就好了,何况他刚刚说了他的妹妹是今年入学的学生,我们调查一下我们发烟的地盘很快就知道了。”
“嗯...嗯哼。”
王荃此刻也累的够呛,其实他早就有了退意,但是他现在根本走不出去这个家属区,所以一直没有提出。这家属院区由于在学校建成之时便存在在这里,年年的改建翻修弄得道路七弯八绕,对于几乎不来这里的人进来大概率会迷路,更何况现在还是黑灯瞎火的。
坐在门槛儿上的老头们笑眯眯地盯着这一群小伙子,一边说笑还时不时大口扒进碗里的一大口肥肉,看着他们从天亮到天黑好像在此处玩着什么他们看不懂的游戏一样。
“老头!这里怎么出去!!”
王荃一直忍受着这些老头的目光,实在受不了了。
“啥子?!”
“你..!”
王荃站在夜色下,气得就想现在翻过这篱笆院去跟这老头好好理论理论。
“诶,老大,让我来吧。”
其中,一个胖子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抖搂抖搂,拿出来了一支递给了那老头,随后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先生,这里怎么出去?”
老头斜眼看着那一只递来的香烟,随后又看了看那半包刚刚踹回去的香烟,意味深长地用普通话说了一句:
“不知道~。”
“你这老东西!”王荃听闻直接半个身子就垮了过去,还好杜宏拉住了他,“别别别,就让车杰处理这件事吧。”
混子王车杰也深谙潜规则,很快就识相地掏出那半包香烟,恭敬地递了上去。
“哼!跟我来。”
说罢,老头接过了半包香烟后,打开了篱笆院门,一瘸一拐地带着他们往深处走去。
气得王荃在他后面直做小动作。
“杨安清你给我记住,这老头的怒火我一定要发泄在你身上!!”
望着自己老大这幅摸样,走在后面的车杰和杜宏笑嘻嘻地小声交谈道:
“你说老大这是不是在无能狂怒?!”
“嘘,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