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 第17章 生日

关帅看陈乐跟自己挥了挥手，也挥了挥手，上车之后问周浩俊：“周处，我们去哪？”

“回处里。”周浩俊没批评他，“以后麻烦你多照顾下他。”

关帅心想，不会这么快吧？他试探性地问：“您和陈老师是…？”意思是周浩俊和陈乐在一起了吗？

“你想多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拒绝的原因太多了，但最主要的还是乐乐最终的选择是远离他，尽管陈乐会因为习惯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但那是无意识的行为，是几百年的习惯。周浩俊是有记忆的，他选择成全乐乐离开。尽管回家之后没有好吃的饭菜，尽管之后可能家里空落落的，现在想起来连带着心也空落落的，尽管以后在家养伤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也没东西可以撸了…但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好像对乐乐确实很差，不给人家起名字就算了，也没和人家说过一句话，受伤了就往家里一躺。你说乐乐图他那点儿上等肉做的年终奖吧，也不至于，毕竟以乐乐的能力出了酆都没什么对手，不愁吃喝的；你说乐乐图他身上那点儿煞气吧，也不至于，毕竟他也不怎么回家待着……他甚至想不到待在他身边的第三个理由，除了图他本人。

可酆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周判心里没有生活，只有工作呢？但凡乐乐有一秒动心，那他百分之百就是那个负心汉。他可悲地发现，就算他忽视了那么久，乐乐也一直没有离开。可能九百多年的冷落、忽视和等待终究变成了绝望，没有陪伴和情绪价值的留恋就像是无根之木，风一吹就散了，所以乐乐选择了离开。

周浩俊只是想不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他觉得和自己有关，但他也想不出究竟因为哪件事，毕竟说话都没说过，更别提吵架了。不过也无所谓了，结局既定，他选择尊重，以前他不是一个好主人，现在在世俗的标准上，他永远成不了一个完美的伴侣，他离开，陈乐去过正常的生活。

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也许见过黑暗，但不代表要一直活在黑暗里。

周浩俊那天在心里自嘲，想陈乐清醒了，就知道他有多不靠谱了。而事实上是陈乐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周浩俊的不同之处，没有什么事儿的微信一概不回，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见，早上发的消息下午回，晚上两三点的消息倒是可以秒回。

陈乐心想，他大概明白周浩俊的意思了，字里行间就是冷冷自己。陈乐也是个成年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刨根问底。所有成年人的渐行渐远不过是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默契地走远了。

陈乐生日的时候，不抱希望地给周浩俊发了条消息，周浩俊没有回，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不过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应该是看见了装看不见。但他还是有一丝希望，觉得周浩俊就算不来，也应该会文字祝福一下。他甚至内心很期待周浩俊先抑后扬，直接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所以尽管是他的生日，他还是买了一对手链，比不上周浩俊的巨资，但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关帅一直在留心陈乐的情况，所以陈乐当时逛了一个商场才挑出来一对手链的心意也无疑让关帅一览无余，他知道周浩俊最近因为故意冷着陈乐心情不太好，但犹豫了几次，还是跟周浩俊说了。周浩俊表面很淡定，当时就让关帅订机票回京市。

陈乐当天晚上从点菜期待到吹蜡烛，从吹蜡烛期待到把微醺的朋友一个个送走，他透过包厢的玻璃看到外面皎洁的月亮，你看那月亮，高悬于天，那么皎洁，可无法带来温暖。就像周浩俊，他摸了摸大衣口袋的首饰盒，他理解周浩俊的苦衷，也仅仅是理解、无法苟同。算了，这月亮，他不摘了，摘不起了。

陈乐不知道的是，他生日聚会有多久，周浩俊的车在停车场就停了多久，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回消息。他说不清为什么，他不忍心陈乐的喜欢次次落空，虽然他觉得是他的仁慈，但他知道最后其实是残忍。贪婪决定了在获得之后想要获得更多，而更多的爱，周浩俊不一定给的了。所以，他选择装傻。

陈乐出门的时候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周浩俊接了 ，陈乐突然不知道要问什么：“今天有什么事儿吗？”

陈乐感觉自己现在很分裂，他希望周浩俊说没有，自己早点死心算了，又希望周浩俊真的有事，不是故意装傻的，好吧，他还是希望周浩俊有什么事儿被绊住了。周浩俊沉默了一会儿，他听得出陈乐的意思：“没有……对不起。”

“我明白了，”陈乐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他觉得他是纠缠不清的那个，“这些日子叨扰了。”

周浩俊没有主动挂电话，陈乐觉得周浩俊这个人从头至尾都高高在上，他怎么也看不清，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陈乐继续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浩俊轻声“嗯”了一下，陈乐问道：“为什么帮我？”

周浩俊没说话，陈乐自己自问自答了：“算了，别说了，我怕我会伤心，谢谢了。”陈乐自己不想自取其辱，其实他有点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什么小遵的老师之类的，他自己都可以列举很多。

一个人的血足够在这四个小时变凉，四个小时也足够陈乐从头到尾审视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明恋，他在不断地为周浩俊找借口，不断地安慰自己、自欺欺人，他努力过了，可结局是如此得讽刺。

陈乐挂了电话，站在垃圾桶前，本想把那对手链扔了的，想了想自己的资金状况，专柜可以无理由退货，好歹他还能回个血。

周浩俊自然也看到了陈乐站在垃圾桶前犹豫，他也知道陈乐在犹豫什么，他自然明白，今天这一出闹完，陈乐完完全全会明白自己的意思，陈乐再傻，也会趋利避害的。他达成了他的心愿，就是帮陈乐自己完成他投胎时的心愿，可他为什么觉得有点郁闷，也不仅仅是有点郁闷，他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