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歌行 第82章 感受

德仁太后看了宣武帝一眼，没说话。

“皇上，您绝不能放过澜月，一定要为我们的皇儿报仇。”怡妃又大声哭起来，哭声撼天动地。

“够了，”宣武帝烦躁拂开怡妃的手，眸底猩红怒火足以燎原，他看着崔录厉声道，“崔录，先将怡妃送回承乾宫，怡妃痛失皇子伤心过度，以致神志不清，需要好好休养。无朕的命令，不许再出承乾宫。”

“是。”

崔录战战兢兢应道，随后对一旁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太监忙上前架起怡妃往外拖。

怡妃见状，彻底慌了，她挣开两个小太监的钳制，冲着宣武帝道：“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您一定要为我们的皇儿报仇，杀了澜月，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怡妃的哭声依旧响彻殿内。

“够了！”宣武帝一声怒喝，目光冷冷看着怡妃，“那朕是不是也要为熹嫔的孩子报仇？”

怡妃的哭声登时戛然而止。

“拖下去！”宣武帝喝道，他的耐性已被彻底耗尽。

崔录忙和两个小太监架着怡妃出了殿。

殿内终于恢复安静。

秋夕虚弱地跪在地上，背上的伤口钻心地痛，她刚才已是强撑，这会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宣武帝瞥了秋夕一眼，皱眉吩咐站在一边的朱琪：“将秋夕押下去。”

自打秦松随宗瑜婉去祈福寺后，宣武帝便命朱琪日日随行身侧。

朱琪担忧地扫了秋夕一眼，又看向宣武帝，本想说点什么，但在看到德仁太后投过来的威慑目光后，他识趣地闭了嘴。

朱琪垂首应道：“是。”

他命人将秋夕抬了下去。

宣武帝并没说如何处置秋夕，这人就是还不能死。

朱琪想，看来皇上还是顾忌着澜月姑娘的。

......

宣武帝走回椅前坐下，心累地抚着额头。

半晌，德仁太后缓缓开口：“皇上，事已至此，你也该醒醒了。”

宣武帝没作声，半晌后才道：“母后，儿臣累了，这事明日再议。”

德仁太后看出儿子明显是执迷不悟。

她蠕动了两下嘴巴刚要再说什么，宣武帝似有感知地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了眼。

德仁太后知道今日闹成这样，再多说无益，便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

金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从承乾宫回来后，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戌时过半，小顺子慌张跑进来：“娘娘，娘娘。”

“何事如此慌张？”金喜回过神看着小顺子问。

小顺子大口喘着气，眼底都是惶恐：“是阿婉。”

“什么？”

“奴才刚才经过御花园时，无意中听见阿婉姑娘和翠玲的谈话，是阿婉让翠玲把滑胎药放在秋夕的床榻下的。”小顺子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差点没把自己憋过去。

翠玲是今日指认秋夕那几个婢女中的其中一个。

金喜腾地从椅前站起，思虑一息道：“陪我去见太皇太后。”

小顺子诧异：“娘娘，都这么晚了。”

金喜道：“没时间了。”

“诶。”小顺子应道。

金喜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是太皇太后主居所，位于慈宁宫区右后面，紧挨大佛堂。

太皇太后云容碧终日礼佛，有时会宿在佛堂的西暖阁。

今日云容碧回了寿康宫。

这会正准备歇下。

金喜这个时候来，云容碧有些意外：“这么晚了，熹嫔来找哀家何事？”

金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祖母，金喜有事向您禀报。”

......

阿婉回到慈宁宫，直接去了德仁太后寝房。

见她来，德仁太后屏退了包括茗烟在内的所有婢女。

阿婉心中暗喜，德仁太后现在对她的信任显然已经超过了茗烟。

她正兀自想着时，德仁太后问：“事情都办好了？”

阿婉道：“太后放心，这种毒无色无味，会快速破坏声带，阿婉保证她们几人明日全变成哑巴。”

德仁太后“嗯”了一声，随后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阿婉，过来和哀家一起坐。”

阿婉乖巧走到德仁太后跟前，垂首道：“阿婉不敢。”

德仁太后伸手拉住阿婉的手，温和地开口：“你这孩子，哀家第一眼见到就很有眼缘，哀家喜欢你。这次的事，你办得极好，但皇上被澜月那丫头蛊惑至深，还是执迷不悟。现在哀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你即刻去一趟祈福寺，传哀家口谕给秦统领，要他今夜务必杀了澜月，以绝后患。”

阿婉心里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

德仁太后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皇上只是一时被迷惑，哀家是他的母后，也是大卫的太后，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被剑阁余孽所惑，置我大卫江山于危局。”德仁太后眸光暗了暗，叹口气说，“总有一天，皇上会理解哀家的心。”

阿婉没说话。

德仁太后笑了笑，又道：“待此事解决，雩祭过后，哀家就请皇上为你和燕王赐婚。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到时哀家会亲自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大卫郡主的礼遇让你风风光光嫁入燕王府。”

阿婉心头一动，这些日子，她早已不对嫁给燕王抱有希望。

但德仁太后这么一说，压在心底不甘的念想又活跃起来。

这燕王妃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为了燕王，她和父亲才来到洛京。

如今父亲枉死，自己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在宫里的这几日，她尝到了权力的甜头。

即使得不到燕王的心，她也要牢牢握住燕王妃应有的尊崇和权利。

阿婉眸底再次泛起希翼：“太后放心，阿婉一定尽心尽力为太后分忧。”

德仁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眼底的慈爱如汪洋入海，波光粼粼。

阿婉连夜出宫去了祈福寺。

阿婉走后，一道黑影便闪进慈宁宫，对着德仁太后行礼道：“太后。”

德仁太后头也没抬，眸底波光骤然汹涌，她阴狠地开口：“你回去禀告宫主，待阿婉从祈福寺出来就动手。”

“是。”黑影应完转身退下。

阿婉见完秦松，传了太皇太后口谕，本想去祥云阁找宗瑜婉，但担心坏了德仁太后的事，就忍着没去。

阿婉出了祈福寺，准备返回宫里。

阿婉离开后，秦松去了祥云阁，将太皇太后的口谕如实告诉了宗瑜婉。

静姝气得拍案站起：“我现在就去杀了阿婉。”

静姝说完拿起桌上的剑就往外走。

宗瑜婉不慌不忙用茶盖撇着茶沫，笑着说：“你杀了阿婉，德仁太后会感谢你的。”

静姝蓦地止住脚步，转身不解地看着宗瑜婉。

宗瑜婉搁下茶盖，滚烫的茶水漫出几滴落在桌上，她缓声道：“德仁太后为了让皇上对我死心，连自己的亲皇孙都亲手拿掉了，可见她的心肠有多狠。当年知道真相的除了陈硕无一幸存，你认为她会留下知晓她亲手杀孙真相的阿婉吗？”

静姝恍然：“那阿婉她？”

宗瑜婉起身：“我若猜得不错，阿婉今夜是回不去皇宫了。她回城途中，必有人暗杀她。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那我们？”

“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

宗瑜婉和静姝换上夜行衣出了门，秦松不放心也跟了上来。

三人刚拐出祈福寺的巷口，和疾行而来的萧绎撞个正着。

“你们要去做什么？”萧绎诧异地问。

宗瑜婉知道萧绎定是为今日之事来的。

“去救阿婉姑娘，”宗瑜婉顿了一下，又道：“既然王爷来了，就用不着澜月了。”

萧绎眉心一蹙，听出宗瑜婉是在揶揄他。

他有口难辨，伸手抓住宗瑜婉手腕：“别闹，究竟怎么回事？”

宗瑜婉甩开他的手：“没时间解释，王爷还是先去救人吧。”

她说完，身形一晃快速没入黑暗之中。

萧绎轻哼一声：“别扭。”

快速追了上去。

静姝和秦松互看一眼，紧随其后。

四道身影敛起气息在暗夜里穿行，很快就追上了阿婉的马车。

阿婉的马车拐进了旁边的巷口，这是一条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窄巷。

穿过这条窄巷，能更快抵达皇城门。

四人隐在黑暗里没有跟上去，他们猜测暗杀阿婉的人不会等阿婉入了皇城再动手，而会选择在这条巷子里动手。

宗瑜婉敛起气息，手握着剑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婉的马车。

马车很快行至巷子中间，周围依旧风平浪静。

她皱了下眉，难道是她猜错了？

这时，耳旁忽地一烫，温热的气息扑了她一脸。

萧绎凑过来靠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夜守城的是薛城。”

宗瑜婉后背一僵，转头看向萧绎。

宗瑜婉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萧绎的，这辈子才会遇见他。

她复仇之路上所有的艰难障碍都是源自燕王。

这个男人就是她天生的劫数。

明明知道他花心，她还是控制不住沉沦。

“干嘛这么看本王？”萧绎不明所以，这时候还没正经地调侃，“本王怪难为情的。”

宗瑜婉不想理这人，她羞恼地用力抵开萧绎，一抬眼恰好看见几道黑影闪出，直奔阿婉的马车。

她快速起身，身形一晃拔剑冲了上去。

萧绎反应过来：“等等我。”

也拔剑追了上去。

静姝皱了下眉，心说这个时候还不忘谈情说爱，但是能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吗？

她和秦松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