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2日。
时间的相交线。
高铁上,我已经不知第几次低头去看腕表的时间了。
等待就像窗外刷刷而过的景色,没完没了。
我坐在二等座,满心煎熬,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数数时间,周围很安静,人们都躲进宽容的夜色里呼呼大睡,喃着呓语,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车厢里只有我毫无睡意,睁着眼睛,一想到我即将奔赴下一个的城市,见上许久不见的人……我的手脚便开始微微颤抖,四肢牵扯到心口处,慢慢泛疼,快速震颤,我小口小口地呼吸起来。
我一遍一遍在心里演习,排练,像演员背台词一样。
少顷,朝阳的轮廓已从遥远的山脊线隐隐约约,仿佛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金黄色开始铺满蓝纱布般的天空。
天快要亮了,距离又近了。我的心跳狂莽而剧烈,像鼓声。我打开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凌晨六点钟的朝阳,很美,像极了我去见你时砰砰蓬勃的心跳。】
等我再次转头往窗外一瞥,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一片片金灿灿,泻进眼里。
……
2016年。
过去。
我叫陈浥,一个长相普通,性格普通,人缘普通,智商普通,哪儿都普通的人。
但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不普通。
她叫鹿槐。
我已经忘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喜欢上她,她又做了什么事情深得我心。
也许是那一天,春游的那一天,清风如丝缎般撩动,她穿梭在一片金绿相间的草地,脚边的狗尾巴草像一个个慈爱的老人,静静地躺在风做的晃椅上,任由这个猝然闯入的人间天使绕膝打转,白色的碎花裙摆一阵飘荡。
又或者另一天,在槐花浓郁的校园角落,我在等人,她就这样直直经过我,沾染着五月槐花香闯进了我的视野,仿佛站在了我的瞳孔之上。
然后,离去。
更或许是她身上无法遮挡的美丽。她一向沉默寡言,但笑起来很甜,细眉细眼,脸庞靡丽,尽管穿着清汤挂面的校服、扎着清一色的马尾,依然无法掩藏她的天赐姿容。
还有一种可能,她天生聪明过人,甚至到了一种无人企及的地步。她成绩斐然,A班大神。思维之快之跳跃,连批改答案的老师都头疼。有人不自量力,找她讲题,听得自尊心碎了一地,连她说什么都跟不上,更别说能听懂几分,她身上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智商,让人匍匐的气场。
她老是不厌其烦的给人讲题,然后放下笔去欣赏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她觉得好笑,我也看见她笑了。
直到后来我都搞不清楚为什么那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然也是波动率的微笑。
……
不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接下来发生在我身上不可思议的诡异事件。
高一期末分班考试,普通的我简直开了挂一样,博得了上天他老人家的垂爱,老天爷拍了拍我的头,赏了我一颗甜糖。一个常年普通班里吊车尾还喷出一鼻子黑色尾气的次等生一跃成名,挤进了全年级含金量最高的班——高二A班。
嗯。
鹿槐的班。
我妈都怀疑我脑子是不是被人换包了。
我也怀疑。
我怀着难以置信以及沾沾自喜的心情踏进了这片神圣之地。
鹿槐的座位离我不算远,在我的左上方,她侧对着窗台,窗外是葱葱郁郁的枝叶,光从枝叶间透进来,像落下星星点点。
因这角度,我得以窥见她迷人俏丽的侧颜。
几分神秘,几分疏离,般般入画。
我经常偷偷看她。
一次放学后,我和时染序在路上走着,我们家挨的近,经常一块上下学。
时染序这个人在我生命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隅,他是唯一一个看出我喜欢鹿槐的人。
也是第一个看出我反常的人。
高一下学期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认真学习,把打游戏的时间都用来恶补知识点,焚膏继晷的生啃下必修课里诘屈聱牙的文言文,这样的我,面目全非的我,成全了今时今日和鹿槐共处一“室”的我。
当时时染序注意到我反常的变化,一脸被吓到,问我怎么忽然开窍了。
我毫不掩饰地回答:“我要考A班。”
时染序:“什么?你要吃哪家的烧烤?”
我白他一眼:“我说,我要考A班!”
时染序:“不是,世界末日了?”
我笑了笑。
时染序慢慢吞吞说出一个答案:“不会为爱……考A班……吧?”
还真是,我心想。
后来,在追爱这事儿上他付出了不少的努力,虽然他的努力简直白费力气。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校门外,一条大马路边,我看见鹿槐被一个推销打扮的中年女人拦住。
鹿槐侧躲,推销员侧拦,几个回合后,鹿槐一动不动了,冷冷地看着她。
推销员微微一笑:“美女你好,请问你有整容的想法吗?”
鹿槐一脸冷漠相:“你都叫我美女了,你觉得我还有整容的必要吗?”
“……”但为了业绩,推销员脸上又堆满笑容,坑蒙拐骗道:“也可以微整的,不如考虑一下把单眼皮做成双的?”
鹿槐冷不防道:“单眼皮很丑吗?”
推销员假笑两声,怂恿:“不丑不丑,要是做个布灵布灵闪亮的双眼皮就更好看了。”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鹿槐提了提书包,打算走人:“我又不是齐天大圣,要那么闪亮干嘛。”
推销员继续追上前,笃定了青春期的少女都有爱美攀比之心,说不定多怂恿几句就动心了,“小姑娘你不想整双眼皮的话可以试试做嘟嘟唇的嘛,还有精灵耳,现在好多小姑娘都做的嘞……”
鹿槐忍不住了,猛地回头,一副你吵到我耳朵了的不耐烦样儿,“首先,我五官都健在,没少一个鼻孔缺一只眼的。其次,你看到我是什么身份不,我就一靠捡垃圾交学费的高中生,我也蹦不出几毛钱往自己脸上动刀,你要是凑业绩你就应该换个地儿蹲。最后,我看你这没皮没脸的样子挺需要整容的。”
长长说完一段话,鹿槐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人呼出一口气,骂爽了,甩着马尾走人。
“……”
只留下推销员一个人在原地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我和时染序就这样看了一出好戏,时染序忍不住说:“这女孩骂人比我妈还要可怕。”
我笑了笑,不置一词,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哪里可怕了,你不觉得她说话特别有味道么?”
时染序:“?”
我一脸痴迷望着前方的人,懒洋洋地道:“像极了一种糖浆般的语言,单词是音符,说话就是歌唱,能让世界变甜。”
空气陷入一片沉默。
“……”时染序脸上的神情复杂得难以解读,“她刚刚可是在骂人,在骂人,你在反讽么?”
我刚想反唇相讥,忽然,前方的人回了一下头。我俩都怔住,浑身一颤。
时染序有些后怕:“她不会听到我们议论她吧?”
鹿槐没看我们,而是看了眼从身旁经过的公交车,又或者说,她可能顺带着瞥到了我……们。
然后漫不经心的掠过了。
她没有收回视线,依旧往这边看来,我感觉我正朝她一步步走来,手心紧张到冒汗。
这时,时染序好心提醒道:“喂,你顺拐了。”
我:“……”
车来了,鹿槐终于转过了头,我也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
那时候,我和鹿槐的缘分还未开始。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我始终没和鹿槐搭上一句话。
更别说一个字,眼神交流也没有。
我自认人缘普通,但极好相处,算得上阳光开朗大男孩,在班里混得也可以,以座位为中心的周围在我笑容的感染下渐渐成了闹区……可我始终不敢靠近鹿槐。
鹿槐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安静,又像月球表面一样冷漠。她很少说话,我行我素,很多次我故意拔高声音和坐她身后的男生插科打诨的时候,她眼睛都不带眨的,低着头做功课,她也不会轻易和班里那些麻雀般吱吱喳喳吵闹乏味的女生深交,所以她在班上很少朋友,甚至一个都没有。
我经营下来的这片闹区,她从不进入,也不屑进入,好似她有一个完整缜密的世界,没有任何节点,可供外界干扰侵入。
唯一一次,我差点就能和她说上话的。
课间,我和周烁在打闹,周烁就是坐在她身后的男生。
不知什么时候,鹿槐从后门走了进来,我余光瞥见,立马顿住,下意识闭上嘴巴,周烁一脸纳闷的看着我。
鹿槐也注意到气氛不对劲,似乎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扔下一句话:“又不是校长来了,你们紧张什么。”
我和周烁互望一眼。
我张了张口,刚要接话,这可是我和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聊天!下一秒,周烁这混蛋居然截住我话头,拍拍我的肩膀:“兄弟,我没看错的话,她刚刚翻你白眼了。”
我一听,立马激动起来:“什么?她刚刚看我了?”
周烁:“……”他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白我一眼,“是翻白眼的翻!真可怜,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
“……”
头一次尝试以第一人称来写故事,还是男生暗恋的视角~~~感觉目前还算顺利哈哈哈(鞠躬)
此时此刻6:48分:早安!改了一下内容,添了不少字嘻嘻,周五快乐!!!下一章保证两人能说上话(战术性咳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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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诡异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