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蛊无解。”
这是大长老告诉青葙的话,不带丝毫情感。
她翻阅所有的古籍,没找到一篇记载玉灵蛊解法的文书,但青葙知道大长老瞒她什么。
青葙只能试着去解开阿景体内的玉灵蛊,给她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随着阿景因失败而痛苦,她不得不停手。
一面是支离破碎的苗营,一面是失去神智的阿景,青葙也有绝望和无助,但阿景总会站在她身旁,亦会感到温暖。
阿景喜欢笑,她在他面前再也学不会哭,青葙曾以为会和阿景一直在一起,直到京城来了人......
大盛的东宫太子,阿景的兄长,是个冷漠严肃的家伙,与阿景就像冬天和夏天的区别。
人是贪得无厌的,青葙也一样,所以占有着阿景,不愿放手。
因为她知道,她与阿景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属于盛京的繁华似锦,若放手,便彻底失去。
他们什么都有,权势、金钱、依靠、应有尽有,而她只有一个阿景而已,就让给她吧。
为此惶惶不安,可到最后她还是松了手,将阿景还给他们,然后消失不见。
大长老欺骗了她,玉灵蛊有解。
只不过那是一命换一命的法子,没人能忍受日日滴出心头血的日子,更无人愿意引渡那蛊虫给自己,直到蛊毒发作溃烂而死。
可偏偏青葙愿意,只要阿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是她欠他,他不该为她跌入药蛊池,更不该收留她,不然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想她没法拥有阿景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拥有过。
三个月间,为了饲养玉灵蛊幼虫,青葙的身体逐渐消弱,肤色亦苍白无血,再也不想以前。
终于在一个深夜,她回到阿景的身边,解去其蛊,思念是痛苦的,回忆都忘记就不会有思念了,她的阿景最好什么都不要记得,此夜之后,生死两茫茫,各自两清。
他却笨拙地抱着她不肯松手,身躯烫得可怕,呼吸紧贴着她的肌肤,依着本能在索取,将一切都搅弄得一团糟。
让青葙气得牙痒痒,吴侬软语着骂他是无赖、憨包、二傻子,即使他听不明白,只熟悉她身上的体香,像是在无声地控告她为什么丢弃他。
直至夜半,青葙带着伤痛走得悄无声息,榻上的阿景陷入沉睡,不知她的离去。
解玉灵蛊使得青葙身体大伤,回到云烟谷里昏迷了两日,险些命丧黄泉,好在大长老用血灵芝吊回一口气。
再次醒来,又逢太子的焰阵军与叛军在谷外相斗,青葙撑着虚弱的身躯,命人支援焰阵军,就当为了往后朝廷能庇护苗营,这是她和太子的契约。
而后不出两日,叛军杀入云烟谷,同时也迎来了二皇子的援军。
再次见到,他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只是他是二皇子李昭景,不是阿景,亦不是她的二傻子。
青葙只想躲得越远越好,这样她也不用克制想与他拥抱的冲动,自我拉扯得难受。
可这个二傻子竟还跑来问她:“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过。”
在微弱的光线里,青葙忍不住发笑,而他看不见的是她眼眶里溢着泪水,她说如果认识,一定超级讨厌他。
看着二皇子气急败坏,她就特别得意,知道他会让着她,所以顺便将他欺负了一顿。
第二日他揉着脸,愤愤不快地与军队离开云烟谷,青葙站在山峭上注视着一切。
你看,青葙这么讨厌,往后就不要想起她了。
自此一别,再无重逢。
***
之后岭南大捷,叛军尽除,一切都开始战后重建,百姓安居,京城众人回京,不久后二皇子赐封号豫王,风光无限。
数月之后京城大雪,覆满城池,雪景宜人,近来豫王尤为爱听戏曲,与花魁莺歌走得亲近,二人还一同于画舫游湖。
清湖雪飞,曲音佳酒,何不快活,对于李昭景来说,只要能排遣空落与苦闷,做什么都好。
湖岸柳枝覆着零落白雪,湖面有些薄薄的冰霜,可见渔叟垂钓,画舫静静地停靠着。
走道的雪皆被清扫于两侧,李昭景身穿紫貂大氅,步伐走得沉稳,一旁的花魁莺歌抱着琵琶,长相娇美,二人交谈甚欢。
在岸边画舫处,李昭景问着花魁,“今日想弹哪首曲子?”
话语间未能注意走道,他不慎撞到路过的女子,一支梅花玉簪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声音。
二人纷纷看向那位女子,李昭景一时间顿住,被撞到的女子退了两步,面带轻纱,唯露出一双杏眼略微慌张,分外好看,直让他些许失神。
女子身着青白的斗篷,清雅脱俗,但身形尤为娇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他瞥到她微隆起的腹部,心中闪过一丝失落,成婚了啊……
李昭景将地上的梅花簪捡起,彬彬有礼地将簪子递给她,“这位夫人,你的簪子。”
女子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人,再到他身后的花魁。伸出一只葱白的纤手接过李昭景手中的梅花簪。
她的手格外的冰凉,纤弱柔软,感觉得出来她很虚弱,轻飘飘的,冬日寒凉,她这样的身子还是不宜出门的好。
女子攥紧玉簪,对李昭景道一声多谢,便提步匆匆离去,倩影袅袅。
李昭景收回心思,与莺歌一同走上画舫,只听她轻叹道:“深冬寒凉,可别冻坏了身子。”
李昭景望着湖面景色略微出神,最后走入房舫。
......
盛京的繁华与白雪相交,远远观望,别有一番风情,难怪人说京城是黄金窖,佳人才子,美酒佳肴,人生在世不走一回,实属遗憾。
天空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只剩枝丫的柳树下,青葙拢了拢身旁的斗篷,眉目深沉,望着远处清湖中的画舫。
司蓉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攥着手中佩剑,得见青葙眼中的哀伤,她道:“要不要把那小子抓过来揍一顿。”
青葙以绢帕掩唇轻咳两声,指尖泛白,她看向司蓉,“回去吧。”
画舫是曲音悠扬,唱的戏曲婉转动听,灯火红袖,好不热闹,司蓉看着画舫心有不甘。
踩在积雪中的沙沙声缓慢且平静,一倒地声响起,司蓉忙回首,那青白的倩影已无力倒在雪地中......
“青葙!”
那落在雪中的绢帕沾染着血迹,与白色相缠,显得格外鲜艳。
青葙手中捏着梅花簪,雪花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好像一切都静止,耳鸣的她看着慌乱不已的司蓉,已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你说他爱过我吗。”
时而想起过往种种,总觉得如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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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