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题还能保持少女隽秀整齐的字体,也许是扎堆的希腊字母自带催眠效果,随着题的难度增加,少女的字迹变得古怪,光是看着笔画的扭曲都能想到字迹主人在酝酿着怎样的困意。
“A、腺苷。C、胞嘧啶。”她面无表情地念出来。
最后一笔颤巍巍地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似乎用尽了主人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即使是已经见识过如此离谱答案的其他社员,也在路过时忍不住发出几声不冷不热的笑,仿佛是出自于对什么经典笑话象征性的尊重。
我被圈在与谢野晶子的怀里动弹不得,感受到身后温暖的身躯微颤。我不自在地缩了一下脖子,与谢野晶子反应过来,手一松把我放开了,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佑木你真是个人才啊、数学题能做成生物题哈哈哈哈……”
我生无可恋地捂住脸:“都说了太困了。”
与谢野晶子狠狠揉了把我的脑袋,眼角笑出泪花。
“……答应我的还算吧?”国木田独步在一旁补充,适时表现出警惕的神情,“参数分离、对勾函数最值、分式拆项……都算基本不等式的内容。”
“国木田。”也许是心里早已麻木,我竟敢朝他挤出一声悲怆的冷笑:“你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国木田独步:“……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有一点幽默天赋。”
我友好地发出关切:“那么国木田,你应该丰富一下精神世界。你贫瘠的幽默细胞常常让我感到恐惧。”
“……这句话唯独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国木田独步终于破防了,“托你的福,我的生活已经长满杂草了。”
“关我什么事!”我大惊失色,“我明明什么都没学会啊。”
“你什么都没学会啊?!”
“是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又好像什么都干了。”与谢野晶子没眼看我俩。
和我进行n回合没有营养的口水话切磋后,国木田独步终于放弃在语言上战胜我。他麻木地揉了揉额角,脑袋被我气得嗡嗡作响。好半晌才说:“后天的补课与谢野你给她补生物吧,我这两天处理一下加急的委托资料。”
与谢野晶子笑累了,随意地靠在座椅上,也许是怕国木田真的原地炸掉,并没有推辞。她侧头问我:“月考的答题卡还在吗?我看看你薄弱点。”
从国木田独步的魔爪中解脱,到了晶子的怀抱,我心中留下两行泪水,乖乖点头。月考的答题卡早在补课第一天就全抱到侦探社给国木田分析了。我熟练地从国木田桌位的一堆资料中找出生物答题卡和原卷递给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接过答题卡,或许是我乖巧的模样给了她紧张的假象,她安慰我:“我不像国木田那么凶,你生物题做不出来也没事。”
我眼前一亮。
国木田独步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起身去隔壁接电话,走之前瞥了我们一眼,还是不忍心让一年级的学妹遭遇与谢野的折磨,出于良知,他幽幽地说:“不过是帮你脑袋开开光而已。”
我:“?什么。”
与谢野晶子朝我缓缓露出一个平静又温柔的笑容:“你知道后天性学者症候群吧?”
……等等。
怎么会不知道?后天性学者症候群,人在左脑受到损伤后突然发展出学者症候群的特殊才能。划重点,前提条件是、左脑受损。
脑中闪过某些惊悚的画面。我惊恐地摇摇头试图驱魔。
国木田学长!!你没说是物理开光啊??!
“你不知道就好。”与谢野晶子怜悯地看着我,微笑却十分诡异,“给你做个开颅手术,没准右脑潜力就被激发了呢?”
“万一没激发……?”
“给你用「请君勿死」再试一次。我不信一道生物题还能看不懂。”她笑眯眯地说。
救命啊,我说了不要让中二病当医生……等等,她甚至不是什么正规医生,她是个高校二年生啊!
开不开发不知道,你一刀下去——希望天堂无生物学吧。
“晶子,”我深沉地说,“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抗拒。”
“抗议无效。看你后天表现。”与谢野晶子懒洋洋地说,百无聊赖地翻看我的答题卡,突然眼神一凝。
我彬彬有礼地说:“其实我的基本不等式还需要国木田学长补习。”
国木田补课顶多脑子多几个包,晶子补课直接开瓢。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时,国木田独步匆匆回来。
“今天的补课就到这里吧,佑木你可以回去了。”
我立马发起请求:“国木田,我后天还想补数学……”
他匆匆穿上外套,闻言奇怪地瞥我一眼,好像在纳闷我为什么突然转性。他迅速说:“这两天我没有空,你愿意的话下周加课。”他转而对与谢野晶子说:“与谢野,后天补课交给你了。上次的委托任务有变,我去看看。”说完,他迅速走出侦探社。
我:“等等——”
侦探社的门“砰”地关上,也关上了我的求生之门。
我和与谢野晶子面面相觑。
与谢野晶子“呵”了一声:“不错,积极性挺高,主动给自己加了一周数学课。”
在长包和开瓢之间,聪明人毅然选择了al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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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野晶子没有计较我垂死前的挣扎,反而沉默地看了一会我的答题卡,表情越来越古怪。
我心虚地坐在她身侧,不敢动一下,生怕她看答题卡看红温,暴起给我扎一刀。
正心惊胆战,她突然握着我的答题卡,皱着眉头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我哆嗦了一下,闭眼颤颤巍巍地护住我小巧精致的脑袋——
她似乎才发现我在身侧,奇怪地看我一眼:“你在这干嘛呢?还没走?”
哎?
国木田独步的确开过尊口放我走人,但晶子坐在这里,一言不发看着我答题卡,医务室二进宫的经历使与谢野晶子对我产生一种血脉压制,我还真不敢主动离开。
我老实说:“以为你要来个会诊。”
她无语,朝我挥挥答题卡:“你这答题卡的确神奇——我给你会诊去,后天见。”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听到门重新关上的声音后,我才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
差点,大脑不保。我抹了把虚汗,果断收拾起书包准备撤退。
此时侦探社的大厅只有我一个人,敦和镜花大概又出任务,社长在办公室,绮罗子忙于核对账目,谷崎兄妹不知道去了哪里,国木田和晶子匆匆离开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
我突然发觉不止我一个人留在大厅。我再一次一言难尽地瞥了一眼棕皮沙发上的人。国木田光顾着抽我,忘了抽他搭档了,我来补课以后,太宰治的划水频率直线上升,都已经嚣张到躺在大厅沙发上听音乐了。
他似乎睡着了,安静地戴着耳机,闭眼躺在沙发里。我瞥他一眼,移开目光继续收拾我的东西。
他的耳机里有音乐吗?还是单纯的隔音呢?
切,我才不好奇。我埋头收拾笔袋。
……
传说中二年生中的无冕之王,睡觉时耳机里放着什么音乐呢?英语听力、国语课文?——不会是莫扎特吧?不然我一定会嘲笑他的。可以用这个情报换芥川请我吃一顿、不,一周午饭吗?按照芥川的执着程度,一个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吧。
……
一点也不。好奇。
……呀,水笔掉到太宰沙发前了,捡一下。=v=
有了看似正当的理由,我猫猫祟祟地靠近太宰治。看着他安详的睡眠,似有若无勾起的唇角,让我感到冥冥之中一种熟悉的味道,牵引着我靠近他。
正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促使我忍不住一次次去寻找他的身影。
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的耳机,双手覆在两边的耳壳上时,竟然像是捧着他的脸那样亲昵。
得了,又开始乱想……我晃晃脑袋,撇开杂念,坚定地戴上了心心念念的耳机。幻想自己是一个临危受命的特工,带上特勤耳机破译密码。如此严肃地开始分辨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一个人~是无法殉情的~”
我:“……”
我眼睛稍稍睁大,有些怀疑人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又仔细聆听起来。
“但是~两个人~就可以~”
……好,确认了。是太宰自己录制的,古怪曲调的殉情之歌。
帅气密码破译员的美梦瞬间破碎,拼凑起一个变态监听员的猥琐形象。
我麻木地摘下耳机,为我旺盛的好奇心感到不值,我准备套回这个殉情狂魔的耳朵上,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突然,我心下一跳。
因为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那双深邃的鸢色眼眸,明明流光溢彩含情脉脉,再一看却觉得古井无波如同死人。至于那暗流涌动的深处,更不值得外人去探究了。
其中的压迫感,只有我本人有发言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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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嘲笑来自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