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先发疯吧 第81章 第 81 章

“血玉？”

“早年间我朝和大越关系还算好，边境常有往来，澹台先祖看中此处地利，改从商，举族迁至北方。为招财祈福，将赤色定为上等，设五色玉。”

他又指着另一块说:“至于这个，公子既然知道它的来历，不妨拿上，四处转转，兴许有收获。”

隔墙有耳，他不好明说，但暗示足够明显。她依稀记得，尹二拿到这玉，仔细摸过后，断定其产自西凉。男子只说在市子上能有发现，明里暗里告诉她市子的来历。雨宗标记连孩童都能认出，面前这人不可能认不出。

疑似西凉和魔教勾结的证据，澹台家的玉，他在两者中选了后者。虽有面纱遮掩，但牧归看得出，他对前者不感兴趣。

“我早年生了大病，太复杂的听不懂，转了能有什么收获？”双眼清澈懵懂，她眨着眼，扁了嗓子，一派天真。

还好眼睛的位置开了口。

一炷香前咄咄相逼仿佛下一步就要拿剑将他刺个对穿，而现在有意装傻，刻意装出的娇憨中带着点小人得志，前后态度落差生出莫名其妙，倒是让男子多看了她几眼。

装就罢了，听这明显上扬的尾音，连一分遮掩的心思都没有，铁了心不让他好受。

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张脸。这张脸和面前的人只有一丝相像，但这种让人不适的感觉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公子能自行看出的事，何必再花钱请人作答？”

“我看不出，再说细些。”

“再细就是另外的价格，只怕赔上您的另一块玉都不够。”他以为自己说得生硬拒人千里，但他没注意到，在意识到身前人是谁后，竟带了一些犹豫。

他的态度变化极微，被一直盯着他的牧归看到。

“你认得我，”牧归抚掌大笑，“我见过的人不多，而你居然认得我。都是熟人了，熟人不骗熟人，给个熟人价如何？”

“见过不少像公子这样...热情的，”他一板一眼地说着，取了玉佩，“交易已结，报酬我收走了，两不相欠。”

来时如风，去时无踪，面纱还在晃着，下一瞬人已经消失了。

等他走后，小二回神，怒目圆睁：“好，好好，你们合伙骗我。难怪师父说这里都是些不知来历的玩意，抢了师父的东西还不够，还要合起来欺负我。”

“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何时抢东西了，你有看到我抢的那一刻吗？”牧归蹲下身，抛了抛袋子，“为什么不信我。”

他呸了一声:“这是我的东西。”

“方才还说是你师父的？”

“师父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师父的。”

“你师父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对我师父下手？告诉你虽然我唔唔——”

牧归捂住他的嘴，掐灭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咒骂。

“你师父是不是生着一双丹凤眼，鼻尖挺翘，脸颊饱满，面若桃花，有些像西域人？”牧归回想着柳娘的样子，费力地描述。

“我师父才不是西域人。”

“没人说她是。是这人给我包裹的，你且想想？”

“想不出。”

小二仰头宁死不屈，却听见不高不低的一声哦，余光里牧归抛下他就走，真个对他失了兴趣。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问道：“你不再问问吗？”

“问了又如何。你不肯说，她未必不肯说。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么多办法，想必一定能撬开她的嘴，”牧归张口就来，“骗了我就该付出代价，先生吞再活剥，将她盗窃不义之财之事写成诗书乐曲，编作私塾启蒙读物，代代永流传。”

“不许你动师父。”

小二喝道，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挡在牧归身前：“有本事冲我来，你算什么东西，不敢是吧？”

话音未落，一块砖从天而降，砸在他肩上，双臂未动，他一缩脖子，怒视着她。

牧归还维持着抛的动作：“早说不就完事了吗。”

一口咬定是她偷的，经过是不听的，解释是不信的，人是坏的，只有师父是真的。他想的没错，当然没错，但是受罪的是她。

勉强达成协议，小二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牧归又将柳娘外貌讲述一番，却见其摸着脑袋若有所思。

“听模样倒有几分像师父，不过师父不姓柳，姓刘，我随师父姓。”

末了，尴尬一笑：“师父肯在你面前露真身，她应当是信任你的...怨我，都怨我。只是兄台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说了我这银子也不用赔了。”

牧归心想我说了吗我难道没说吗，打斗时悄悄往她袖中看她都没说什么，怎的还蹬鼻子上眼了？

刘二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光彩，登时红了脸，分辩道：“我不是有意看到的，你的袖子没扎好，我还在调息，就抬头看了一眼...”

“再说，都是男子，看了就看了，那有什么？”

“你会后悔的，”牧归微笑，拍了拍他的肩，“其实我不知道你师父以男装示人，多亏你提醒。”

据她所知，装一个人装得久了，身上会留下这人的痕迹，像是去不掉的烙印，将其一部分融入自己的血骨，像心脏收缩舒展一样，与之共生。又称工伤。

她也没想到，柳娘打扮举止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走姿像是猫步，优雅含蓄，身躯在走时跟着摇晃，能看出会武和会舞，看不出装男子的痕迹。

“你师父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从未听她提起过。师父说咱的店有家的感觉，说就要小的。少侠我与你说，十几年前——”

牧归听到外头有些声响，举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刘二歌颂到一半，正在兴头上，恶向胆边生，拍下牧归的手：“——师父不计前嫌，收留了我，她是天下——什么人？”

眉一皱，刘二也听到了异动。灌入室内的风声响不对，威力弱了几分。

有人在偷听。

他的事无所谓，涉及到师父万万不可。

刘二撑着地面，往前一蹬，飞向门口，而他身边有一道更快的白影，砰地将门撞开。门口这人见势不妙，撒开腿就跑，却被人一把提住后脖颈，提到半空。

“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云遐不管你了？”

这人停下了扑腾的动作，困惑地仰头。

头顶的声音听着稔熟，她也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在梦中听到过。愣神不过一瞬，紧接着，她更大力地挣扎起来，掰过牧归的手，张嘴欲咬。

有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气冲冲，自巷中冲出，左顾右盼，瞧见牧归和她手上的某人，眼睛一亮：“好啊，小贼——”

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人反而不动了，安安静静地，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瞧着她。

救、我。她用口型说道。

为什么？

牧归用口型回道，却在男子将要抓到她时，将其往身后一带：“这位兄台，敢问小妹犯了什么事？”

“你问她！”

牧归定睛一看，男子的腰带不翼而飞，没了腰带的束缚，裳顺着身子往下滑，他可怜巴巴地用一只手提着，跑时还要留神不让自己当众伤风败俗。

牧归回头，身后这人眼神无辜，将腰带往身后藏。

再多跑一段路，裳也要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拿别人的腰带？这有什么看头？是不是被谁哄骗了？快些道歉，”牧归愤愤，不住摇头，“真是对不住，您的腰带没事吧？”

话里话外皆是抱歉，一点没有还腰带的意思。

男子道：“腰带不卖，要么还，要么去那头理论。”

“那头”落着一间鬼气森森的屋子，顶上坐着一个黑点。她明显知道是什么地方，拽着牧归直摇头。僵持了一会，终于还是铁青着脸，不情不愿地将腰带扔给他。男子背过身系好，脸色比起她好不到哪去。

望着男子远去的身影，牧归眯着眼道：“走吧。”

“什么？”

“反正你还会在我背后捅刀子，趁我还没改主意，快走吧。”

“我不认得你，也没有捅过刀子。”

牧归状似无意地掏出匕首，舞了个八字：“那地方还痛着呢，血淋淋的，那叫一个难受。你忘了，叫我好生伤心。”

“......”

“偷人家腰带做什么？”

小袄垂了头：“我的情报要钱换。”

“那便算了。”

“...但是你救了我。这次出手，我用情报换，换了之后，这次不再欠你。”

她加重了这次，牧归一笑，示意她进屋详谈：“可以。这次没有那些戴面纱的来捧场吗？”

“寻常买卖他们不参与。”

言下之意是要是他们参与这买卖绝对有鬼。

小袄与西京时相比拔高了几寸，黑黑瘦瘦，腮帮子上有了些肉，只是衣服变得宽大，罩在她身上，像是衣服堆里长出了脑袋。

她靠在墙边，双手抱胸。

“先回答第一个，是我让他把我放下的。我要找卖我的那些人，一路打听，找到了这个地方。”

“第二个，因为他是知府。”

小袄直视牧归，一字一顿：“我偷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