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图书馆。”孟止舟回答,他看了看杜延青的挎包,顺带问了一句:“你也是去看书吗?”
杜延青点了点头,林琪大约是觉得被人看到这一幕有一点尴尬,很快站起了身。
“我带了手电,我和你们一块儿上去吧。”杜延青用小手电照了照楼道,“这里的灯好像这个点基本都不开,要到晚自习左右才亮起来。”
林琪拒绝了:“我不去,我陪他来的,我待会儿要去足球场。”
杜延青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你人还挺好。”
这话带点轻微的探究意味,孟止舟跟杜延青道谢,又催林琪去足球场,林琪被他催走,眼见着时间也确实快到了,这才快步离开。
杜延青用手电照亮楼梯,看了一眼孟止舟:“走吧。”
孟止舟自然做不到一步跨两阶,而是一节一节台阶往上爬,杜延青也不催他,很有教养地站在他后面用手电筒照亮前路,好在图书室也不高,三楼比楼梯亮堂不少,行政楼内部回字形的结构让一点残余天光照射进来,一个又一个办公室关着门,只有图书室亮着灯。
两人走进图书室,里面有个踩在梯子上收拾图书的学生,看上去是高年级的,另一个坐在柜台后面的男人见有学生来,态度不算太好地说:“要借书得有学生证,没带学生证只准在这里看,九点图书室关闭,其他规矩自己看。”
男人指了指墙上的《图书室管理规范》,花花绿绿不甚美观的海报就那么贴在墙上,上面写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规定。
孟止舟听见说不能借回去,心下有点可惜,他每日军训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在太阳底下训练,没什么事情做,回到宿舍了对小男孩们的话题也不太感兴趣,有一两本书拿去看也够打发时间的,但现在初一的新生手里都还没领到学生证,借书计划也只好搁浅。
他开始在文学区浏览书目,大部分都是些他在镇子上和孤儿院看过的经典图书,他有点失了兴趣,走出文学区,转身随意地到处游荡。
图书室里的书虽然有模有样地做了标签分类,但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偷懒,越往深处走,不同类别的书越是混杂一处,孟止舟甚至在“自然科学”分类看见了windows95入门书籍,惊讶于这个世界的操作系统依然是微软一家独大,他翻看了一会儿,不禁怀念起了自己死前已经开始发售的windows11界面。
还有各种编程书籍零散地堆在角落,估计上初中的孩子们是对这些没兴趣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孟止舟没有翻开的**,打算从“自然科学”的书架绕出来,但上面的一本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性别生物学》。
……他确实起了些兴趣,从前他的语文老师时常同他说,有疑问,就要多看书,但他长大之后,世界已经在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少有时间和心力去沉下心慢读一本书了。
他在这个世界里有太多疑问了,他应该从更加专业的知识那里求得答案。
想到此处,他伸手拿起了那本书,却发现书架的对面也伸出了一只手,两个人的手就撞在一起。
孟止舟抬了抬头,通过书架的缝隙看见了杜延青的下半张脸,冷白的皮肤上那颗小小的黑痣很明显,然后杜延青的眼睛出现在缝隙里,两个人对上了视线。
杜延青先收回了手:“不好意思。”
孟止舟摇摇头:“没事,都是不小心的。”他把《性别生物学》从书架上抽了下来,随意看了一下目录,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一会儿再回宿舍。
“那本书不太行。”
杜延青冷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的声线很奇异,只要听到她说话,似乎就能感觉到这是个疏离的人。
她现在主动搭话,自然是让孟止舟感到意外,杜延青已经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她指了指这本书的出版社:“这都是杂牌出版社,书籍质量都不太好。”
“这样吗?”孟止舟看了看手里花花绿绿的封面,入手的纸张劣质,印刷上还有重影,对杜延青的说法相信了三分。
看着孟止舟有点失望的神情,杜延青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去市图书馆……应该能借到内容更加准确的生物学方面的书。”
“要怎么借?”孟止舟对市图书馆起了兴趣,不过也就是顺便一问。
“现在初中学生证没发,你用小学时候的学生证就可以借书了,不过只能借三本以内。”杜延青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香汀小学自然是比不得杜延青所读的入江小学,根本没给学生办学生证,孟止舟也没跟杜延青提这些,而是打算结束两人的对话:“你对这些很了解啊,谢谢你了。”
“……嗯,我将来想当医生,所以会关注这些。”
杜延青手里拿着一本哲学书籍,语气认真,看来是真的打算往医生的方向努力。
孟止舟想起来之前的夜间男子茶话会,陆轩和路千里提到过,杜延青出身医生家庭,她有这样的想法顺理成章,只是孟止舟没搞明白她问自己的用意是什么。
“……额,这样啊,那祝你顺利?考医生挺不容易的。”孟止舟试探性地回复了一句,杜延青接着问道:“你对生物感兴趣?”
合着是误会自己对生物科学感兴趣了,孟止舟笑着摇摇头:“不,我就是有一点好奇,所以借来看看。”
他还是拿着那本《性别生物学》坐到了一边看书用的座位上,不再和杜延青搭话,虽然这可能是本西北货,解闷倒也合格。
杜延青看了看手里的奥数题集,又看了看孟止舟瘦弱的背影,确定孟止舟确实对自己毫不在意。
她有点微妙的输了的感觉,年级第一过于关注年级第二有点跌份了。
她背对着孟止舟坐了下来,翻开手里的奥数题集,拿出了包里的草稿本和笔,杜延青在校外有奥数联赛,都是为了日后的考试加分,和身边那群只盯着学校里分数的家伙不同,她的目光在更远的地方。
孟止舟可不知道这个女孩都想了些什么,他正忙着看这本不伦不类的科普读物,确实如杜延青所说,里面的所谓“知识”更像是道听途说或者收集了刻板印象,上面的内容和前世的说法有很大的出入。
看着看着孟止舟还乐出了声,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图书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跳着翻书,看到了身体结构部分。
这部分倒是看上去正经不少,起码看上去不再是东拼西凑的“心理学”小知识,而是地地道道的生理科普了。
这个世界的女性确实身体比起前世更加强健,并且比男性耐力更强,生育能够为女性带来一定的身体好处,促进激素分泌,完成生育的女性身体会更好,而书上女性的生育姿势是完全敞开的,她拽着护栏,像一个女战士。
女性确实依旧来月经,但是月经的各种负面影响相比前世大大降低,书中提到“感谢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让生育革命后的女性不再经受月经副作用的困扰”,似乎曾经的女性也有各种各样的痛经和激素问题,而把持了权力的女性们花费了数个世纪着手于解决这一切,让月经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男性依旧能够变成前世的肌肉型男,但是难度更大,男性的肌肉比起女性更易膨大,却只有爆发力,书中指出,男性的身体缺乏脂肪,过度练习肌肉容易造成各种心血管问题等。
孟止舟分不清这说法的正确性,只是感觉这世界很神奇,从前在乡下物资匮乏,他也拿不到生物学相关的书,真正看到这类书籍之后,发现其实这个世界的男女生理差异和前世十分类似,但是表现形式和解读角度完全不同。
他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臂,又确认了自己锁骨上的疤痕,他认为自己很可能是身穿,但是依旧在身体素质上弱于这个世界的女性。
或许是因为女孩发育更早加上自己营养不好吧。
他接着往下看,书上还做了一些趣味表格,比如女性更耐痛,身体构造适合生育,雌激素也更有助于长寿,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都更好;男性早年更具有攻击倾向,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减弱,更加具有好奇心和动手**等。
这如果是在小说里面出现的设定,孟止舟还能笑笑就算了,但孟止舟现在就身处这样的母权社会,忽然越发感到迷惑。
我更像哪一边呢?孟止舟想,他既不像这个世界上能够大喇喇穿着裙子谈论起发型和女生的男性,却也不是能够生育身体强壮的女性。
我应该是什么样呢?孟止舟没能找到答案,读书反而让他的问题变多,他长叹一口气,打算离开,身后的杜延青不知何时早就离去,只剩他和前台唯一一个图书管理员大眼瞪小眼。
“可算看完了?”管理员依旧凶巴巴的,孟止舟点点头,走出图书室的时候,才注意到行政楼的走廊灯早就打开,老式瓷砖地板反着光,走廊上空无一人,想必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
……熟悉的旧样式教学楼,但这确实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图书管理员火急火燎地关门,看见呆立在原地的孟止舟,没好气地催促他:“还不走?”
这呵斥的话语倒还挺有鲜活气,孟止舟没生气,反而笑了笑:“这就走。”
那人也没想到孟止舟会笑,嘀嘀咕咕地走了,孟止舟叹了口气,心想军训就快结束了。
存稿到这里就无啦,三次元真的太忙了,虽然看的人不是很多,可能后面会写一章发一章,也可能初中篇都写完了再贴上来,总之会慢慢写完de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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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图书馆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