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夏入职的第一天,还有点紧张,玲子就发微信语音过来打鸡血:“夏夏子,要加油哦,不管遇见什么困难,都要熬过去,不要轻易放弃,加油!”
“记得要加油哈。”还附带一张刷牙比噢耶的丑照。
看到消息的时候,陈知夏已经按下了楼层,刚跨进电梯里,她背靠着铁板笑出了声。
不管前方是刮风还是下雨,有了玲子的陪伴和鼓励,就像下雨天找到了避雨棚,暖暖的,温温的,在陌生城市很开心。
今天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叫“工作”的东西,不管之前有多少不开心,至少在今天,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的职场人生开始了。
陈知夏抱着满怀的入职资料,仰头闭着眼,内心小雀跃,满心的幸福。
上班应该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吧?意味着有工资,还能实现自由。她觉得比读书的时候要美好很多很多。
她也很喜欢电视剧里的白领的感觉,穿着黑白通勤工装,挂着工牌,双手随意的夹着文件疾步而过,气场燃爆了。
陈知夏想着,等她工作稳定了,也一定要弄一套这样的装扮,器宇轩昂的在人群中走过。
正缝上班点,到了吉祥广告公司,正碰到有人在开门,同事们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办公室,陈知夏也尾随着进去。
还真别说,当老员工的感觉太爽了。陈知夏刚进去还有些生涩的伫立在接待长椅前,老员工姿态随意,早已从包里掏出早餐披头散发的狼吞虎咽,一点也不把大家当外人,有的接水倒水,有的交头接耳聊天,颇有家居生活的姿态。
开门前还很冷清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陈知夏看了网上的一些攻略,新人入职要主动和老前辈们打交道,这样才能融入新的公司里,才能团结合作。新人入职需要学习的还很多,建立好的关系也有利于以后请教。
陈知夏昨天打印好入职材料后,顺便在楼下买了一包1000g的大牌酸梅糖花了88元。平日里她的开销都很节俭,这包糖可以说是她毕业以来吃过最贵的零食了,买的时候很肉疼,在店里摸了半天犹豫了半天才把它买下来。
但想到这包糖能给她带来人际,便觉得很欣慰,用来投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知夏扫了一眼公司上班的人数数量,大约有十二人左右,一个总助,一个设计师,一个销售助理,还有九个业务员,老板和老板娘、总经理还没来。
陈知夏将包包放在前台上,从里面拿出糖果均匀的分好,一共分了十六小份,后面发觉一小包分出来的份量太少了,又把自己那一份匀给他们。
虽然陈知夏也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果,平时也舍不得买,但是为了礼待他人,硬是一颗都没给自己留。
陈知夏看到其中三个新同事们正在办公桌旁吃早餐、喝水聊天,她走过去热情的将糖果放在她们的桌子上,灿烂的说:“我是新来的文员,请大家多多关照。”
看到新人加入,新同事们水杯刚到嘴边,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立马顿住。
三个新同事各有特色,一个穿着T恤,面相白净温柔,看起来颇有几分职场新人的味道,她是销售助理露露。
有一个女生穿着休闲装,皮肤偏暗黄,看起来疾言厉色,半边头发撩到耳后根,模样有几分犀利,她是销售员王云。
还有一个女生被两人围着的,颇有主角的味道,穿着黑白小香风套装,五官干净利索,眉眼分明,笑意盈盈,眸子里总是有几分诡狡,她是总助刘静。
看到陈知夏送过来糖果,王云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一副我不欢迎你加入的姿态,脸瞥过一边当做没看到,继续悠哉悠哉喝着水。
只是打个招呼,人与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是陈知夏没想到的。她满怀热情瞬间冰冷,递着糖果的双手不知放在何处,站在她们跟前略显尴尬。
刘静眼尖知道这一切,倒是好心的接过糖果:“王云的放我桌子上就行,她这人嘴涩不爱吃糖,她要吃的时候自己会拿。”
这种情况,陈知夏真的想把糖果收回去。想着还是个新人,也算是被刘静缓了尴尬,只能将糖果放在桌面上,松了一口气。心里对刘静自然也是多了一分好感。
气才松到半截,王云暗黄色的长手从陈知夏眼皮下抓起一颗糖,不停研究:“这是什么糖?”
陈知夏对王云没有半分好感,想着都是同事,还是礼貌的回应:“是酸梅糖。”
“酸梅糖呀,我记得我童年吃过,味道酸溜溜的是吧,那时候老是瞒着父母偷偷跑到楼下买,特别爱。”
王云有交好的气象,作为新人肯定是乐意交流,少一个敌人多一个队友,陈知夏积极的响应:“喜欢…”
就多吃点还没脱口而出,微笑才扬到嘴角,就戛然而止。
友善的糖果突然被丢到桌面上哐当作响,王云高仰着脸大声嚷嚷着:“现在谁还吃这玩意,都大人了。就连我侄女都不吃糖了,这玩意都八十年代的老古董了。”
随后,王云拿着杯子,摇曳着骄傲的腰姿走向自己的工位,椅子在地上拉出“滋啦”的尖叫声划破整个公司的宁静。
如果是老员工,一定会跟王云讨个理。但对于刚入职场的新人,没有接触过社会,更没有那么犀利的个性,甚至只知道生气了黑着脸,更不知道内涵和套路,只能吃着哑巴亏憋进肚子里。
王云这样毫不留情的叫嚣,让陈知夏愣在原地,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涩涩的委屈在心里潺潺涌动。
露露看到陈知夏有些难过,眼睛里闪过一些同情,只是跟随着王云离开了。
刘静咳了咳嗽,抬脸露出一丝营业式微笑:“要上班了,我可能要忙了,你也去工位忙吧。”
说话不慌不忙,让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第一次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陈知夏慌忙离开,不知滋味的离开,脚步走得很快,情绪很凌乱。只是在走了几步之后,她才想起,她还没有工位她又能去哪?入职资料都还在包里。
陈知夏将没发完的半包糖放到了包里,从包里掏出入职资料抓在手中,突兀的立在办公区前,不知道该找谁办理,大家看起来都不那么好交流。
陈知夏纠结许久后,向前踏开了一步,正准备小心翼翼的询问刘静,至少刘静给她的第一印象不算差。这时候突然听到啪啪啪的高跟鞋声正往公司走来,向门口望去,看到老板娘穿着无袖大红裙,踩着恨天高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走进来,肩膀上的青龙纹身特别的显眼。
老板娘火急火燎的走进来,喊了声:“新人先在椅子上坐着等一会吧。”
老板娘走到刘静隔壁的工位,坐下前不忘拿报纸在椅子上胡乱的打一通,确保干净才把包包放下,然后掏出手机一顿输出:“喂,工程部的,你们在哪,空了回来帮我安装一下电脑。”
老板娘嗓门本来就大,打个电话就像用个喇叭吼遍了整个公司,可以说整层楼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得安宁。
陈知夏抹了一把汗,本想追问入职手续办理的事,这压抑的环境让她吓得退后一步,撞到接待的不锈钢长椅,哐当的坐下。
接着,一个颇有高管味的中年男人走进公司,还在四散五落的众人立马围坐到大厅的会议桌前。中年男人温和的坐下,启动会议,分享了上月的工作结果和突发情况。
一瞬间,大厅分成了两片世界,一片是热火朝天正在开会研究业绩的群体,一片是被冷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陈知夏,冰火两重天格格不入。
那种感觉,就像你热情的奔赴了陌生人的家里,人家把你晾在一边的尴尬。陈知夏为了打发尴尬,只能左摸摸,右摸摸无聊的干等着。
一会倾听他们在说什么内容,一会又看看手机,一会又搓搓手擦擦汗。
从开会的内容,也知道了这个中年男人是公司的总经理,也就偶尔来公司开个会议。
陈知夏在一旁煎熬了半天,会议总算散掉了。结果总经理又拉着老板娘和老板去谈业务,陈知夏刚半弓起身子准备找老板娘询问入职手续和工作内容,最后只能又坐下继续干等。
陈知夏被搁置在椅子上,那种无所事事孤独无助的等待,每一分钟都像在煎锅里一样煎熬。偶尔有同事看向她这边,又是询问,又是指指点点的,感觉像个猴一样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老板娘和总经理谈完,准备去找老板娘询问,又听到老板娘叮嘱公司员工:“我走了,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
三言两语,又要疾步走人。
入职手续也没办,也没人给她安排工作,她像个流浪汉一样坐在公司的长椅上。老板娘要是走了,她得多尴尬,
陈知夏烦透了这种闲得慌的干等,小跑追上快走出门外的老板娘:“杨总,我今天的入职手续该找谁办?”
陈知夏说话轻轻的,低低的,这种人在屋檐下的滋味,将她青春的火苗蹂躏进了土地里。
杨总突兀的转身,视线从上到下的扫了一眼陈知夏,有些不耐烦:“你刚到这里就跟大家熟悉熟悉呗,我们公司没什么入职手续的,下午把你身份证复印件给我就可以了。”
顺便招呼了一下大家:“这是新来的小妹,大家带一下她。”
小妹两个字草草的介绍了陈知夏,说话很随意,没有半分严谨和对新人负责的态度。
陈知夏还想力挽狂澜多沟通交流一些,老板娘已经踏起了啪啪啪啪的步子,摇曳着大屁股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粗壮结实的背影。
陈知夏回头,发现大家都看向了她。
王云站起来大声的喊:“你刚来公司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呗,你工作不是简单,以后多的是事,就怕你干不完呢,整天找人安排工作真被动!”声音尖锐刺耳。
每个公司都会有一两个刺头,狗咬你,不总不能咬狗吧?陈知夏不想理会她,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早班四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人给她安排工作,陈知夏几乎是在无聊到扣脚的煎熬中度过的,甚至萌生了走人的想法,但想到找工作不容易,纠结中就给玲子微信发发牢骚。
陈知夏:你第一天报道,怎样了?
玲子:还能咋样?在厕所蹲着呗!
陈知夏:怎么厕所蹲着,给处罚的?
玲子:我真的是服了,报道后就给我办了入职手续,然后就把我扔在一旁,工位也没给我配电脑,美其名曰熟悉环境。公司就那几间房,还需要熟悉吗?和其它人都不熟,也没有给我介绍工作内容、同事,搞得我一个上午只能发呆。他们真的就不能对新人负责一点吗?
陈知夏:我也是!!这么巧!!我也在无聊的左手摸右手。
玲子:哦哦,你也这样呀?看来这帮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喜欢欺负新人,给我们扔到一边自生自灭,能活下来的才给安排工作。
陈知夏:嗨,职场日子好难!!!!!
玲子:要不我们一起离职?不想在这里干瞪眼了,都不知道我来这是干嘛的,又没人安排事,也不告诉我以后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要学习什么,工作毫无规划和计划。很难想象,她们以后能带我赚到钱。
玲子:我真的感觉不到一家公司的专业度和该有的温度。我要疯了!!!!!!!!!
听到玲子说要离职,陈知夏到又要求职,叹了口气回复:去新公司说不定更难评,要不先看看吧,反正刚来。
玲子: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陈知夏:乌鸦这词!!!
玲子:行,下班了,我去找个地方吃饭先,你也去吃饭吧。公司不好总会换掉,身体是自己的,体力是革命的本钱,必须拿捏,嘿嘿嘿~
陈知夏:[收到表情包.jpg]
和玲子聊完,陈知夏抬头,发现时钟的指针已经到了十二点钟。外卖骑手提着满目琳琅的外卖袋子放到了门口旁的置物架,王云、刘静、露露三个人推搡着去取袋子,又围着吃饭,有说有笑的。
陈知夏单薄的坐着,仿佛喧嚣里被抛弃的局外人。
陈知夏看着别人在热络的吃饭,自己一个人明显很尴尬,也就到楼下去找吃的。
外面和里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从冰凉的办公室走出来,面对的是高热度的紫外线和热火朝天的温度。
广告公司办公的地方是市中心较偏和荒一点的路线,吃的门店不少,价格都是小贵。但是,陈知夏的银行卡余额实在不多,只剩下一千多元,这点钱要用到发工资的那天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不敢乱花。
为了能省钱,跑了一条街多家对比后,才找到一家物美价廉的小店。小店卖的粽子5元一个,一碗汤2元,吃饱饭才需要7元。
但是,店面环境很脏,不到5平米的地方,地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渍,厚厚的一层盖在水泥砖上。桌子是有些破旧的折叠桌,黄面漆暗黑黑的,配着两张塑料红凳。
路过行人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个极“廉价”的门店,作为一个年轻人是极没面子的。陈知夏只敢背对马路,脸对着狭隘的屋子黑乎乎的深处快速的咀嚼着粽子。
午餐,陈知夏吃得并不开心,一是她脑子里全是上午的尴尬处境,二是她在纠结要不要离职。但经济状况明显不支持她离职,她又不愿意这样走了,再一次陷入不停面试的日子,前几日的压抑还历历在目,只能纠结。
更根本的原因是,她有一股子的好胜心,她不想就这样乌溜溜的走了,有种无法适应社会环境夹着尾巴逃跑的羞愧。
而且,王云也说了很多关于新人的舆论,她这样走了,王云一定对下一个新人说“那些新人没点责任感,来了又跑,把公司当马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上次就来了一个叫陈某夏的这样那样的……”
某些公司在她的印象里不亚于某种东西,但陈知夏不希望给应届毕业生抹黑,让更多的人因此而失去职场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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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