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生日的日子有了什么特别感觉?还是别的什么感情错乱着他的情绪?魏鸣予一上午都不能专心读书。先收到父母和几个较为亲近朋友的电话及邮件祝贺,时近中午又接到姨妈的电话。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过生日?他急忙回答有同学一起,心虚的解释最近课业较忙,过一段时间一定抽空去探望姨妈。姨妈却很理解年轻人的心境,祝他玩的开心,并没有其他疑惑就挂线了。
魏鸣予终是坐不住,先在房间里拄着拐杖溜腿,然后挪到楼梯间。在楼梯口望了一会,想出一办法,把拐杖放倒顺楼梯滑下,身体慢慢坐到地上,用手臂和一条腿支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坐下去了。
形象虽然狼狈,但总算是成功的下了楼。他先进了厨房,看着这里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却因为空气里飘着食物的气味,以及多出几样东西而完全不一样的温馨感觉。
中间岛桌上一大丛绿殷殷的盆栽植物令这里变的生机盎然了,黑色的手提电脑和一个帆布封面的速写画本,及一只插满彩色铅笔的白色笔筒整齐的端放一旁。操作台上除了一个高脚的白瓷糕点托盘,象往常一样没有多余的杂物。
托盘上配有的盖子是盖着的,魏鸣予无须多想就知道缪雨做的蛋糕就在里面。他甚至都没想缪雨凭什么就得会做蛋糕?只是好奇的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现在打开来偷偷参观?但他还是觉的,因该尊守缪雨给他制造的“惊喜”规则。
魏鸣予坐到岛桌的高脚椅子上,终于忍不住好奇的翻开了缪雨的速写画本。他听缪雨说喜欢画画,但到底画的怎么样并不清楚。
相当厚实的速写本已经绘满了三分之二的页面,大部分是单调的植物叶片和根茎,这些很快让他记起缪雨房间里,墙壁上悬挂的画作。“原来那是他自己的作品,并不觉的很差劲嘛,虽然不是灵气十足,但装饰室内的安逸感足够了。”魏鸣予以一个外行的个人观感评介着缪雨的画。
十几页后开始突然出现身体器官的绘画参杂其中,比如手或手指,一只眼睛,一个鼻子,耳朵,嘴唇,甚至额头,下巴,脖子。它们都是被单独描绘的,夹杂在叶片写生的纸张上,与其它部位毫无关联,因此也就无法推测人物的完整形象。
手被画的最多,各个摆放的姿势和不同角度的视觉效果。然画的最出采的是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好象也是练习最多最用心的,更显然的是越画越好。手的形状明显不是女子的手,看着看着,魏鸣予就觉的似曾相识了......
他象突然悟到什么,迅速往后面翻。果然有脊背肩胛手臂的出现,再最后不出所料的,打着石膏的腿脚进入了画面。虽然只是一张,简单的几笔勾勒,魏鸣予再明白不过,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情感秘密。
他又翻找前面的日期开始确认,日期并不是每页都有注明,但一般绘制较“成功”的画作或特出意义的“小画”边角都有日期。只需稍加注意,就能推断“那个人物”入画的时间。
魏鸣予这时发现,最早出现在速写本上的身体部位就是手,而且时间是他入垃圾堆的那天晚上。也唯此一幅的手部描画注有时间,手的姿势是自然随意的伸出的,象在松松的握住什么,很容易联想到在与人握手的姿势。画技不如后面的洗练,但胜在传递着一种淡淡闲雅的感觉。
他又翻回后面,另一幅描绘的最为出色的那只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形状修长完美且传达着强硬的操控力度,因而,是最令魏鸣予喜欢的“画像”。
这些“散居”的小画虽然不是才华横溢的完美画作,但张张都印着一颗心。
魏鸣予靠向椅背,虚着眼睛定在天花板的某部位,但什么也没入眼。他现在明白了,缪雨一开始就爱上了自己,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就象他第一次见到绛尼的那一刻,只是接下来,是截然不同的待遇。他的爱情立即得到回应,而缪雨的不得不马上转为暗恋。更可笑的是,他却以为缪雨在暗恋欧阳征,他开始回忆曾对缪雨的那些自以为明智的“劝言”,以及后来发觉缪雨总是躲的远远的,每次看他都象惊慌失措的小松鼠,只敢偷眼望过来。
“是了,他开始以为我在隐喻他放弃对我的‘暗恋’,所以这点‘非分之想’他都觉的羞愧。这孩子怎么怎么......”他不想再用傻来形容缪雨,因为他的心在砰砰悸动。
“所以,即使知道我有‘女友’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妒慕,即便知道绛尼是个男孩子,而我也是同性恋,依旧不会怀有奢望。”魏鸣予一下子读懂了缪雨,他的简单是因为他的纯粹。好象只长着一个心眼似的,认定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会有去动用的念头。
魏鸣予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在追溯缪雨的最初印象。他不记第一次见面时缪雨的样子,因为酒吧里黑糊糊的谁也看不清,尤其缪雨那种又黑又瘦小的人。后来去巴特摩尔看球赛,对他也没什么记忆。到是想起那天一早差点没认出而错过他,只因见到一特别黑瘦的男孩在等待的样子,令他想起前一天晚上垃圾堆里仿佛有这么个人。
再接下去的印象大概就是音乐会了,见他连背带提着一堆东西慢步蹬斜坡,当时他心说:这位怎么跟拖家带口似的整那么多东西来!然而,就从那天吃到他烹制的食物开始,不知怎么就渐渐关注起他了。想到这里,肚子很应景的咕噜叫了一声。
魏鸣予看了一眼钟表盘,已经快一点,他想起今天的早餐桌上没有午餐,那么意味着缪雨会在午间返回。这两天他一直很歉疚的念叨,午餐只能为他准备三明治,让他吃不上象样的午餐似乎是他的错。那么今天他是想特别要跑回来给他做午餐喽!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前门停车的声音,魏鸣予起身夹起拐杖就往客厅大门走去。赶在缪雨用钥匙开门前,他打开了门,先给了他个“惊喜”。
“你你你是怎么下来的?”缪雨吃惊的望着站在门口的魏鸣予问。
魏鸣予淡笑不语的卖着关子,先让开道让缪雨进了门,转身走到楼梯口。
“想知道答案吗?那么就给你演示下本门绝学,世上最酷最眩的上下楼梯法。”魏鸣予把拐杖丢在一边,弯身坐倒在楼梯上,然后和刚才下楼一样,一阶一阶倒着挪上去,嘴里还正色解说,“这叫屁股上下楼法!公元2003年10月22日,魏鸣予创于华盛顿,唯此,仅授予缪雨同学特别见证。喂,此功夫可是独家首创,不可外传哟!本门另有规定,传男不传女,今日你有幸独承衣体,赶紧过来好好跪拜你师傅我。”
缪雨已经笑软了脚,他开始只是张着嘴笑,声音好长一段时间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魏鸣予都有些担心他会被憋死。直到蹲在地上,嘎嘎嘎的乐出声来,魏鸣予才跟着呼出口气,呵呵的继续调笑他。
“本门功夫虽然动作不雅,却是极为实用。看看,只区区一招便可治人死命,小兄弟不可嘲笑轻视耶。”
缪雨第一次在魏鸣予面前放声欢笑,声线鲜亮清脆,伴着他的身体语言,捂着肚子恨不得笑滚到地上去。缪雨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睛湿润,黑黑亮亮的在魏鸣予心里闪闪烁烁。
他徒然就收了笑,忍不住伸出手去,虽然他坐在楼梯上有一段距离,但他并没打算起身向前探。
缪雨看到他柔和着一张脸,手缓缓的向自己伸过来,也嘎然止住了笑声,茫然不解的望着魏鸣予。
“脸上有东西。”他柔声说。
“哦。”他轻声答。
缪雨一脸迷茫举棋不定的上前一步,略弯了弯腰,让魏鸣予一直伸着的手就够到自己的脸。
魏鸣予的手指先轻轻夹住缪雨的下巴有意无意的拉近了一点,然后食指慢慢转到嘴唇边上,双唇因为疑惑而微张着,自然感性的厚度,突然停顿下来。仿佛一瞬间,指尖和唇瓣的触觉,传导过一股电流般异样的磁极感应。
缪雨看到近在迟尺的眼睛里闪耀着吞噬的**,他不禁呆住,以为眼花了似的快速眨眨,努力睁大了眼睛聚焦,可对面黑白分明的美目里却已是笑意迎然,到让缪雨以为是恍惚的错悟。
手指在下唇“断路”似的的蹭了蹭,而后自动离开。缪雨见魏鸣予低头站起身,拄了拐杖走去吧台。
“吃完东西记着擦嘴。”叮嘱的意图是掩饰自己的莫名行径。
“我早上有擦啊!”缪雨想不通的回答,心道:难道还得照着镜子使劲擦洗?
“你没吃午饭?”魏鸣予却反应过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