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7章 第 7 章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小洁一偏头，看到一个穿着紫色套装、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的精致女人正朝他们走来，她仪态端庄，身材窈窕，黑色的长发半盘半披，十分优雅地冲她微微一笑。

周思源一回头，脸色立刻变了，一米八几的个子好像瞬间矮了一大截：“妈……你怎么还进来接我了，我自己出去不就得了么。”

金妍客气地同苏小洁打了个招呼，转脸就对周思源严肃起来：“你什么德性我一清二楚，躲了我这么多天，不亲自来我不放心，准备从后门开溜是吧？”

周思源脸上带着心虚的笑容：“呵，妈，你说什么呢，我最近手头上事情多，没得闲给你请安了不是？躲着我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妈？哪能啊！”

在苏小洁眼里，名动桦城的金律师举手投足间都颇具高贵优雅的气质，据说近十年来经手的官司没吃过败仗，是个厉害角色。而在女性角度看来，更厉害的是她保养得当的面容和身材，都快退休的年纪，看起来最多四十出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可见年轻时是个怎样的尤物。

再看周思源，有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母亲，占尽了先天的优势，后天却明显没有跟上，整个就是一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苏小洁不由得感叹，老天爷有的时候还是公平的，无论你多优秀，也架不住家里有个臭小子拉扯后腿。

金妍对儿子的“糖衣炮弹”不为所动：“废话少说，你也太不安分了，有家不回住酒店，还给我闹到警察局，你看看现在天亮了没？清晨六点，美容觉都被你搅和没了！”

周思源小声嘀咕：“那你还打扮得这么隆重……”

“说吧，犯了什么事？”

“我这么乖巧懂事守法的年轻人，当然是为了配合警察办案嘛！”周思源冲苏小洁眨了眨眼：“警察同志，你给证明一下？”

苏小洁终于逮着机会，看了看周思源，颇为难地皱了皱眉，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不好意思，关于案子暂时无可奉告。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要请两位配合协助办案，毕竟人命关天。那我这边还有事，先去忙了。”苏小洁说完，脚步无比轻快，从一脸愕然的周思源身边经过时，还送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脸。

周思源伸手想要抓住她，被她轻巧地躲开，头也不回地走了。周思源哑然了半天，欲哭无泪：“喂，你把话说清楚啊！无可奉告还人命关天是什么鬼！你故意……妈，妈您别生气，千万别想歪了，我就是路过打酱油的，您儿子您还不知道？我这蚂蚁大的小破胆能做什么？”

金妍：“……”

周思源连忙笑嘻嘻地安抚：“妈，别听这小姑娘胡说八道，一看就是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啥也不懂瞎叨叨，你可别往心里去，还有，千万别告诉我爸……”

“你还知道怕你爸？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了？你说你都二十五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是是是，您说得是！”周思源狗腿地拉着金妍的胳膊，“主要是我妈还跟二十年前一样美，我就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

“……”

金妍一时哭笑不得，端着气质叹了口气：“你别贫嘴了，赶紧给我成家，成家之后，我和你爸就准备退休！”

“别呀，退休去跳广场舞，您这一身才华多委屈呀！”周思源正想着转移话题，被金妍一秒识破。

金妍言简意赅：“我替你约了张叔叔家的女儿，今天中午十二点，你去见一下。这一夜估计你也没怎么睡，先回去洗个澡，十点我叫你起床，好好捯饬一下。”

周思源想跑。

金妍一眼扫过来：“不喜欢归不喜欢，你要是再敢在女孩面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半夜进局子的事告诉你爸！”

周思源：“……”

金妍：“跟我回家！”

周思源打着算盘：“我太累了，能不能十一点以后再叫我？”

金妍：“不行，又不是去大澡堂子，你总得收拾一下自己吧？”

周思源扬着眉毛：“妈，你儿子遗传了你的完美基因，就算穿大裤衩走在街上也是最靓的崽！”

金妍瞪了他一眼：“提前到也是对女孩子的尊重。”

周思源：“……”

六点零八分，周思源跟金妍坐着大奔走了。

大奔刚开出警局，有个带着棒球帽的瘦高青年往门卫的窗户里塞了个信封，然后飞快地跑了，整个过程在监控画面里只出现了几秒，那人帽沿压得很低，看不出样子。

门卫李大爷喊了两嗓子，那人已经跑没影了，李大爷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封看了看，没有写收件人的名字，一时有些踌躇。

到底是守着警局的大门，李大爷很快有了主意：不管是什么，交给刑警支队长准没错！

李大爷利落地把门锁好，找到苏小洁。

苏小洁一时也没有主意，只好先收着了，等老大醒了再作处理。谁知那信封并没有封口，苏小洁手一垂，里面就掉了东西出来。

一张六寸的照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苏小洁低头的一瞬间就惊呆了，脑子轰地一下炸响，全身血液像发了狂一样到处乱窜，她颤颤地捡起地上的照片，眼中满是惊慌：“老……老大……”她浑身都在发抖，猛地一下抓住李大爷：“快！快叫救护车！”

话音未落，人已经往楼上跑去。

……

六点零八分，路面依旧空旷。

杨柳一边开车，闲不住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陈嘉树有时点点头，时不时应两句声，听到杨柳说起自己还有个姐姐时，懒懒地靠在副驾位上：“挺好的，我也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摸着新冒出来的胡渣，眼前浮现出周思源那双四处放电的桃花眼：“就是有点风骚。”

杨柳意味深长地啧了两声，引来陈嘉树一个白眼。

“啪！”

杨柳正要说话，右侧后视镜突然炸开了花，后头一辆商务车正加速撞过来，副驾驶坐着的那个人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里举着枪。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令两人全神戒备起来，杨柳打转方向盘，险险避开撞过来的商务车。

“呯”地又一枪，打在雪佛兰的车身上，一道枪眼大喇喇地留在上面。

杨柳神情镇静，猛踩油门，商务车毫不懈怠，咬得很紧，副驾驶那人又开了一枪，打进后备箱。

陈嘉树见他临危不乱，半意外半欣赏地扫了他一眼，一边拔枪一边开天窗，在对方下一击之前已经立了半个身子出去，冲着副驾位的挡风玻璃开了两枪，其中一枪打中了那人的脑门，那人瞬间没气，手一松，枪已经掉出老远。

陈嘉树站得高看得远，后头竟然跟着三辆别克商务车，少说得有十几人，这时排出了个三角队形，准备左右夹击！

杨柳一脚油门踩到底，跟得最近的那辆车显然也不是善茬，虎视眈眈地紧咬着不放，陈嘉树眼看那车要撞上来了，连忙朝那司机一枪开去。

司机的脚还踩着油门，突然被一枪爆了头，方向盘失去控制，车子七扭八歪，险些撞上旁边的同伴，突然一转又恢复前行的方向，后坐的人扑上来重新掌握了方向，只是速度渐渐慢下去，瞬间被甩开了距离。

这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另外两辆车已经呈左右夹角之势，像夹心饼干一样把雪佛兰夹在中间，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打转方向盘，同时往中间挤过来，白色雪佛兰就像一层任人宰割的奶油。

左边那车里的人还举着枪对准杨柳，被陈嘉树一枪解决，可是这两块黑色巧克力大饼干丝毫没有被影响，越挤越近，眼看就要刮擦起来。

“呲——”

尖利刺耳的急刹车把雪佛兰从两块饼干中间抽离出来，陈嘉树猝不及防，胸口猛地撞到天窗边缘，一声闷响，他抓紧了窗沿，才没有被甩出去，身体平衡之后顺势滑到副驾位上，揉着胸口骂了一嗓子：“操！”

这一撞差点没把他昨天的晚餐吐出来！

陈嘉树忍着反胃，看到前方两块黑色巧克力饼干正要来个亲密接触，身子一晃，杨柳踩着油门掉头了。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两块大饼干及时克制住，轻轻碰了一下又迅速分开，立刻调转车头追了过来。

杨柳鲜少地认真神情，他握着方向盘，一双清亮的眼睛时不时扫一下后视镜，车速极快，疾风不要钱似地呼呼地往里灌，吹着他的头发丝张牙舞爪地乱飞，像刚刚被人蹂/躏过了一样。

杨柳没心思去顾虑发型，这时候他必须稳住方向盘，每一个小小的偏移都可能导致车毁人亡。

陈嘉树顺了顺气，赞了一句：“车技不错。”正要再次爬上天窗，只听杨柳说了一句：“小心！”方向盘一滑，转进了一条小巷。

刚才那是条大路，却不利于他们逃跑，如果再追下去，那两辆车再玩一次“夹心饼干”，他们就废了。

清晨的小巷冷冷清清，陈嘉树不知道杨柳是随意开进来的，还是真的认识路，居然七拐八拐，那三辆商务车渐渐都没了影子。但是陈嘉树不敢掉以轻心，他提高了警惕，戒备着那些随时可能冲出来的人。

陈嘉树检查弹匣，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惊险的枪战，他现在只剩下四颗子弹，估摸着要是再碰上那帮人，一颗子弹得解决四个人，顿时子弹们肩负了四倍重任。

陈嘉树摸了摸下巴上寸寸点点的新胡茬，还从来没有这么穷途末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