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5章 第 5 章

杨柳两手一摊：“看见的呀。”他颇得意道：“全球的防火墙在我面前都是裸/奔状态，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进不去的网。”

陈嘉树浓密的睫毛垂了垂，遮住眼里的笑意：“哦，原来你是黑客。”

“我……”杨柳本想否认，注意到他这是一句陈述句，便把否认咽回了肚子：“是啊，准备告发我黑进了交管部和公安系统？”

陈嘉树摇了摇头，“很遗憾，我现在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杨柳眨眨眼睛，听了他这句话，一时不知该庆幸呢，还是先把他赶出去，于是干脆提议道：“你的通缉令很快就会发布，到时候你身边的朋友都会被监视，除了我——”杨柳指着自己，“对你不离不弃的新朋友，帮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陈嘉树问：“你图什么？”

杨柳想了想：“图你长得帅？”

“……”陈嘉树觉得自己被噎成了小人之心。

杨柳：“不然呢？你一个通缉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除了美色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

陈嘉树忍着揍人的冲动按了按太阳穴，快要被他的大言不惭磨光了耐心：“说人话。”

杨柳同学见好就收，“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合作的必要，你看啊，你需要自证清白，那一定需要我这个技术型人才帮你做一些……取证的工作，我想找到陈博士，可能也需要你帮忙，至于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

“你确定我能帮上忙？”陈嘉树不想骗他，“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根本猜不到他会藏在哪里。”

杨柳笑道：“没事儿，我做好了吃亏的心理准备。”

陈嘉树想了想，伸出手：“合作。”

杨柳坐直了身子，扬着眉毛意味深长地笑道：“变得还挺快。”他修长又纤瘦的手指堪堪虚握住陈嘉树的手，正要撤回，却被陈嘉树紧紧抓住。

杨柳笑意不减，洋腔怪调地叫了一声：“哥？”

陈嘉树忍不住叹气，这副合他味口的皮囊偏偏长了一副缺心眼，时时刻刻都在挑衅他的好脾性。

杨柳的得意没有超过十秒，便立刻苦着脸叫唤道：“疼！疼疼疼！”

陈嘉树手上加重了力道，开始笑得春风和煦：“柳弟，哪里疼，哥给你揉揉？”

杨柳：“……”

陈嘉树占了上风，给了年少不懂事的小崽子一点小小的教训，心里顺畅了些，手一松，放开了几乎要哭出来的杨柳，心想：“跟我这玩撩拨，牙长全乎了么！”

杨柳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气道：“还合不合作了？你对你的合作伙伴也太不客气了！保持距离！注意分寸！好吗！”

陈嘉树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继续漾开了笑容：“合作啊，你想怎么‘合’？至于‘分寸’嘛，”陈嘉树压低了嗓子，凑到他的耳边：“我怕你吃不消……”

明明是杨柳数次挑逗在先，这会子自己倒脸红了，他皮肤白得像纸，微微就红就特别明显，低着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咳，既然……既然如此……”

陈嘉树轻轻朝他耳边吹了吹气，杨柳的耳朵根瞬间也成了绯红色，一把将陈嘉树推了回去，摆出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一脸严肃道：“我们说正经的……”

陈嘉树轻巧地打断他的话：“我说什么了吗？谁不正经了？”

杨柳：“……”

这个现世报来得有点快！

杨柳乖乖闭了嘴，调出自己倒推的那个“陈嘉树”的视频，画面切换了十几个摄像镜头，最后在一处中档小区的地下车库定格。

陈嘉树看到那人从单元楼里出来，径直找到那辆SUV，上了车——这个时候还没有戴上帽子。

陈嘉树收起了刚才的笑闹，思忖着：这视频虽然可以找到那个人，可是从画面上来看，这个人就是“他自己”，就算打包好了送到公安局，人家可能也不会相信另有其人。

看样子只能自己查了。

杨柳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作死地“踩地雷”，忽然记起刚才陈嘉树猝不及防地反攻，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稳妥地“严肃”道：“第一步，我们先找到这个人，试着打探一下他背后的那些人是谁。”

陈嘉树注意到“那些人”。

杨柳：“陈博士很显然是得罪了一些人，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一般人也动不了他。他是桦城的名人，在生物医学上的造诣颇高，又对慈善十分热衷，他身后的魔方集团每年拿出几个亿让他回馈社会，挣足了‘大好人’的名声，如果不是集团内部矛盾，谁敢动他？”

陈嘉树对魔方集团并不了解，就像他并不了解陈建雄。在他的记忆里，陈建雄就是个天天待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的呆板大人，偶尔看见他还是通过电视新闻，媒体报导他又捐助了某某孤儿院、某某学校之类的，大众眼中的“大好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荧幕上的影子，和电影演员差不多。

他小时候对钱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这些铺天盖地的宣传是用多少钱换来的，现在想想，如果只是埋头做研究，陈建雄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

原来陈建雄背后还有这么个金主。

可是这个沉迷研究的呆板学者又是怎么和跨国集团搭上线，并且产生内部矛盾的呢？

这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端，能有什么矛盾？莫非跨国集团还有学术追求？

陈嘉树：“说白了，跟钱有关？”

“魔方集团财大气粗，不在乎钱。”杨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轻地说：“对有钱人来说，最不值得在乎的就是钱了。”

“哦？他们家是开钞票印刷厂的？”

“到底是身外之物。”杨柳一摆手，将话题重新拉回来：“我查过这个人的活动轨迹，刨去刻意避开摄像头的部分，我发现他昨天去过你爸的研究所，但是黑进研究所的系统后，发现他只是把车停在车库，并没有下车，更别说跟什么人接触了。”

杨柳抻着胳膊伸了个大懒腰，卫衣跟着手臂往上跑，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腹肌。

这小子居然还有腹肌，而且线条练得还不错！

陈嘉树大喇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杨柳嚎了一嗓子：“非礼勿视啊大哥！”

陈嘉树：“……”

非礼勿视你还不把衣服扒拉下来！等着人体彩绘啊？

陈嘉树“非礼勿视”地别开了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决定放过杨柳，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向来小气，忍一时如果不是为了风平浪静，那就是准备攒着以后慢慢算帐，嗯，一定会让这小鬼终身难忘的那种。

杨柳似乎也感觉到陈嘉树在憋着什么招，表面上泰然自若地拉下衣服，心里戚戚然，如坐针毡地指着电脑屏幕说道：“那什么，说到哪了？哦，小区的监控我也看过了，他杀了人以后并没有回去，天眼只拍到他在城南的画面，过了隧道就不见了。”

陈嘉树问：“他在这里住了多久？”

“这地方是他临时租的，还不到半个月，物业登记的资料也是假的，身份信息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五年前就移民了，估计是以前掉过身份证。”

“这么说，查不到这个人了？”

“小瞧人不是？”杨柳挺胸昂头，鼻孔朝天：“谁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陈嘉树微笑起来：“小朋友，你的火眼金睛好像有点接触不良，等你查到这个人，说不定我坟头上的草都长你这么高了。”

“……”要不是查过他的履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杨柳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不过气归气，理智总算没有掉线，杨柳平心静气道：“我是为了救你才耽误了时间，你不能因此否定我的能力。”

陈嘉树满眼写着：“你就是在找借口。”

杨柳的心平气和又起了波澜，正要说句狠话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在这时，一连串震耳欲聋地枪声突兀地冒出来，陈嘉树反应极快地拉着杨柳躲到沙发后面。

密集的“砰砰”声瞬间炸响了小公寓，扫射的子弹漫无目的地四面开花，原本简约干净的小房子被破坏成一片废墟，枪声过了几十秒才停下，房门变得百孔千疮，被打成了一个大筛子，被人一脚踹开，脆弱不堪地砸在地上，灰尘扬得老高。

门外，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端着一把M16。

子弹暂时停止攻击，枪鸣声却不绝于耳，室内一片狼藉，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残渣碎屑，在空中凌乱飞扬。陈嘉树枪林弹雨里穿过七年，听惯了这样轰隆的巨响，几乎是本能地扑在杨柳身上，用身体替他挡住飞过来的碎石片和玻璃渣。等那个人终于扫射完毕，他才慢慢松了手，低头去查看杨柳的状况。

杨柳有些愣愣地，陈嘉树心想不好，这小崽子估计被吓傻了！当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别怕。”

杨柳清亮的眸子看向他，没有说话。

“嗵”地一声，大门砸地。

陈嘉树伸出食指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摸出了别在腰间的枪，悄悄从沙发背后探出头去。

“砰砰砰……”

好险！

陈嘉树才露出几根头发丝，就被迎头扫来的子弹打了回去，慢那么零点一秒就要被打成人肉筛子了！

那男人连续开了七八枪，才冷冷哼了一声，粗犷地嗓音说道：“你果然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