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41章 第 41 章

赵加索哆嗦着指了一个方向，而后把自己当成一只受惊的小鹌鹑畏缩在周思源身后，“我的妈啊！吓死我了！居然还会诈尸！！！”

周思源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诈什么尸，你自己眼神不好胆子小还怪起活人来了？”

赵加索撇着嘴虚惊一场，还是后怕道：“我正准备尿尿呢，这一眼看过去差点没尿裤子上！话说这个姐姐躲在稻田里干什么？难道在练习什么古老秘术，需要吸收日月灵气？”少年一旦开起了脑洞，就有点刹不住了，“哇靠，还穿着婚纱，难道是地狱新娘？！”

周思源原本心不在焉地听赵加索掰扯，结果却发现“地狱新娘”居然是昨天大闹婚礼现场的丁香！丁家人都急疯了，虽然报了警，但是根据监控记录，当时丁香并没有被人胁迫，是自己走出医院的，最多算个离家出走，不太可能派大量警力寻人。

没想到被他误打误撞给找到了。

“看起来没有受伤，婚纱上沾的是糖浆。”扶着丁香的女警员说道：“不过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联系家属，先送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丁香浑身脏兮兮的，洁白的婚纱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面目，精致的妆发也变得又脏又乱，她双眼似乎难以聚焦，周思源叫了她两声，她都像听不见似的。

“麻烦你先让她上车，我来给她爸打电话。”周思源跟女警道了谢，正要去一旁打电话，忽然听见丁香好像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又很含混，他没听清，又问道：“你说什么？”

丁香失焦的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化，随即又弥漫开，喃喃道：“……飞……飞机……”

“飞机？”周思源不确定地问：“什么飞机？”

“……飞机……飞机……”

接下来无论周思源怎么问，丁香嘴里总是重复着这一个词。周思源一头雾水，耐着性子听了十几遍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说道：“丁香，你别怕，我们会送你回家。”

也不知道丁香听懂了没有，那喃喃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周思源走到一边的空地上给丁父打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那边丁叔叔显然很激动，不到三十秒的通话时间里，周思源居然听见了关门声和引擎发动声。

周思源挂了电话，没缘由地叹了一口气，那老陈在哪呢？

“叮——”的一声提示音，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短信。

周思源很少有看短信的习惯，而且现在大都用微信聊天，使用短信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能收到的短信不是来自运营商，就是一些垃圾信息，周思源瞟了一眼就滑向删除——

小小的垃圾箱变成了红色，只要一松手，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就会消失在他的手机里。可是周思源却隐约冒出来一种念头，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并非来自运营商，也不是什么营销推广，没有未知链接，“91°25＇E，10°45＇N”，这……好像是某个坐标？

周思源招手把赵加索喊过来：“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

赵加索只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是虚拟的号啊！”

“能不能加工资就看你这次的表现……”

“好嘞！”赵加索利索地从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席地而坐，一边叨叨着：“我今天算出外勤吧？刚刚被吓着小心脏算工伤吧？这恶劣的工作环境算加班吧？……”

……

南境森林，烈日当空。

陈嘉树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树干后，等巡逻的士兵过去后，才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潜入小溪。

过了一会儿，陈嘉树爬上对面的水岸，在灌木丛里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有动静之后，才悄悄向那一排土灰色平房逼近。

出乎意料的，这边的守卫十分松散，雇佣兵似乎全都在乔纳森身边，随时准备接受任务。

正午时分，南境的太阳十分毒辣，陈嘉树刚从小溪里爬出来没几分钟，身上的衣物和头发就干了一大半。看守们被刺目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陈嘉树贴着墙边，透过铁锈的窗户往里看——

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子里放着两张单人床，摆设有点像医院里的普通病房，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光着上身，身上贴着电极片，电极片连接的机器就摆在床边，看起来也像是医院里的机器。

陈嘉树伏低了身子又探到另一扇窗边，房间里也是一样的摆设，除了两个贴着电极片躺在床上午睡的男人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没有医生和护士，看守正守着大门打瞌睡。

陈嘉树是在第四扇窗里看见罗季的。

这些做人体实验的志愿者们在进行疫苗注射之前需要监控身体各项体征的指标，和他关在一起的是个黑人小伙，语言不通，所以彼此也互不搭理。没有人说话，没有手机、电视和网络，罗季在这里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然后一转头，撞见正偷看的陈嘉树。

罗季刚想大叫，突然留了一个心眼，居然生生把尖叫声吞了下去，脑子里迅速打起了小九九。

陈嘉树闪到窗边，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可是预想中的报警声没有响起来，他听见室内传出极小声的“卜次卜次”的声音，他谨慎地等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跟对暗号似的。

陈嘉树小心翼翼地往窗口瞟去，罗季已经坐了起来，因为身上贴着电极片，动作十分别扭地双手撑着床，每隔几秒就对着窗口“卜次卜次”一次，直到看到窗边的露出影子来。

“大哥，跟你一起那哥们不在这里，”罗季小声说着，“我来的时候看过了，你小心点儿，别被发现了。”

陈嘉树没有回应。

罗季继续说：“大哥，谢谢你啊，等我拿了钱，回去以后请你撸串！地方你定成么？听说待会儿我们就要打疫苗了，然后观察一个月就能拿钱！大哥啊，其实这事儿你也不能赖我，你自己也说了怕有问题嘛，我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卒来着？没事儿，反正没钱活着也没意思，你们的命比较金贵，我给你们探探路嘛！”

旁边的黑人小伙似乎是被他的说话声吵醒了，十分愤怒地用力咳了一声，因为瞪着眼睛，整张脸最亮堂的地方就在眼白处，显得特别诡异。

罗季身材没人家魁梧，肌肉没人家发达，也没有人家生猛疯狂，只好识时务地笑了笑表示抱歉，再看向窗户时，那个影子已经不在了。

陈嘉树没听罗季瞎扯淡，他不过是趁着中午人都精神萎靡的时候出来探路，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关于这一排低矮平房的记忆，难道是新建的？如果是新建的，那这平房破败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

陈嘉树回到小溪，刚游回对岸就听见狗吠声，当机立断朝树林里奔去。

在所有的侦察行动中，狗是最大的麻烦，即便是一只哈巴狗，一旦一不小心被盯上了，比直接对上雇佣兵还麻烦。

因为狗吠会引来大量雇佣兵。

陈嘉树小心地穿梭在树林里，雇佣兵还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而杂乱无章的狗吠声似乎也搅乱了雇佣兵的搜查方向。

可是在奔跑途中，陈嘉树眼前出现两只中型德国犬。

陈嘉树脚下一滞，这个时候上树并不是明智的做法，狗一旦吠起来，迟早会把雇佣兵闹过来，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啊呸！什么乌龟王八臭甲鱼的，老子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大帅逼！

可惜德国犬并没有能够欣赏人类大帅逼的本事，它们紧绷的前爪突然停下，然后一个转向——三十米，接着二十米，然后十米，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叫声哽在喉头，呼之欲出。

对人，陈嘉树还有把握，对狗就不一样了。

人有选择的自由，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有自我意志的人，都是在选择的基础上行动——不管是否自愿。但是狗就不一样了，它们没有自由意志，容易被误导，一旦狗经人诱导做出什么伤害人类的行为而受到惩罚，又会出现人类道德问题……

陈嘉树小时候曾听人说过怎么对付狗的方法，说是绝对不要表现出恐惧情绪，一旦被狗看出来你在害怕，它们就会追着你吠，它们越吠，你越害怕，如此一来，那狗每次见了你都要没事吠两声以示自己的威猛。

那两条德国犬暂时没有动作，显然也是在观察陈嘉树的反应。

陈嘉树当然不害怕，他很久之前就学到一件事，有些事值得害怕，有些事情不值得害怕，对于他做过、而且全身而退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害怕，否则就是不理智的行为。何况，杨柳还在等着他。

就在这时，他听见雇佣兵大声说话的声音，他们正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