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38章 第 38 章

四月坐在监控室里，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咳咳——”

杨柳又咳了两声，陈嘉树还是不肯放开他，监控画面的角度只能拍到陈嘉树的背影，但能清晰地看见杨柳泛白的嘴唇和疲惫的眼神。

“你放开我。”杨柳哑声道：“疼……”

杨柳从不轻易喊疼，如果喊疼了，那肯定是不痛不痒的，如果真疼了，他一定会咬紧牙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陈嘉树的表情仍是木木地，机械地看着他，冷冷地说：“自找的。”

“……呵呵，”杨柳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是自找的，那你呢？不是让你等我么？”

陈嘉树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又接住了他一拳。

杨柳：“……”

陈嘉树站起身来，压制性地将杨柳推倒在床上——杨柳接连两次发力失败，虚弱得不得了，别说挣扎了，连多说两句的力气都还没蓄上，只得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手举在头顶，撕了一节纱布绑在床头。

杨柳：“……”

非得是这么羞……耻的姿势吗？

陈嘉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波澜不兴，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好像只知道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别的什么也没放在眼里。

杨柳缓慢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眼皮重得不了得，可他不敢睡过去，陈嘉树被四月催眠了，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如果不想个办法把他弄醒，还不知道四月会让他干什么事！

方才四月不就是想让陈嘉树一枪射了乔纳森吗？如果陈嘉树真的乖乖听了她的话，下一秒就会被那些雇佣兵打成筛子给乔纳森陪葬。

四月逼得他不得不做妥协，可是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做了妥协，这事儿也还没完。看得出来四月对乔纳森早就起了杀心，恐怕等不了多久就会动手，可要是乔纳森死了，她又怎么向贾斯汀那边交待呢？

陈嘉树很有可能变成替罪羊。

杨柳心想：“四月这一步走得真是太理所当然了——陈嘉树为找陈博士而来到南境，误会陈博士失踪和乔纳森有关，一时激愤下失手杀了人——妈蛋，居然会有这么好用的炮灰！”

陈嘉树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了他的伤口，又把绑在床头的纱布解开，杨柳活动着手腕刚坐起来，陈嘉树就拿着他的衬衫准备替他穿上。

杨柳：“……你干什么？”

陈嘉树：“你不是手抖，扣不了扣子吗？”

“……”杨柳盯着他，要不是这张木然得像只傀儡的脸上毫无“陈嘉树”的影子，他都要怀疑这哥们在演戏了！

杨柳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虚弱所以想多了，反正也懒得动弹，乐得由着陈嘉树“伺候更衣”，陈嘉树认认真真地把一粒粒纽扣扣好，等扣到最下摆的时候才发现左侧多了一截。

“哎呀，扣错了。”

杨柳：“……”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陈嘉树只得又把衬衫解开，再重新将纽扣对好了扣子缝，一丝不苟地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杨柳就是觉得他刚才扣第一粒扣子的时候，手指在他的锁骨上不怀好意地滑了两下，可再一看，那张木然的脸上依旧很“傀儡”。

片刻后，杨柳趁着他起身转头的瞬间一脚踹过去——陈嘉树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不慌不忙地截住他的腿，杨柳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情急之下一把搂住陈嘉树的肩膀，陈嘉树被他这么一拽也往前扑去，下一秒，两人的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在床上，下半身……呃，杨柳踹出去的那条腿还被陈嘉树的胳膊夹着，由于陈嘉树扑倒的动作而呈一个七十五度的夹角……这个画面……有点……少儿不宜……

……有些人就算穿着衣服一本正经的样子，做起事来却总让人想入非非，干什么都觉得不可描述……

杨柳：“……”

陈嘉树：“……”

杨柳：“！！！”

陈嘉树起身时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刚站起来，四月就推门进来了。她从监控室看到杨柳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才走过来，监控室在同一层，也就十来秒，却刚好错过了那精彩的一幕。

……啧，注定没有眼福。

“先回房休息好不好？我叫人弄个鸡汤给你送过去？”

杨柳坐起来：“……不用了，昨天喝的也是鸡汤，腻。”

“好吧，那我看看给你弄点别的补一补。”四月不知鸡汤的缘故，也不知自己刚才错过一场好戏，只是突然发现杨柳的左耳根格外红，“你不会发烧了吧？不行，我还是得叫医生过来看看！”

“……”杨柳没有说话，等四月出去了，才紧皱着眉头瞪着陈嘉树，这王八蛋刚才居然舔了他的耳朵！

作为一只敬业的傀儡，陈嘉树乖乖待在一旁站军姿。

四月很快带着医生回来了，杨柳却不肯配合检查，“我没事，累了。”他伸出手示意陈嘉树过来，“扶我回房间休息。”

陈嘉树没有动。

四月：“好好照顾他。”

陈嘉树顺从地点头，太监似地搀着杨柳往外走。

杨柳快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四月说道：“记得把电脑送过来，我只有三天时间。”

……

杨柳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黄昏。

陈嘉树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听见动静后将视线落在杨柳的身上。杨柳看见那张“傀儡脸”，一言不发地下了床，开始翻箱倒柜。

陈嘉树重新将视线移到窗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河对面那一排被围墙围住的土灰色平房——他看到罗季被人带了进去。

风云涌动，天色渐暗。

“喂！”过了一会儿，杨柳似乎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眉头一拧，不客气地冲陈嘉树喊道：“你检查过了是不是？！”

陈嘉树“脱下”张那面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检查什么？”

“窃听器。”

“唔，”陈嘉树撑着下巴，保持“马桶上的思考者”的姿势，淡淡地说：“检查了，没有窃听器。”

杨柳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扔过去，“你玩我呢？！”

陈嘉树掀了一掌，那包软绵绵的纸巾换了个方向自由落体：“不是你先玩我的吗？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想要了？不行，你伤口刚裂开，这方面还是得节制，来，叫哥哥，哥给你亲一个！”

“……”杨柳瞪他：“你有病吧？”

“你有药？”

杨柳：“……滚！我怕你被当枪使，想着怎么救你，你倒演得很过瘾嘛，还舍不得出戏？这么喜欢玩，找别人玩去，滚滚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咱俩认识这一个多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发火呢，这么沉不住气，真生气了？”陈嘉树拉扯着嘴角笑起来，“嘿嘿，看着挺真情实感的，不过你是真的担心我吗？”

杨柳微怔，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陈嘉树撑着头，静静地看着他，面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杨柳看到了他眼里的疏离，心一沉。

“我的意思，”陈嘉树说道：“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在误导我，对吗？我一直以为任朝阳是冲着我来的，我问过他了，他当时要抓的，并不只有我。”

杨柳双唇紧闭，面容平静。

“他出现两次，两次要抓的都是我们两个人。”陈嘉树继续说道：“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抓‘我和你’，在那之前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来到南境，我忽然想通了——”陈嘉树露出了一个春风和煦的招牌笑容，“你在四月的事情上也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她是冲我来的。”

“是，她要找的是我，丁香和周思源，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是为了告诉我，她来找我了。”杨柳终于开口，声音却很冷静，“她之前也曾联系过我，不过我没有理会，我不想参与他们的事。”

陈嘉树忽然想起“三天”这一茬，“他们让你做什么？那个……三天？”

杨柳沉默片刻，说道：“乔纳森曾经是小儿麻痹症患者。”

“什……”陈嘉树不敢置信，乔纳森那将近两米的大块头和一身的腱子肉，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啊，小儿麻痹会致残，肢体终生残疾，就算康复训练做得再好，也不可能长成他那副吨位啊！”

“因为他在发病早期曾经打过一种试剂。那是米国一家研究所研发出来的、未公开的成果，可以改变人的基因组序列，也就是说，他的生理结构跟我们不一样了。”

陈嘉树脑海里闪过画面，“跟米国队长似的？”

“差不多，但是效果因人而异。”杨柳深深吸了一口气，“乔纳森想要当国王，需要组建一支超强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必须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所以普通人是不行的，他需要改造他们的基因。”

“卧槽！”陈嘉树灵感迸发，立即将一切串联起来：“所以他找来那么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是想把他们都打造成米国队长，然后征服全世界？！这丫米国佬脑子抽疯了吧？”

“嗯，不过他遇到了一点麻烦，那家研究所归他老爸管，他老爸是个和平主义者。而且这种试剂本身就为违背了伦理道德，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被别的国家发现，那后果……恐怕世界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