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15章 第 15 章

杨柳一时竟有些迟疑，动也不动地原地愣了一会儿，直觉告诉他陈嘉树不是这种逆来顺受乖乖听话的老实人，他是不是又憋着什么招儿呢？

事实证明杨柳这小崽子就是想多了。陈嘉树见他没动作，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肩上带，然后双手卡住他的膝盖窝，用脚关上车门，二话没说就背着他上楼了。

陈嘉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因为怕拉扯到他的伤口，走得也很小心。

杨柳心里忐忑地猜了一路，也没有说话，进了屋里才觉得有些沉默地尴尬，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谢谢啊。”

陈嘉树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杨柳：“……”

他绝对、绝对憋了什么招儿！

杨柳郁闷地扔下一句：“……你随意，我去洗澡。”

陈嘉树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盯着他，杨柳忍着伤口溜进了浴室，才“好吓人”地拍了拍胸口，然后看到镜子里头发乱糟糟地有些狼狈的自己。

杨柳走到镜子前面，慢慢脱下了夹克，他自己的衣服被剪坏了，就只套了一件陈嘉树的夹克外套，拉链一拉就脱了下来。衣服裤子倒是脱得顺利，可要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难办了，伤口不能沾水，想痛痛快快冲个澡是不可能了，杨柳打开莲蓬头，胡乱洗了个头发，又打湿了毛巾在身上潦草地擦了一遍，然后套上浴袍就出去了。

陈嘉树似乎是在客厅里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见他出来，好整以暇地挑起浓眉：“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杨柳觉得他说这几个字时的语气像在学自己——调戏陈嘉树时的自己。

杨柳“嗯”了一声，没有接茬，他总觉得陈嘉树憋了什么大招准备吓唬他，于是谨慎地站在浴室门口，抓着浴室门把手，小心翼翼地观察陈嘉树的反应。

谁知陈嘉树和风细雨：“还是痛得不能走？”

杨柳心虚地又“嗯”了一声。

陈嘉树慢悠悠地走过去：“那还是我背你。”

杨柳的头发没有擦干，还在滴着水，刘海处一缕头发上凝成的水滴突然落在脸上，杨柳吓了一跳：“不……不用了，我自己……”

“来”字还没吐出来，陈嘉树已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朝着主卧走去。

杨柳惊吓之余正要推拒，人已经落在床上了。

陈嘉树俯身将他放下，自己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上身压着他的胳膊，下半身也顺势上了床，跨坐在杨柳身上。

杨柳这下倒不慌了，看着上方俯卧撑姿势的陈嘉树，眨了眨眼，嬉皮笑脸地故意问道：“哥，你这是干什么？”

陈嘉树也抿着嘴笑了笑，玩味地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头发：“你说呢？”

杨柳眉毛一扬，纯良无邪的小虎牙亮相：“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懂，陈大哥，你懂得比较多，还是你说吧。”

陈嘉树：“……”

小王八蛋！

陈嘉树懒得再理会杨柳的插科打诨，将他的两只手抓到头顶控制住，右手扒开了杨柳的浴袍，“……嘶。”虽然陈嘉树趁他洗澡的时候打开了空调，可是屋里的温度暂时还没有升上去，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还没有准备好，杨柳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地笑道：“哥，我受伤了，你不会这个时候……”

陈嘉树哂笑：“怎么？”他压低了身子，凑到杨柳耳边：“怕我弄死你？”

“怎、怎么会……”

“是谁大言不惭，说自己随时都‘行’？”

“……”

“你放心，我会很轻。”

杨柳：“……”

陈嘉树已经将他的浴袍扒拉得很开，手指悄无声息地滑过他胸口上的新旧伤疤，然后落在渗血的纱布上。

杨柳仰面躺着，看不到陈嘉树的手，也没感觉到他的碰触，可就是能从他那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出一点心怀不轨，刚才的不慌不忙和油腔滑调顿时没了踪影，温声说道：“哥，我这伤口还没愈合，不能做剧烈运动，你……”

“你也知道伤口没愈合，洗澡的时候怎么不小心一点？”陈嘉树截断他的话，嗤笑道：“另外，这么晚了，还想做什么剧烈运动？”

杨柳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陈嘉树：“说吧，你刚才想什么了？”

杨柳眉眼一动，发觉伤口处有拉扯的痛感，下意识地低头朝那儿看去，陈嘉树已经把他那块纱布摘下来了。

陈嘉树看着一脸茫然的杨柳，不可抑止地笑起来：“你不会想歪了吧？”

杨柳：“……”

杨柳皱着眉偏过头去，这才看到床的另一侧摆了一个医药箱，剪刀纱布也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

陈嘉树咂摸道：“看你这样子，还有点失望？”

杨柳送了他一个翻到天边的白眼。

陈嘉树换药换纱布的技术都是在部队里练出来的，很快将伤口重新包好，把医药箱重新放回原处，又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出来，插上电呼呼地要给杨柳吹头发：“你烧还没退，小心着凉。”

杨柳坐起来才将浴袍重新穿上，正要往书房跑，就被陈嘉树重新按了回去：“不想好了是不是？”

杨柳因为刚才上了他的当，觉得有点“丢人”，冒着被吹成狮子王的风险忍着没有反抗，随手打开手机，却发现警局官网上发了一条最新消息。

杨柳感觉到头上的热风还在呼呼地响，撸猫似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陈嘉树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机屏幕，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侦探先生——”杨柳仰头看向他，报复般地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腔调：“——你要完。”

警局官网发布的新闻上说，今日凌晨，通缉犯陈嘉树闯入警局实施恐怖袭击，刑侦支队长王翼在与歹徒搏斗过程中不慎受了枪伤，已送到人民医院抢救，目前暂无生命危险——下面配图警局监控拍下的一幕，“陈嘉树”用枪指着已被打倒在地的王翼。

杨柳笑道：“袭警？看来这哥们还嫌给你安的罪名不够多！”

陈嘉树停滞的手又若无其事地替他吹起了头发：“你把这人地址给我。”

“怎么，你要跑去跟人决斗？”杨柳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把手机屏幕给他看：“喏，也在城南，离你们家别墅不算远。”

“老头子现在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只要他安全，出不出现都无所谓，可这些人毫无理由地把我拉扯进来，我凭什么要忍这口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赃陷害，还有——”陈嘉树垂着眼睫，目光遇上杨柳清亮的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着克制的怒火：“你这一枪也不能白挨。”

杨柳怔了怔，喃喃道：“这一枪是我自己大意了，不关你的事。”

“不用为我开脱，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碰上这些人。”陈嘉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其实你不必卷进来的，陈建雄既然知道事先逃跑，一定已经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找不到他，那些想杀他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万一他们先找到他了呢？”杨柳打断他，有些刻薄地说：“你要赌吗？也许命运之神会因为你长得帅特别照顾你爸。”

“……”陈嘉树顿了顿，不在意地接着说道：“陈建雄当年积了德，你才一直记着他的恩，可你也知道，那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不过出了点钱，你却吃了一颗子弹，连本带利都够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建议你别再管他的事了。”

杨柳：“我不会放弃的。”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呼响，杨柳这一句说得几不可闻，陈嘉树没听清楚，把手拿开：“什么？”

杨柳对上陈嘉树的眼睛，微笑道：“我说，我现在就是半个残废，还能管什么闲事呢？”

陈嘉树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干得差不多了，屋内空调的温度也已经升上来，便收了吹风机，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快十点了。

杨柳拉住他：“你现在去？”随后又扔了个小型通讯器给他：“你的手机被我扔了，我们就用这个联系，不会被追踪。”说罢，又立即补充道：“我在家里给你当后勤总可以吧？”

陈嘉树点点头，拿了车钥匙正要出门，杨柳突然在他身后又说了一句：“至少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陈嘉树顿了顿，搭在门把上的手忽然松开，回头看了他一眼，杨柳已经转身往书房里去了。陈嘉树低着头，泛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随后把通讯器带上，轻轻说了一声：“知道了。”

……

“假陈嘉树”住的小区似乎有些年头了，物业疏于管理，电梯上贴了小广告也没有人清理。陈嘉树按着杨柳给的地址上了二十四楼，找到2403，就听见杨柳在耳机里轻快的声音：“那家伙还没回来，有我这个千里眼给你通风报信，你就放心大胆地搜！”

陈嘉树没有答腔，随手找了根铁丝撬开了门——算是职业技能吧。陈嘉树本来还想小心翼翼地不要留下痕迹，没想到这屋子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干净，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睡觉用的一张床，而且还是一张木板床，上面没有被子没有褥子，就是光秃秃的板子，陈嘉树皱起眉头想，这个人是不是自虐！

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着陈嘉树的声音：“你确定他住在这里吗？这房子毛也没有，就是个毛坯房！”

杨柳的小虎牙：“陈大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

陈嘉树的眉毛：“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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