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缠境里也有人动手脚。
关荣环视一周,最后望向顶端阵印,似乎很为不理解。
明明这么一个封闭空间,怎么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问题?
“我们被监视了。”秦玏警惕地说,扭头看向净水潭唯一的活灵聚集处。
如果有东西混进来,并且能够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只能藏在里面。
关荣顺着他视线望了一眼那些个老弱病残:“就不能是幻境外的干扰因素?”
“不可能。”秦玏矢口否定,“就是缠境内部的。他可以监听到我们一切,一旦提及什么敏感词,他就会控制宿主和幻境里的其他NPC,防止他们说出什么重要信息。”
“……”
虽然说得很现代化,和当下的背景也很违和,但通俗地套入当下,关荣也能明白一二。
但他有一点不明白。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只眼睛在缠境里面?”
“要从外面看见缠境里的情况,堪比逆转天道。即使是五帝天尊,也做不到从外监视的地步。”秦玏说,“这是个铁律,就跟缠复刻的幻境不会是宿主自杀那一世的道理一样”
关荣更怀疑了:“可缠不附身死人不也是铁律?”
“不一样。那个可以是有心人为之,有能力就能制造,这个是有登天能耐都干预不了的。”
所以先前缠境出事,羿玦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带走关荣调查。
这一点明白过来,关荣又问:“如果是自己设的缠境呢?”
就好比整个缠境就是巨型荧幕。他们被关在荧幕里面,细枝末节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但秦玏还是否定:“也做不到。”
他笃定,看戏的人只能在幻境里面。
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敌在暗他们在明,一点的风吹草动皆在别人眼里。
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方能耐如何。
如果在未摸清对方底子的情况下,硬碰硬挑开摆到明面上来,属实是个下下策。
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那只眼睛,关荣只好暂时放下。
他想,那人既然是在套缚邪话时出手,那缚邪口中一定有很多重要的信息,而且必定和掌今道和设局的人息息相关。
所以关荣又把重心放到了缚邪身上。
他思索片刻,打算循循善诱。
“沧迟长什么样?”他半撑着身子,微抬下巴,以一个放松的姿态。
“很好的人。”缚邪迟钝地回答。
很明显还恢复自我意识。
于是关荣准备曲线救国。
他换了只手撑着,闲聊似的问:“你平时做梦吗?”
总算是些无关紧要的,缚邪霎时恢复正常。
他神表放松,说:“偶尔会。”
关荣点点头,思忖道:“不知怎么的,我这几日老是梦见一个人。”
缚邪:“怎样一个人?”
关荣揉揉额头,就这样好一会儿,慢声说:“我就记得他的眼睛,一瞳黑一瞳白,尤其特别。其他的,便全忘干净了。”
缚邪反应又和刚刚一样,眼神涣散,木偶似的端坐不动,连正常人该有的细微表情都没了。装莽像莽,真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关荣有些恼火。
他坐正,无意扫过秦玏一眼,指尖要动不动。就在下一秒,秦玏释放出一抹玄力,钻入缚邪体内。
缚邪慢慢地,转了转眼珠子。
关荣放心收手,斜觑着秦玏,说:“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我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不给个奖赏什么的?”
“你想要什么?”
秦玏伸着脖子把脸凑过来,意会地咳嗽两声,嘴角压不住地翘着,又眨巴眨巴眼,眼神没看他,十分期待的模样。
关荣也凑近半分,注视他那张脸半晌。
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轻轻扇的。
本来想吐口水以示鄙夷的,但是又怕给他整兴奋了,还是一巴掌来得痛快。
“……”秦玏捂着脸缩回去,脸皱成一块十分委屈,“关大人,你咋这么绝情?我这脸都肿了。”
关荣十分鄙夷地说:“少碰瓷,再打你关大人主意,让你试试什么是真肿。”
这时,缚邪稍稍动了动脖子,面部表情略有人气儿。
两人立马绷紧神经,扭回头,全神贯注地瞧着他。
等了好半天,缚邪才只憋出一句:“哪只黑哪只白?”
关荣正回想时,秦玏霍然向前倾,抢声说:“左黑右白。”
又是沉默,缚邪顿时哑住,双眼无光无神,肩膀耷拉下来,周围生息都没了。
像一只坏掉的机械人,没了操作口令,就是个死的。
秦玏又以力对抗,不折不挠地在他身上使招,可这次任凭他怎么摆弄,缚邪一点反应的没了。
关荣搭下秦玏的手阻止他,无奈说:“差不多行了,等会儿过火了真惹到宿主,就要去近虚无了。”
秦玏听话收手。
“让他缓一会儿吧。”关荣起身,看了眼如常运转的屏障,又转向净水潭,“我过去看看。”
看看那只眼睛到底在不在里面。
秦玏起身拍拍屁股,也快步跟上去。
他撞了撞关荣肩膀,好奇问:“关荣大人,你说,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关荣哼笑一声,像是嘲讽。他说:“或者说,你的大今掌到底有什么秘密?”
“诶诶诶!什么叫我的?”秦玏登时伸出一只手打住,立马撇清关系,“我和他之间,说好听点只是合作关系。说难听点,我就是个苦命打工人。上司的秘密跟我一个员工能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儿都拐到我身上哈。”
关荣步子不停,来到净水潭外围,扫视一圈这里休憩的生灵。
那些人见了他俩,面上又惊又喜,肢体上却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群人是救星,也是绝对的权利和力量拥有者,他们怕被抛弃。
关荣扎身到人群里,观察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小到臂弯婴孩,大到垂暮老人。
他头也不转地接回上话说:“你刚刚不还说你是他胳膊肘吗?而且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我可没说是他胳膊肘,我只是为掌今道里的千众员工之一。再一个,我说这么快,不是怕你误伤我吗?”秦玏叉着腰,始终咬着他步子,哪怕再乱也不会跟丢,“万一我说慢了,依照你辣手摧花……不,花催手辣的脾气性子,我怕是项上人头难保了。”
这话听着不舒服,关荣顿了顿步子,侧首乜他,问:“你这话认真的?”
“当然!”秦玏随口一答,还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等着被夸。
关荣整个人顿住,转过半个身子望向一步之隔的人。
他蓦地暗下神眸,轻垂眼睛,声音轻飘飘的,不假思索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
最信任的人在怀疑自己的信任,关荣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是失望。
可惜,只说出口半句时,人群里忽然高声喧闹了一阵,一个小妖玩闹时刚好撞上秦玏,跌坐在地上,霎时哭起来。
秦玏没顾得上他,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贴心地问左问右。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明明知道”的后半句话,关荣看他耐心哄孩子,浅想两秒,随后转回头加快找人速度,气不过似的甩了他好几步。
秦玏把孩子哄好,再抬眼时,他已经窜开几米外了。
望着他愈远的背影,秦玏后知后觉心花怒放。他耳朵比谁都灵,哪怕刚刚是炮轰声,也能将关荣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玏屁颠屁颠跑上去,绕过好些人的阻挡,才勉强和关荣齐肩。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秦玏背着手,搓搓指尖,努力压制内心的兴奋,尽量不表露出来,绷着脸凑近耳朵,“你能再说一遍吗?”
就要爆发的“好话不说第二遍”被咽下喉咙,关荣深吸一口气,抿唇片刻。
“我说,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你不会是我的怀疑对象。”
秦玏看向他,眼神满怀期待,兴冲冲问:“那可以是恋爱对象么?”
也不知道他是脑子抽了哪根筋能问出这种话,关荣心想。他无视秦玏投来的灼热目光,绝情答:“可以是被害对象。”
“卿卿我我、撕心裂肺、玩弄感情那种?”
“残肢断臂、抛尸荒野、刑侦案件那种。”
秦玏一挑眼,更兴奋了:“S|M?”
关荣被噎了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母:“SB。”
“……”
两人在外围逛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秦玏准备往里更面钻。
但关荣不同意了。
他站在原地,抬眼眺看里面的情景,说:“我觉得不会在这里。”
“关荣大人怎么个看法?”秦玏也站住,揣着手迂返回来,待他身边。
“连套个话他都千拦万阻的,这会儿直接大摇大摆上来找他行踪,不应该没有一点动作。”关荣顺着他人收回视线,有点失望,“除非伪装隐藏得特别完美,自信到一定可以骗过我们。”
但如果真的没有一点纰漏,那他们再怎么找也是白忙,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缚邪身上,至少能保证早点破幻境出去。
两人折返回小屏障外时,守阵灵童换了一批,缚邪已经恢复如初,闭上眼睛安心打坐了。
秦玏有点草木皆兵,他瞪大眼睛圆溜溜地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到处嗅了嗅,疑心说:“不会在这些灵童里面吧?”
关荣略显无语。
要真是灵童,刚刚怎么着也会有人跟他们进净水潭,或者直接阻止他们离开这地儿。
如果不能时时刻刻与他们待着,那还怎么监视?
而且,这是嗅就能嗅得出来的吗?他又不是白皓年……
关荣嘲讽问:“你怎么不直接怀疑是缚邪呢?”
结果秦玏佩服一拍手,找到什么知音似的激动说:“你别说,我还真想过。”
“……”
果然,还是不能轻易妄想弄清这人脑子里装的什么。
不过下一秒,秦玏推翻了那个想法。
他如实说道:“但看起来不像。他体内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明显是被人操控的。”
发现他们被监视时,秦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缚邪。但试探过后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只是个傀儡。
真正的眼睛,还藏在暗处。
秦玏终于感觉到事情的棘手,有些头疼地说:“那个人目的是什么呢?把我们困死在这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找缠果也是个大问题,不管怎么行动,肯定会被千方百计地阻拦。
“我感觉没这么简单。”关荣一脸凝重,“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冲命来的,缠境也动过那么多次手脚,从未有过监视行为,为什么偏偏会在这次安插眼睛?”
秦玏揣着问题原地踱步,转了两圈,忽然顿悟立身,转向关荣眸子一闪。
“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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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玏(面带微笑)(撸袖子):让我看看谁在传我思想不健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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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