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日 第40章 窥日

庆生结束，几人从包厢里出来。

周云野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潇洒，他的怀里抱着大家送他的礼物，除了睦和的。

池澍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位灵魂至交的深情厚意，专门让人画了自己的卡通形象，可惜只有五分像他，不过这五分相像已经是英俊又帅气了。

并且池澍还请人按照自己的这款卡通形象做了和他身高相等的公仔，他满意得不行，把这个公仔当做礼物送给周云野。

池澍叮嘱周云野把公仔带回家后一定要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样，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宇宙第一美少年了。

池澍想得很周到，现在是元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放寒假，就让公仔陪在周云野身边。这样两人见不到面的时候，起码周云野还能看着公仔那张和他有五分相似的帅脸。

出了餐厅门，池澍长松了一口气。

从睦和与路棠把庆生地点定在风吹草低后，他的心就一直卡在嗓子眼。

下午布置房间的时候，他还偷偷跑出去，假装是路过，看看其他几个包间里有没有那个人。

幸好没有。

庆生结束，各回各家。

常可久被常御接走了，常御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

他们在市里有了能安身的地方，每一次的周末和节假日，常可久就可以不用折腾很长时间回老家了。

池澍和张岁遥顺路，也一起结伴回去了。

路棠在走之前对睦和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她知道睦和一定有话要单独和周云野说，毕竟礼物还没送呢，所以很识趣地没有占着睦和。

自从知道了周云野的身世后，路棠意识到了他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所以就不再刺他了。

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硬是要和他争睦和。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再那么幼稚了。

看着他们走后，周云野问睦和：“我们走吗？

睦和笑意清浅：“走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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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是打车回去的，坐在后排驾驶座。池澍的公仔太大只了，被安排坐在了副驾上。

司机师傅是个热情的话痨，看到他们这样，就猜到是有人过生日。

他看着车内后视镜，笑得很激动，满脸的褶挤在一起，跟个肉包一样。

师傅兴冲冲地问睦和：“姑娘，是谁过生日啊。”

睦和正要回答，就被兴奋上头的师傅打断：“嘿！让我来猜猜。”

后视镜里，师傅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很有诙谐感。

睦和忍住笑，这有什么好猜的，不是一目了然。

司机师傅左右小幅度地抖了抖肩，突然定住，肩膀维持着左低右高的姿势。

他的右肩向后蛄蛹了两下，一脸胜券在握：“姑娘，是你吧。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也太明显了，一目了然嘛，生日快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睦和无语：“师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师傅笑得一脸得意：“当然靠我阅人无数的慧眼，实话跟你说吧姑娘，其实你俩一上车，我就看出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了！”

周云野：“什么关系？”

“嘿！”这个男生从上车后第一次主动说话，又多了一位话搭子，司机师傅的天聊得更起劲了

他跟打了鸡血一样，说：“你是她叔是不是，我又猜对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云野脸色一沉，脸往车窗外一扭，不想看到这个人。

一次主动换来这个答案，他不想说话了。

睦和觉得这位师傅真是朵奇葩，只用一句话，她和周云野的关系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睦和身子往前凑了凑，她非常好奇他的脑回路是怎么组成的：“师傅，您从哪里看出来他是我叔叔？”

师傅两眼一眯，自信一笑：“别看你俩单看长相好像是同龄人，但是他比你要沉稳不少。你看看，他现在多淡定！多自然！多稳重！这都是时间赋予的阅历啊。”

师傅从后视镜里给了周云野一个眼神鼓励，声音洪亮道：“小伙子，加油，再过二十年，你的见识就赶上我了，就能跟我一样成熟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云野的头依旧向外扭着，不说话。

睦和觉得这个师傅真是挺有意思的，她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蓬勃的自信和旺盛的生命力。

睦和有点不想纠正他的错误认知，怕打击他的自信，中年男人的自信心是最膨胀也最经不起打击的。

不过...睦和转头看周云野，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但她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气压真是挺低的。

今天是周同学的生日，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睦和尽量让自己的措词委婉一些：“师傅，其实您刚才的观察有点误差。”

师傅身体一震，接着若无其事地问：“哪里有误差呀姑娘？”

睦和指了指周云野，说：“今天过生日的不是我，是他。还有，您说的对，我俩确实是同龄人。但是他是我的朋友，不是我叔叔。”

车厢里静默得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周云野把头转回来了，神色漠然地盯着后视镜。

在漫长的寂静后，司机师傅的脸又皱成了肉包，笑得眼睛横成了一条缝：“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也太明显了，一目了然嘛，生日快乐啊小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睦和也跟着尬笑了两声，看来是她想多了，这位师傅的心灵很强壮，堪称铜墙铁壁，根本不怕打击。

眼看着车子就要开到体育场，睦和请师傅在大门口停下。

师傅如释重负，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体育场门口。

周云野不明所以，问：“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睦和对他眨眨眼睛，说：“带你做两件事。”

周云野虽然不知道睦和到底要带他做什么，但还是拿着礼物跟睦和一起下了车。

睦和与周云野刚下车，司机师傅蓄势待发，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嗖”地一声蹿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睦和：“呵呵，真快。”

周云野：“呵。”

睦和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周云野身上。

她笑意盈盈，说：“我们进去吧，周云野。”

“好。”

体育场附近的居民房都被拆了，大概元旦假期过后，这里也会被拆掉，这很有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在体育场里散步聊天了。

睦和与周云野走到以往聊天时坐的位置，最高一级的看台上。

周云野把礼物整齐放在旁边的座位里，等离开的时候再拿。

十二月底的夜晚，冰冷的水汽顺着人的皮肤钻进每一个细胞里，从内到外能把整个人都冰冻住。

这么冷的夜，除了他们，体育场再没有其他人。

睦和让周云野坐在看台上，闭上眼睛。

周云野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照做。

睦和屏住呼吸，俯身向前靠近周云野。

他长长的睫羽浓密又挺翘，此时微微颤动。

确定周云野确实闭上眼睛了，睦和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周云野听到睦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然后，她拉着他的衣袖，让他站起来。

“先不要睁开眼睛哦，周云野。”睦和一边说，一边攥紧他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引导他转身回头。

夜色深沉静谧，路灯幽暗昏黄，冷清的空气里沾染了银霜色，通明透彻。

等到周云野站定，睦和开口，她的声音在冰冷的寒气中澄净安然，有抚平人心的力量。

她说：“周云野，现在是2018年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十点，是你的生日。所以我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庆祝你十八岁的生日。”

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耳边，他听到她说：“周云野，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可以睁开眼睛了。”

周云野缓缓地睁开眼睛，在他眼前的是——

夜幕之中，墙壁之上，点点璀璨的亮光组成了满天繁星，如同流淌的星河，清光皎皎，星汉迢迢，无数的星星在其中闪烁跳跃，光芒熠熠。

他置身在浩瀚星河中，身上落满了星星。

周云野抬头，星星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周云野静静地看着这片星河，他的呼吸很轻，等到眼睛感觉酸涩时才会眨一下。

冬夜宁静，只有星河在流淌。

很长时间之后，周云野垂眸，看着眼前为他搬来银河的人。

她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他。

睦和的眼睛里似有若无的氤氲着一丝水汽，倒映着满天星辰。

给小猫起名叫体育场，这里对你而言应该是很特别的吧。

会在自己的水杯上画星星，也是很喜欢吧。

两人对视，睦和笑了，露出弯弯笑眼。

她的目光依旧望进他的眼睛里，脚下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离得更近了。

睦和停下，眼底流光溢彩。

她说：“第二件事情，是庆祝十八年前你的出生。”

说完，睦和停顿了片刻，而后微微低下头。她咬咬唇，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

睦和稍稍向前倾身，双手手指触碰到周云野的大衣。

她抬眼，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神情和刚才相比没什么变化。

睦和垂下眼睑，她的呼吸滞住，双手一点一点的向前，进入了他的大衣，碰触到了他的羊毛衫，很柔软，很轻柔。

她的手臂隔着羊毛衫碰到了他的腰，这让她的手颤得更明显了一些。

她的手再向前，身子也往前更倾了一些。

触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彻底。隔着衣服，睦和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最后，她环住了他的腰。

睦和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轰隆隆的心跳声。

她太紧张了，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也没有听见，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睦和无比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但手指还是不受控地在颤抖。

清透薄凉的冷空气里，他的身上有清甜的果酒味道。

睦和的身高刚好到他的下颌，她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头顶温温热热的气息。

头枕在他的左肩，睦和的嗓音轻软：“周云野，你很珍贵，你很重要。因为你的出生，而让这一天变得无与伦比，值得珍藏。所以，周云野，生日快乐。”

不只是今年的生日，在我没有参与过的，过去的你的每一个生日，都祝你生日快乐。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都值得所有美好的祝福。那些晦暗阴霾的过去，就让它只是过去。

你一定会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一定会。

我会一直一直为你祝愿。

周云野，祝你光明，祝你自由，祝你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