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玄抱住连昏倒都能准确无误地倒进他怀里的红毛孽徒有点愁。
这三千三百多年,他家小凤梨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就从一头壮实的小狼崽子变成说昏倒就昏倒的病西施了?
伯玄歪头,想看看封黎的情况。
然而,封黎整张脸都埋在他肩窝里,转过头他只看见了满头的红毛和半拉白得仿佛要透明的耳朵。
伯玄皱眉。
封黎的状态不对劲儿,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他又拿不准。
眼下他不能动用神念,不能动用法力,只能靠一双眼睛观察,饶是他遍览灵门六宗典藏,甚至连玄、儒两门典藏也看过一些。
却也看不透封黎这说“变身”就“变身”,说昏倒就昏倒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心魔?
不可能!灵门修士修的本就是天地浊气,炼的本就是各路魔头,便是生出心魔也会立时炼化了,没有谁嫌长生大道太过平坦,去主动豢养心魔的,又不是傻。
再者说了,他见过不少入魔的玄、儒两门修士,但凡入魔的修士无不性情大变理智尽失,还没见过谁能在入魔状态和清醒状态来回切换的。
更别说,这个红毛孽徒可是神思清明的很,不可能是入魔!
人妖混血,血脉觉醒中?
这倒是很有可能,小凤梨是他捡回来的流浪儿,父母不详,还真有可能是个人妖混血。
想起当初捡到小凤梨时,小凤梨那招人心疼的模样。
伯玄老父亲心态泛滥,连带着才刚被红毛孽徒惹出来的肝火都降下去不少。
也罢!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小凤梨这三千多年不容易,暂且饶了他这一遭罢!
自从养了五个徒弟以后,他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伯玄轻哼一声,攥住封黎的腕子给他诊了个脉:“呼吸平稳,脉搏强劲,除了心跳跳得快了些,没什么大毛病。”
法体既然无碍,那就是神魂受损了。
可惜眼下他就是个小废物,与凡人相比也就法体强横了些。
不说恢复修为,但凡他能打开他的掌中世界,也能找一把蕴养神魂的药丸子喂给他家这个红毛小凤梨吃。
但凡他能动用一丝神念,也能带着他家红毛小凤梨躲进山河社稷图里去,不用担心晏子谅那厮回过味儿来,给他们来一记回马枪了。
坐拥宝山,只能想想,不能动用分毫,说的就是他了。
伯玄轻叹一口气。
用他那尚且不够协调的手脚,费劲巴力地把红毛小凤梨放在树冠上,慢吞吞地活动着手脚,适应着与他阔别三千余年的法体,略一观察周遭环境,伯玄更愁了。
这一眼望不尽的密林。
每棵树都有百丈高,每两棵树的距离都有数十丈远,就他眼下这种废物状态,不叫醒小凤梨,他们完全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伯玄又一次蹲在了封黎脑袋边上。
封黎双眸紧阖,鼻挺唇朱,肤色冷白,眉心一抹红痕暗藏玄奥至理,满头暗红的发丝与血红的枝叶相互映衬。
看上去又乖又妖冶的。
果然就是个人妖混血罢!
伯玄又用手背拍了拍封黎的脸颊:“小凤梨?”
封黎毫无动静,宛若挺尸。
又拍了一下,封黎直接吐了一口血。
好家伙!
伯玄不敢再妄动。
万一他家红毛小凤梨昏倒也能行功疗伤,被他扰得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盘膝坐在树冠上,伯玄盯着封黎看了一会,见封黎并无走火入魔之征兆,才放下心来,有心思研究他身上的这套行头了。
当初遭人算计,为免便宜了那群孙子,伯玄可是把自己扒得只剩一条亵裤的。
可他穿越时空归来,身上的行头可齐整的很。
法袍是他惯常穿的雪蚕丝的,白底银纹,样式比他以前穿的还要华美,品质比他以前穿的那件还要好。
发冠是万年火玉的。
抹额是赤炎精髓的。
玉佩是龙血血玉的。
腰带是烈焰蛛母吐的丝编的。
手串是扶桑木的,每一颗木珠都是按照他原来那串扶桑木手串雕刻的,甚至比他父亲给他精心炼制的那串手串做得还要精细不少。
想想他家小凤梨一介灵门尊主,堂堂幽冥宗大长老,竟然还在用元婴期弟子都不待见用的魔骨傀儡,伯玄就一阵心酸——欸!小凤梨这是把身家都用在他身上了罢!
灵门多无情之辈,就冲小凤梨待他这一片孝心,他也能对他多容忍一些。
伯玄一颗老父亲心甚感欣慰,再看向封黎时,目光里就盛满了父亲般的慈爱。
封黎沐浴着“老父亲”的慈爱醒转,迎上伯玄那堪称慈祥的目光,险些心梗。
比起他家师父这看好大儿一样的目光,他宁愿去哄被心魔作死惹恼的那个师尊!
封黎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塞在心口的郁气,才又睁开眼,不动声色地唤了一声:“师尊。”
伯玄颔首。
看着恢复了黑眼黑发的小凤梨,目光愈发慈爱:“醒了?可有哪里难受?”
有,心梗。
封黎长出一口气,起身捏了个净衣咒除去身上的血迹尘埃,避开伯玄那双满是慈爱的眼,把视线着落在伯玄头顶,便被那毛躁躁的发髻逗得一乐:“师尊,弟子为你绾发?”
求之不得!
伯玄矜持地颔首,应允。
封黎低笑一声,绕到伯玄身后,替伯玄除去了戴的歪歪扭扭的玉冠。
他家师尊脾气不算好,头发却柔软的不像话。
三千三百二十一年。
几乎日日替他家师父绾发,封黎闭着眼都能替他家师尊绾出一个纹丝不乱的发髻。
但此时此刻。
封黎的手却有点抖。
储物戒指里有玉梳,但他并不想用。
封黎以五指做梳子,细细地替伯玄梳理如墨长发,指腹不经意间滑过伯玄那堪称细嫩的脖颈,心尖便跟着轻颤。
一点一点。
慢条斯理地理顺惨遭他家师尊“蹂/.躏”的发丝,指尖又一次滑过他家师父的耳垂,看着他家师尊瞬间挺直的背,封黎眼底蕴满笑意,不动声色地道:“师尊莫急,马上就好。”
不是急。
是你这至阳之体的手指头忒烫人。
法力神魂尽皆无损的时候还好,眼下他这般“小废物”的状态,却是有点遭不住。
伯玄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吩咐:“弄快点,此地不宜久留。”
心魔作大死,配合他家师尊,带着重伤施法唬走的晏子谅,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再掉头追过来。
况且,追杀他的也不止晏子谅一个。
封黎不再磨蹭,恭声应了一声“是”,便加快动作。
手脚麻利地替伯玄绾好发,戴好玉冠,封黎抬指一点,以魔元在伯玄眼前凝出一面镜子,扶着伯玄的肩,恭声问:“师尊,您可满意?”
镜子里。
他容颜无改,肌肤一如往昔。
就仿佛这具法体并不曾失去神魂真灵三千余载。
只能说,他没白把小凤梨捡回仁圣宫。
小凤梨把他的法体照料的很好。
伯玄轻叹,拍拍小凤梨搭在他肩头的手,又是满口欣慰:“这些年辛苦你了。”
封黎又是一阵心梗。
深吸一口气,压下被他家师尊这老父亲一般的语气梗出来的魔意,不动声色地道:“此乃弟子分内之事,无需言说辛苦。”只盼师尊得知那些个真相以后,给我个开口辩解的机会,别直接动手弄死我就好。
伯玄不知封黎心中所想。
抓着封黎的手,借力起身,遥遥望了一眼天际暗沉下去的天光,催促:“走吧,先去寻一处稳妥的地方落脚。”
稳妥?
他仇敌遍九州,他家师尊想要稳妥之地闭关,可能大概只有他的小界当得一声稳妥了,当然,前提是心魔别作妖。
想想心魔素日里的行径。
封黎立时打消了建议他家师尊入他小界闭关的念头,再说他家师尊恐怕也不会进入任何人的小界,被人主宰。
封黎略作沉吟,最终还是他家师尊的安危压过了他心底的不甘愿,开口道:“师尊若是要闭关,没有比仁圣宫更合适的地方了。”除了有四个聒噪的东西,没别的毛病。
伯玄心里也记挂着宗门和另外四个徒弟,当即颔首,痛痛快快地说:“那就回幽冥宗。”
封黎又是一阵心梗。
就不那么想立时带着他家师尊回万幽谷了:“师尊,弟子有伤在身,无法带师尊瞬移赶路……”
竟是伤重无法瞬移?
难怪逃命也只是抱着他于密林中穿行……
伯玄转身,疾步走到封黎身前,微微仰头,捏着封黎的脸,细细地端量封黎的脸色。
肤色一如既往的冷白,眸底含笑泛着微光仿若藏了一把星子。
捏着封黎的脸细端量了片刻,非但没看不出什么伤重的端倪来,反倒叫封黎那近乎温柔的专注目光看得有些个莫名其妙。
伯玄松开手,后退一步,皱眉问:“内伤?”
一番情意都暗示给了瞎子。
封黎颔首,不见喜怒地轻应了一声“嗯”,拂袖放出一艘飞舟,捏诀开启了飞舟的防御法阵,恭声道:“还请师尊驾驭飞舟,带弟子回万幽谷。”
伯玄:“……”开什么玩笑!他会迷路的!
但是他是师尊,必须有师尊的威严。
伯玄神色一整,拿捏出颇为语重心长的腔调,找借口:“小凤梨,你只是重伤,为师眼下可是跟凡人无异,没有魔元可驱动这飞舟的。”
封黎忍俊不禁。
垂眸掩下眼底笑意,展臂相邀:“师尊,请先上飞舟。”
上飞舟可以有。
伯玄颔首,迈出一步,又揣着一颗老父亲心退回来,抓住封黎的胳膊:“为师扶你上飞舟。”
封黎转过脸,眸色沉沉地盯着伯玄眼尾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流看了一瞬,抬起手臂搭在伯玄肩头,堂而皇之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伯玄身上,含笑道:“那便有劳师尊了。”
伯玄动动肩膀,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嗯”,慢吞吞抬手搂着封黎的腰,扶着比他高了足有半头多的爱徒登上了飞舟。
飞舟从外面观看,只有寻常的楼船大小,内里却是另成空间,足有一座仁圣宫那么大。
而且这飞舟里的布置……
伯玄转头看着依然赖在他肩头的小凤梨,一颗老父亲心都化了,那眼神自然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小凤梨,你有心了。”
封黎:“……”别问了,问就是心梗。
伯玄:好大儿!
封黎:卒。
推明年的预收四:
古耽《旁支嫡子重生记事》
文案:
沈霁月,人如其名,光风霁月,心下无尘。
一心想将满腹才华货与帝王家,
怎奈何仕途未起便夭折于一场科举舞弊案里。
本以为万事皆是时运不济,临死方知原是人心叵测,
外有嫡支伯父断他前程,内有继母辣手夺他性命,便是那相知相许的人亦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怎能不恨!
沈霁月含恨闭眼那一刻,只恨不能重活一世,给那些谋算他的人一一送个终。
一句话总结:盛世白莲花重生黑化成黑心莲,自此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荷尔蒙闷骚将军攻X妖孽毒舌狠辣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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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问就是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