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玄盯着封黎看,仿佛在看一头只存在于典籍里的远古凶兽,目光里充满探究。
封黎不动声色地和伯玄对视,坦然道:“请师尊示下。”
这混蛋玩意儿!
真是白瞎了他那满腔老父亲心了!
伯玄手特别痒,险些把装了满满一鼎九幽素骨鱼鱼冻的暗狱冥血鼎兜头砸在小黑毛的脑门上:“给你个机会重说。”
封黎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说:“师尊息怒,弟子是见师尊着实急着回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哦,敢情还都是为他着想。
伯玄盯着封黎漆黑如墨的眼,跟封黎对视了一瞬,冷笑:“既如此,你叫他出来罢!”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红毛骂起来还不嘴软!打起来也不心疼!
封黎:“……”
他家师尊为了尽快回万幽谷,竟是连被心魔……都、肯、了。
封黎低垂下眉眼,瞳孔里渐而染上红芒,闷声唤伯玄:“师尊……”
这小腔调委屈的。
伯玄盯着封黎的发旋看,就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被欺负了也不肯找他告状的小崽子,不禁缓和下语气:“说。”
封黎指尖轻颤,缓缓抬起头,盯着伯玄慢条斯理的起身,轻笑:“师父竟是如此惦念弟子,弟子着实受宠若惊。”
艹!
这变身说来就来,就挺让人猝不及防的。
伯玄皱眉看着封黎满头乌丝变得暗红,拂开捏向他下巴的手,问:“他呢?”
封黎端量着被伯玄拍得通红的手,哼笑:“那个孬种自知行事不羁,冒犯了师父,不敢面对师父的怒火,便主动让贤,叫我来安抚师父了。”
听你放屁!
伯玄嗤笑一声:“少跟我编故事,赶紧回万幽谷。”
封黎低笑。
慢条斯理地抬手,似缓实疾,不轻不重地掐住伯玄的脖颈:“师父。”
艹!
又来了!这个杀千刀的带着他的疯劲儿又、来、了!
伯玄攥住封黎的腕子,掌心间魔元缭绕:“有屁就放,少动手动脚。”
眉眼含怒,活色生香。
如此鲜活的师父,特别想日。
可惜他与本尊有了约定,不能强日。
封黎垂眸盯着伯玄,视线里裹着毫不遮掩的欲,肆无忌惮地看了一瞬,动念间,推着伯玄于昏暗的密林中飞行。
纵横交错的老枝,肆意舞动的藤蔓,纷纷避退,主动让出一道宽敞的通道来。
“砰”地一声。
封黎将伯玄推到一株老树的树干上,垂眸盯着伯玄微皱的眉心,眸底血色弥漫:“那个孬种有什么好,叫你如此信他?”
伯玄运转魔元,缓解着被震麻了的背,没好气地骂:“脑子不好就少想些有的没的,没得贻笑大方。”
封黎指腹抹过伯玄唇角,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抹的深:“师父,你是真那般信他,还是不敢承认他如我一般,同样对你心怀不轨?”
艹!
伯玄张嘴咬住封黎的拇指,魔元运于齿关,使出了能咬断精金的力量。
封黎任伯玄咬,甚至慢悠悠地动着指尖,挑逗了一番他家师父软韧的舌头:“师父这么热情?弟子……”
hetui!
他恨傀儡灵契!
伯玄特别想呸红毛杀千刀的一脸,然而,那货在他嘴里翻搅的指尖叫他没能功成:“想太多。”
封黎低笑。
低头堵住那张总是惹恼他的嘴,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撕咬了片刻,提醒:“师父,我劝你别总是惹我生气。”
伯玄面无表情地别开脸,躲开贴在他嘴上的唇,冷笑:“我劝你自裁谢罪,你裁不裁?”
“我又不是那个惯会装可怜的怂货,师父说一句自裁就真假惺惺地捅自己一剑……”
封黎覆在伯玄身上,唇珠蹭着伯玄的眼尾,不紧不慢地说,“我为师父足踏枯骨,手染修罗,为复活师父甚至不惜祸乱九州,开启天地大劫,我何罪之有?又因何要自裁?”
祸乱九州!开启天地大劫!
这个杀千刀的,真他妈出息!
伯玄眼底波光微颤,旋即恢复漠然,曼声反问:“你大逆不道,几次三番冒犯为师法体,你不谢罪谁谢罪?”
“呵!”
封黎轻笑一声,渐而敛起笑意,扳过伯玄的脸,似笑非笑,“师父,我灵门修士求的是什么?”
伯玄左眼写着“蠢”,右眼写着“货”,冷笑以对。
封黎垂眸盯着伯玄。
视线黏在伯玄那两片朱樱似的唇上,悠然自答:“自弟子拜入师父膝下,师父便教导弟子,我辈灵门修士渡的是己心,求的是大自在,讲究随心所欲,身随心动。”
是这样没错。
但是这一番话从红毛杀千刀的嘴里冒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伯玄撩起眼皮子审视封黎,盯着那双犹如血魄精髓一般的眼,不咸不淡地说:“有话直说,少磨磨唧唧兜圈子浪费时间。”
封黎轻笑:“既是师父有命,弟子便直言不讳了。”
伯玄眉心一跳,盯着封黎逐渐放大的脸,十分想赌了这红毛杀千刀的那张挂着笑的嘴。
封黎含着笑,不带半分水分的、结结实实地贴在伯玄唇上,吸、咬、撕、磨,如伯玄所“愿”,变着花样被他家师父堵了好一会儿的嘴,才摩挲着伯玄的腰,一字一顿地道:“我想要师父就是我要渡的己心,我想与师父双修就是我越不过去的欲。我所有行止,无不是在渡己心求大自在,无不是顺乎我灵门大道,身随心动,又何来大逆不道之说?”
他说出来了!
这红毛杀千刀的,真他妈敢说!
伯玄周身魔元鼓噪,动念间,虚空中裂开一道丈长的缝隙。
隔着时空裂缝,似是有万兽齐奔,又似是有百禽齐鸣。
封黎神念扫过虚空中那道时空裂缝,隔着法袍不轻不重地揉掐着伯玄的腰,曼声笑道:“师父,有共生灵契在,你便伤不了我分毫,又何必白费力气?”
伯玄抓着封黎的手腕子,阻止封黎肆无忌惮地撕扯他的法袍,冷笑:“就是想看你被万兽践踏,图个心里高兴,不行?”
“不行。”
封黎敛尽笑意,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伯玄,拂袖间将那时空裂缝消弭在无形之间,指尖滑过伯玄脸颊,捏住伯玄的下巴,“弟子不是那个孬种,演不来苦海情深,装不出道貌岸然。”
伯玄嗤笑,眉目间流转着不屑。
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句,半斤八两,你演不来道貌岸然,你能唱淫词滥调,总之红毛黑毛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叫人省心的货!
本尊那个孬种阴险,临阵脱逃前还做下了手脚,叫他不能窥探他家师父心中所想。
看着伯玄满脸的嗤之以鼻,封黎只当饶是他如此直白提醒,他家师父还是对孬种本尊深信不疑,不禁冷笑道:“倒是忘了,师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
伯玄心说“老子没那么迂腐”,面上却是一副“就是这样,我不信黑毛小凤梨会那般大逆不道”的神情,哼笑:“空口无凭,当然难以取信于人。”
封黎捏着伯玄的脖颈,眼底血色弥漫:“师父莫慌,弟子这就带你去棺材里欣赏欣赏你那好徒儿的真实嘴脸,好不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