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89章 第 89 章

褚绍这些时日都在南郡，自那日召谢蕴入府之后，褚绍仿佛没了避讳，但凡他夜里要回总督府休憩，便会召谢蕴入府。

也不是日日都是床榻上的荒唐之事，也有单单将谢蕴叫去，教她兵法，起初谢蕴有些莫名褚绍的行径，而后便也习以为常。

倒是两人相处的多了，即便是各自在一处，褚绍处理秘折，谢蕴研读医术，画面倒也算得上是和谐。

越是这般，谢蕴与褚绍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倒是较往日加起来的都要多些。

两人相处和谐，只是在欢愉之时，谢蕴偶尔会提起那日褚绍娶妻便放她自由的话，每每提及此，褚绍的动作总是要重些，自始至终未曾松口应允，却也并未出言反对，只是让谢蕴语不成句，再也说不出话来。

次数多了，谢蕴大约知道褚绍并不想给她这个承诺，摸不准褚绍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心悬在半空，便愈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今日如同往日一般，谢蕴快要从医馆下值的时候，方言出现了，见到方言便知褚绍今日在府中，要召她过去。

已然习惯，谢蕴有条不紊的将今日所开的药方子收拾好，在谢蕴对面看诊的中年大夫这些时日多见到方言，知晓了他是总督府的侍卫，是来接谢蕴去总督府给老夫人看腿疾的。

见到了方言又来，便随口道：“总督府老夫人的腿疾可是要紧，我这里有个方子谢大夫要不要拿给老夫人试试看。”

这本是随口无心一句好意，却让谢蕴意识到，她这些时日去总督府去的频繁，恐怕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见对方在等着她回答，谢蕴略微笑了笑道：“多谢张大夫，老夫人的腿疾是陈年旧疴了，根治不得，我也是时不时的去诊个脉让腿疾莫要发作。”

闻言，张大夫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即便医术再高明，有些病拖成了沉疴，便治不好了。”说着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医馆，没有察觉到谢蕴的仲楞。

有些病，拖成沉疴了便治不好了，谢蕴心中有所思，目色收紧，她需得从褚绍那处要来的确切的答案，若是没有，她需要另外早做打算，不能这样拖下去。

思及此，谢蕴摸了摸一旁安安静静的芸姐儿的脑袋，这些时日因为谢蕴频繁去总督府，娴姐儿与徐伯元来的少了些，但是好在芸姐儿已经能够认识大部分的简单字，不影响她看药方子。

谢蕴将手中整理好的药方交给芸姐儿，让她回去看，明日谢蕴来再考她，说罢便跟着方言出去。

待到走远了，谢蕴才没了表情，对着方言冷淡道：“日后不要再来医馆，若是……需要我去，你便在前面的桥头等我。”

那是谢蕴回家的必经之路，若是方言等在那里，她便知道什么意思，方言也听到了张大夫的话，知道给谢蕴带来了不便，没有反驳。

到了总督府，谢蕴从偏门入，已经到了总督府，从偏门去褚绍院子里的路谢蕴已经走过数回，方言便没有那么近的跟着。

走到回廊尽头转角之处，谢蕴被拦住了去路，她抬头看着拦路之人，神色微顿，便又主动开口：“赵姑娘借过。”

谢蕴已经与赵璃撕破了脸，没什么好说的了，赵璃却并未让开，她自从与谢蕴撕破了脸之后，便没有再主动找过谢蕴，便是在府中远远见到，也是黑沉着脸离开。

今日却对着谢蕴浅笑着，仿佛是前嫌尽释：“怎么，虽然与谢大夫交情不深，但是连几句话都不肯与我说了吗？”

她面带浅笑，仿佛还是没有与谢蕴撕破脸时，但两人心知肚明对方对自己的防备，她倒叫人看不出什么意图，谢蕴不欲多留，却又闻：“我要嫁人了，谢大夫不愿意给我说一句恭喜吗？”

赵璃好看的脸上笑意淡了些，有几缕怅然，这模样让谢蕴不好立即离开，她默了片刻：“你可喜欢他？”

谢蕴所说的他自然是指赵璃的未婚夫婿。

赵璃似是没想到谢蕴会问这个，她的神色愣了愣，随即露出抹浅淡的笑意，只笑意怎么看着都不是发自内心。

“都未曾见过两面，何来的喜欢之说。”

谢蕴曾芥蒂赵璃对她下药来达成目的一事，但是也如上一次在医馆所说，她也受过赵璃的恩惠，是以两人本就算不得深的交情便两清了。

她不知赵璃今日拦着她说这些的话目的是什么，但是出于女子对于女子的共情，谢蕴在沉默了片刻还是轻声道：“若是你不喜欢，需要自己去争取。”

“我不是你谢蕴。”赵璃露出苦笑，她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谢蕴神色已经彻底淡了下去。

她虽然能共情赵璃嫁给不喜欢之人的难过，但是对于赵璃谢蕴最多能说的也就是“若是你不喜欢，需要自己去争取。”这样的话了。

在谢蕴看来，赵璃有褚老夫人的爱护，对于择婿一事之上还有得选，就不是最糟糕的境地，若是换做她，定不会自怨自艾，自己想要什么需得自己去争取。

谢蕴不愿再多言，越过赵璃朝着褚绍的院子里去，赵璃泛着些苦意的神色还未完全消解，只是眼中又带着些恨意呢喃：“谢蕴，凭什么你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脸上的嫉恨之色未曾完全消散，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刚刚与褚绍议完事的连融站在假山旁定定的看着赵璃。

赵璃的神色毫不掩饰，她的美目看向连融，脸上露出讥笑：“怎么，看够了热闹还不愿意走吗？”

连融自始至终都知道赵璃的真实面目，她无论如何伪装都逃不过那一双狐狸眼，索性便将自己最为卑劣的一面在连融面前毫不掩饰。

她的态度甚是恶劣，说出来的话很是恶毒，连融嘲讽甚至学着她有些恶劣嘲讽：“今日我见了你那未婚夫婿，不算是个草包，你若安分守己嫁过去，兴许还是个不错的归宿。”

“连融，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最为清楚，不要得意忘形管到我头上来。”

她每说一个字，连融的脸色便暗沉下去一份，连融是个什么身份，最为清楚的便是褚绍与赵璃了。

不过连融很快便平复下来，他冷嘲提醒：“赵璃，你那些个小心思最好收一收，主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日后自己作死了可别怨没有人提醒过你。”

赵璃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连融，你又好得了多少，你还不是想除掉谢蕴，你没哪个胆量便不要来嘲讽我。”

针锋相对，不欢而散，原本还算得上是和睦的两个人不知道何时走到这一步的，兴许是赵璃的卑劣一日胜过一日，也或许是连融的嘴毒从来不对赵璃避讳。

谢蕴到了褚绍的院子里，他一身金丝黑线的衣服颇为隆重，许是刚刚才见过什么人还没来得及换下，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谢蕴看着那一封书信眉眼跳了跳。

她心中只觉褚绍手中这一封书信与她有关，而能够与她有关的，便是她托褚绍帮忙寻的父兄的消息。

思及此，谢蕴的心紧了紧，她脚下的步子不受控的迫不及待了几分，待走到屋子里，褚绍的目光抬起来，才渐渐放缓。

谢蕴意识到，她有些心急了。

可是那是她久寻不得，期待已久的父兄的消息，让她如何能够不心急，谢蕴定了定，望向褚绍手中的书信，敛了眉眼道：“将军今日还有公务要处理，民妇便不打扰了。”

说着，谢蕴便朝着另一处去，将要坐下，褚绍的声音响起，他道：“不必避开，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闻言，谢蕴心中一动，慢慢转回身子定定的看向褚绍。

谢蕴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亦或者说是她的身上无一处不生的极为好看，在床榻之间褚绍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将那些地方悉数拆入腹中。

但即便褚绍如何情动，谢蕴都不曾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褚绍下意识的仲楞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他将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落在信纸之上，淡淡道：“雎州传来密信，探子探到了你父兄的消息，正在追踪。”

心中猜想被证实，谢蕴心中难掩激动，她快步走到褚绍的面前半跪下看向褚绍，少见在褚绍面前露出这样真实的情绪：“将军所言可是属实！”

“嗯。”

谢蕴的目光太过灼热，褚绍躲开淡淡“嗯”了声，将书信递给谢蕴，谢蕴接过一目十行看过，心中终于落定，密信之上写的更为笃定，只需要顺着踪迹查下去，若无意外不出月余便能追踪到谢蕴父兄的确切踪迹。

不仅仅人活着，还很快便能够找到，谢蕴将书信捂在胸口上自从与父兄离散之后，几经风波，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半响之后，谢蕴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抬首吻上褚绍的唇，温热的触感与亮晶晶的双眸令褚绍愣住。

谢蕴从未如此主动过，褚绍不知为何，胸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悸动之感，只是很快便又清醒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谢氏女从未在床榻亲热之事上主动过，今日主动必有所求。

果不其然，谢蕴开口：“将军，民妇感谢将军信守承诺帮民妇寻到父兄的踪迹……”

说到此处，她顿住，褚绍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审视着谢蕴的脸，眸子微阖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谢蕴抿了抿唇，已然恢复平静冷淡的模样，她跪在地上叩首后方才直起腰身：“民妇所求如初，请将军答应民妇，待到将军娶得贤妻亦或是腻了便放民妇自由，民妇期盼与父兄团聚，但若是民妇做出的这些事情被父兄知晓，定然会责怪民妇，望将军看在民妇与父兄离散多年好不容易得以重聚的份儿上，放民妇一马。”

褚绍看着谢蕴，她为父兄、为李节都可以拉下脸面，放下身段来求他，唯独避他如蛇蝎，褚绍何时会这般强人所难。

他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但是半响之后缓缓道：“谢氏女，如你所愿，寻到你父兄之日，便是本督放你自由之时，在这之前，你需要做的便是取悦本督，让本督腻了你，能不能如愿，便看你自己的本事。”

褚绍在为难谢蕴，他知晓她在床榻之上除了第一次中药i，之后便从不做主动之举，说不清当真是下了决定放谢蕴走，还是想要谢蕴知难而退，褚绍的目色沉沉等着谢蕴的回答。

谢蕴忽的抬头，神色定定反问：“将军，此乃将军与民妇的约定吗？”

只要她在床榻之间取悦到褚绍。他便在找到她的父兄之后还她自由，这是谢蕴一直想要的承诺，她容不得其中有半分闪失，要听到褚绍确切无疑的回答。

褚绍愣了愣，他的目光收紧，半响沉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褚绍的怒意谢蕴并未放在心中，只因得到想要的答案，褚绍叩首：“将军一诺千金。”

谢蕴冷清着眉眼，神色平静，面对褚绍明明算得上过分的要求，却也这样平静的受了，她就这样想要离开他？

即便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在看着谢蕴这样决绝的模样，褚绍仍旧心中气闷，忽的忍不住想要为难，看她求饶服软的模样。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