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67章 第 67 章

谢蕴离了褚绍的视线之后便彻底冷了神色，直到回到院子中，已然是全然卸下伪装，独自一人待在屋子中微蹙着眉头。

周娴见她眉头不展，避开周母敲开了她院子里头的门，目露担忧道：“阿嫂，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谢蕴未曾答话，她与褚绍之间的事情，周娴与周母都帮不上忙，说出来徒增烦扰。

周娴却猜出来了，她试探道：“阿嫂，可是褚大人他……”

她说着，观察着谢蕴的神色，见她眉眼微动，周娴知晓她猜的不错，皱着眉头。

“阿嫂，你莫要害怕，若是他对你图谋不轨，我们便豁出去与他拼了，阿兄为了救他的性命方才战死沙场，说出来也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他敢动你，我们便将此事闹大，让他脸上没有颜面，他是这么大的大官儿，定然会为了名声不敢动阿嫂你的！”

谢蕴敛了神色，拍了拍周娴的手未曾出声，褚绍对她的心思愈发的不遮掩，这也是她心中的底牌，只是现下不确定这张底牌对褚绍是否有用。

院子里丫鬟通传打断姑嫂二人的谈话，谢蕴让周娴去陪着周母，独自一人见赵璃。

赵璃被丫鬟引进来，打量着谢蕴这房间。

这院子本来闲置无人居住，这时候却被收拾的极为精致，谢蕴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这院子是谁命人布置的已经不言而喻。

赵璃命她的丫鬟出去将门带上。

看着赵璃的神色，谢蕴也将脸上刻意挂着的笑意淡了下去。

这些时日，谢蕴一开始便觉得赵璃的态度怪异，很是热络，却又隔着一层防备，今日她主动来，证实谢蕴心中的猜想。

她望向赵璃，道：“赵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听懂了谢蕴的言外之意，赵璃将素日来的假面卸下，一张常年挂着浅笑，任谁看了都觉得温柔贤淑的面庞竟然原本是带着几分冷意的。

“既然谢大夫坦诚相待，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她道：“过两日便是冬至了，每年这个日子姑母都要去寺庙礼佛，今年想来也不会有变，谢大夫想要出这总督府的话，便莫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谢大夫还想见什么人，我也可以去告诉他。”

谢蕴眉眼不动，道：“好。”

未曾料到谢蕴答应的这般爽快，赵璃道:“谢大夫答应的这般爽快，便不怕我是表兄派来试探你的？”

谢蕴神色不动，道：“赵姑娘与我的目的相同，我更愿意相信赵姑娘是来帮我的。”

赵璃深深的看了眼谢蕴，并未再说话，只转身离去，出了门赵璃的丫鬟凑上前去，小心翼翼道：“姑娘，可是成了？”

回想着刚刚谢蕴出奇的冷静与聪慧，是她从未见过的与平日里头截然不同的两幅面貌，宠辱不惊，聪慧镇定，这才是谢蕴真实的模样，平日里的伏低做小，刻意逢迎皆是装出来的。

难怪她会得了自己表兄的青睐，只不知晓自己的表兄是否知道她的这幅面孔，眼下唯希望谢蕴是当真不喜欢褚绍，谢蕴想要嫁给李节这一件事情于赵璃并无太大关系，若是放在平日，她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的表兄喜欢她，若是谢蕴与李节的事情成了，便能断绝自己表兄的心思，赵璃不吝啬帮他们一把。

小丫鬟面色有些担忧道：“姑娘，若是这事情被大人发现了，会不会……”

会不会责难赵璃，思及此，赵璃的面色有些难看，若是被褚绍责难还有姑母能够护着她，若是让褚绍纳了谢蕴，就着褚绍与褚母对谢蕴的喜欢，日后恐怕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目露狠色，希望谢蕴不要枉费了她这一番冒险之举。

送走了赵璃，周娴又敲门进来，谢蕴敛去了眼中的深思，却叫周娴追问出来。

“阿嫂，她来是做什么？可是来威逼阿嫂的？”

谢蕴摇头，赵璃即便是平日里做温良娴熟，但是对于将她送出总督府这件事情却是真实的，暂且可以相信。

让周娴莫要担忧，谢蕴早早睡下，第二日又去了褚母的院子，谢蕴进屋，与赵璃不着痕迹对视一眼，赵璃便将话茬子引到了冬至老夫人去礼佛这一件事情上。

褚母虽然来了南郡有些时日了，但是因为褚绍的叮嘱加之南郡的局势，鲜少主动出去走动，对于南郡周边的寺庙更无从得知。

便问谢蕴：“谢大夫可知晓这南郡周边有什么灵的寺庙没有？”

谢蕴便是在等褚母问，略作思索道：“回老夫人的话，民妇往日去给父兄祈福，去的是清泉寺。”

闻言，褚母又转头问赵璃道：“阿璃可听说过清泉寺如何？”

赵璃笑着道：“阿璃也略有耳闻，听说香火鼎盛，很是灵验。”

如此，褚母当即便定下后日去清泉寺礼佛，见状，谢蕴朝着褚母跪下请求道：“老夫人，民妇有个不情之请，望老夫人答应。”

这些时日谢蕴来陪着老夫人说话解闷儿，又给她治疗腿疾，心中对谢蕴甚是喜欢，见她这般跪下，连忙叫赵璃将人扶起来，道：“谢大夫莫要如此，只要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老身定然会应允的。”

闻言，谢蕴从地上递来，却未立即坐回椅子上，只垂首道：“民妇想请老夫人礼佛时带上民妇，民妇想要去替父兄祈福。”

褚母问她为何？待谢蕴将她的遭遇，以及如今父兄下落不明的事情说出来之后，褚母心生同情，连连应允，在听闻谢蕴担忧褚绍不同意之后，便承诺此事她会去给褚绍说好。

如此，谢蕴面露欣喜，对着褚母千恩万谢，待到褚母亲自去扶她方才作罢。

谢蕴出院子，神色从刚刚的感激涕零转为冷淡，知晓刚刚在暖阁褚母面前不过又是一番表演，赵璃鄙夷：“谢大夫好演技，接下来面对表兄还望谢大夫能够不露马脚，莫要让今日的努力前功尽弃。”

察觉到赵璃的敌意，谢蕴垂眸：“今日多谢赵姑娘。”

言罢谢蕴走远去，赵璃瞧着谢蕴的背影，眼中愈发的不喜。

***

褚母将褚绍叫过去说了后日要去清泉寺礼佛之事，如今袁氏之危已经解除，没什么能够威胁到褚绍。

加之褚绍的兵马，保去礼佛的褚母安全乃是不用顾虑。

知晓褚母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寺庙礼佛求佛祖保佑全家人平安，即便是褚绍不信神佛，却不忍拂了褚母一番好意叫她伤心，笑着应下，劝着让褚母不用太过劳累，去待两日便可回来。

褚母见褚绍没有阻拦满面笑意，又道：“今年阿娘还想将谢大夫带上，她的医术了得，阿娘的腿疾整个冬日都没有再犯过，不知绪翎可否应允？”

今日褚母一时心软在谢蕴面前将此事应下，回头却又有些犯了难，怕先将此事答应了会令褚绍不悦。

此时颇有些小心的观察褚绍的反应。

褚绍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心中升起怒意，在褚母面前却装的很好，勾着唇角道：“这事情母亲何须来问我，既是为了母亲的身体，儿子如何会拒绝，母亲只管安心带着她去，若是她没有照顾好母亲，令母亲的腿疾再犯，儿子便处置她。”

“何须如此，何须如此，母亲带着谢大夫，也不全是为了腿疾，还有谢大夫一片孝心，想要同去为父兄祈福，便想着一同前去也好热闹些，绪翎切莫为了阿娘去责罚她。”

听闻褚绍要处置谢蕴，褚母连忙将真相说了出来。

赵璃在一旁看的心惊，褚绍嘴角的笑已然成了冷笑，唯有褚母还没有察觉。

褚绍最恨人骗他，从褚母院子里出来，脸上的神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寒冬腊月的寒风都不及他周身的冷意逼人。

褚绍气势汹汹赶到安置谢蕴的院子外面，却猛然停住脚步，命守在门口的侍卫去将谢蕴叫出来。

谢蕴从院子里面出来，褚绍来时她正在暖阁里头陪着周母说话，见侍卫来的及，出来并未来得及披上披风。

虽然衣服穿的不算少，但是在外头的寒风之中，却略显得单薄。

褚绍目光扫过她，冷笑：“怎么，谢大夫是想冻死自己来博得本督的怜悯吗？”

谢蕴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褚绍为了何事前来，心中波澜不惊，却还是让面上浮现出几缕委屈：“不知将军为何发难，但定然是民妇错了，还请将军息怒。”

她极为顺从，话中却透着委屈，褚绍审视着谢蕴，想要将她这乖顺模样看穿，半响无所获，这股怒意却未曾消散半分，仍旧神色发寒：“谢蕴，你如何教本督的母亲前来骗本督，那一番说辞不就是你想要出这总督府吗？何故借你的医术来说事。”

褚绍的话，当真令谢蕴生了片刻迷茫，只因褚母那一番说辞是赵璃教的，并非谢蕴教的。

她这迷茫落入褚绍的眼中，令她眉头皱起，只觉谢蕴演技精湛，当真能演的将他都差点骗了过去。

谢蕴顶着褚绍锐利的目光，知道褚绍定然知晓了什么，她顿了顿将委屈换做真诚，看向褚绍道：“将军，民妇不知你刚刚说的是何意，但是求着褚老夫人带着民妇去礼佛此事却乃民妇所为，民妇摆脱将军帮忙探寻父兄的消息，却迟迟未曾有丝毫进展，民妇心中焦急，故而生出了求神佛保佑的心思，民妇问心无愧不怕承认，若是将军有疑，大可去问老夫人园中的丫鬟求证，若是将军不允，民妇不去便是，却不想在这里无缘无故受将军责难。”

谢蕴情真意切，令褚绍眉头微皱，他刚刚听了褚母的蒙骗之语心中生怒认定这边是谢蕴教的，却没有想过许是褚母自己想来的说辞。

他神色微软，却还是态度强硬：“本督自会去求证，但是谢蕴，你便能说你心中没有旁的想法？”

没有借机去见李节的想法？

谢蕴呼吸微顿，只因褚绍猜对了，这边是她的打算，却坚决否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将军不信，可派你的暗卫跟着，看民妇是否是你所说的这般？”

褚绍目光死死盯着谢蕴，半响后露出一抹笑，道：“本督不会阻拦你去，但是你莫要忘记你寻的借口，你的父兄。”

说罢，褚绍挥袖离去，这是褚绍的威胁，谢蕴还想知晓父兄的消息，就不要想着欺瞒。

褚绍回了书房，半响暗卫前来，将褚老夫人院子中的情形禀报给褚绍。

那一番说辞却实不是谢蕴所言。

暗卫顿了顿又道：“主上命属下探查的事情清楚了，谢大夫并未与府外之人取得联系，但是赵姑娘却派人去了李府。”

褚绍刚刚缓和的神色再度变冷，他眉目含怒：“没想到本督的表妹手竟然伸的这般长，好，好得很！”

“主上，是否派人盯住李大人，阻拦他去清泉寺？”

“不，让他去，派人盯紧，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要阻拦。”

暗卫不明所以，明明是有意于谢蕴吗，却还为何放任谢蕴去见李节。

褚绍眸色发沉，他既然说了要给两人一个机会，便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且看李节能不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