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135章 第 135 章

岁宴过后，褚绍军中事情渐多，春雪消融一日便临近褚绍出征北伐一日，便是连健康的寻常人家都紧张期待起来。

羌人与安氏以及侯栾对他们的戕害，让他们有的人失去的亲朋，有人失去了至亲，他们渴望着报仇。

而南梁朝廷亦是紧张，有人想要夺回北地故土重回昔日荣光却又担心褚绍北伐成功名声大噪，有人担忧北伐失败南梁将会被羌人与安氏长驱直入南下蚕食，他们便是连如今的苟且偷生都难以保全。

谢蕴对朝局诸事耳闻，却不能左右，只剩下心中忧虑。

而谢清安与谢蔹在岁宴之后重新得到萧笈的启用，谢清安被安排在了户部，谢蔹被安排在了兵部。

但在春日宴前夕，谢蔹夜里登门，他求褚绍收他入蜀军，他想追随褚绍北伐。

谢蔹此求，一事为了却北伐的心愿，二是为南梁世族的眼睛，盯紧褚绍是否有异心叛主。

健康袁谢拉拢谢清安与谢蔹二人并非机密，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但最后褚绍还是同意让谢蔹追随蜀军北伐。

今年春雪消融的很快，还不到春日宴健康的春雪便已经化作雨水，北地传来密报，黑水河的冰雪亦是将要消融，北地的羌人与安氏联手蠢蠢欲动。

竟等不到过了春日宴褚绍便要起兵出征，不管朝中暗地里是否支持褚绍北伐，但明面上北伐都是一件民心所向之事。

故而萧笈在紫宸殿设宴为褚绍送行，这场送行宴甚是隆重，谢蕴亦是被邀请出席。

自从入了健康，无人敢到大将军府上打扰谢蕴，这是她第一次在健康见到袁瑛。

谢蕴未曾刻意打听袁瑛如何，虽然在江州的时候袁瑛差点害了她的性命，但是到底没有证据的事情，加之重回健康局势未明，料想褚绍不会借此事对袁氏发难。

故而在宴会上见到袁瑛谢蕴并未惊讶。

只在宴将散去，袁瑛再度拦住谢蕴的去路，此时褚绍被萧笈单独召见并不在身边，谢清安与谢蔹被朝中同僚缠住分身乏术，便被袁瑛寻了空子拦住谢蕴。

吉祥自打逐渐与方言缓和关系后，便跟着方言又学了功夫，此时她摸出藏在袖中的短刀护在谢蕴面前，对袁瑛虎视眈眈。

袁瑛见她被护的这般好，父兄疼爱，夫君爱护，便是连身边的人都这般忠心耿耿，心中嫉妒，言语锋利：“谢蕴，春日宴后，我将嫁与言侯府上的二公子，这个报复你可满意？”

言侯府家的二公子言喻青谢蕴即便少闻府外的诸事也有所耳闻，为人放荡不羁，酷爱沾花惹草，是个纨绔的浪荡子。

高门侯府的公子这般不学无术却无人管教，不过是因为侯府有嫡长子，而言喻青不过是侯府庶出的次子，母亲不过是个通房丫鬟不值一提。

谢蕴既讶异凭借袁瑛的心高气傲竟然会同意嫁给言喻青，又诧异袁瑛话中说的“她可满意”，虽是疑惑，但对于袁瑛这样屡次三番想要加害于她的人，谢蕴没有好脸色，亦是冷淡：“我不明白袁家的大小姐说的谁什么意思，恕不奉陪。”

说罢谢蕴便走，袁瑛在她身后怒不可遏：“笑话，谢蕴你莫要装作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回了大将军府的马车上，谢蕴微微蹙起眉头，袁瑛话中的意思很是分明，可……褚绍却从未同她提及过，待褚绍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坐在谢蕴旁边想府中去。

谢蕴终究没有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褚绍再听闻谢蕴提起袁瑛的婚事，本就锋利的面色冷峻，他语调不快：“既然她做了暗害你的事情，自然要付出代价。”

闻言谢蕴看向褚绍，她的目光中怔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以为她不喜他的做法，眉头微微蹙起：“可是觉得本督擅作主张。”

谢蕴连连摇头，她拉着褚绍的手，缓缓露出抹笑来：“夫君爱护弥弥，弥弥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

闻言，褚绍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靠在谢蕴的肩上小憩，近日为出征之事准备，他已经几日未曾睡觉，明日便要出征，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同谢蕴在这马车上的时候，是难得放松的时间。

谢蕴心疼褚绍奔波劳累，知晓他明日便要出征，马车到了府门口见褚绍没有醒来的迹象，不忍打扰，便轻声让侍卫停下莫要出声，让褚绍靠在她肩上继续睡去。

这等最后安宁的时候终究是没持续多久，很快褚绍醒来睁开眼睛，他从马车上下去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换了马前往城外的军营。

谢蕴在府中等褚绍到了深夜，终于褚绍归来，他见到等她的谢蕴，同她道：“好好待在健康等本督回来，若是……顺利，很快便能夺回安氏霸占的城池。”

谢蕴克制住眼中的泪意，乖巧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在健康等你。”

二人温情了一会儿，褚绍叫进来外面等候的方言，他当着谢蕴的面，将他安排在健康的暗卫，以及若是遇到了危险该如何应对都交代下去。

此番行径，是在告诉谢蕴，他对她的信任与看重，也是在告诉方言，此回与在荆州与长沙郡不一样，方言要听候谢蕴的差遣，告诉方言他离去之后谁是主子。

方言应下离去，事到如今，褚绍对谢蕴的种种府中上下看在眼里，有谁还会对谢蕴不敬。

待方言退下，褚绍又告诉谢蕴，她若是想要出去走动，与谢清安来往亦或是去给人看诊打发时间，他都应允，唯有一条是需要她保证自身的安全。

说完这些，褚绍将要离去，在他走出院子外向府外去，谢蕴没有忍住追出去，在月色之中，她站在门下神色坚定：“夫君定要平安归来，弥弥在家中等你。”

褚绍的目光深了深，他应下了谢蕴的叮嘱翻身上早就备好的吗，最后深深看了眼眸中带泪情真意切的谢蕴，打马离去。

***

褚绍带兵北伐，谢蕴留在健康，这一回褚绍允许她做喜欢的事情，谢蕴却并未如在南郡与长沙郡一般日日去医馆义诊，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在医馆坐堂。

而健康看不起病的百姓亦是教荆州与长沙郡少上许多，谢蕴这每月去两次也不是很忙。

只是她初一十五在医馆坐诊的事情传出去，期间袁瑛来了一回，她还未曾见到谢蕴便被方言拦在外面。

袁瑛将阻拦她的手一把推开，她的神情阴郁对着医馆里面的谢蕴大声：“再有十日我便要出嫁离开健康，大将军夫人这都不肯见我一面吗？”

她额声音不甘，医馆里面的人朝她那一处看去，谢蕴知晓袁瑛将要出嫁，也知道萧笈下令袁瑛成婚当日便要随着她的夫君离开健康定居泉州。

泉州距离健康路途甚远，她轻易再难回来健康出现在谢蕴的面前。

袁谢是萧笈的拥趸者，为何萧笈会下这样的圣旨，背后定然有褚绍的手笔。

褚绍帮她出气，她焉能不识好歹再去见袁瑛，是以谢蕴不为所动，任凭袁瑛被拦在外面。

许是意识到谢蕴当真不会见她，原来面色难看离去，离去的目光中带着对谢蕴的怨恨。

在这次之后，袁瑛再没有来医馆堵谢蕴，她与言喻青的婚礼就在几日后，侯府就算再看不上言喻青，也不会放任袁瑛在成婚的前几日这般当街闹事做出丢脸的事情来。

几日之后，言喻青与袁瑛的大婚仪仗从健康城中经过，正巧从谢府回来的谢蕴看到骑在绑了红绸的马上的男子。

言喻青的模样倒不难看，是时下审美喜欢的风流公子模样，只是白净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下缀着青黑，是个纵欲过度的模样。

而他娶了袁氏的嫡女，却并没有高兴的神色，即便是袁氏嫡女身份贵重是他高攀，但是娶袁氏嫡女的条件却是要离开最为富饶的健康去那鸟不拉屎的泉州。

他只认为袁氏女拖累了他，故而毫无喜色，看模样会是一对怨偶。

言喻青的后面是一辆挂了红绸的马车，不消多想便知里面坐的是谁，就在谢蕴欲转身离去之时，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着了新娘装扮的袁瑛艳光四射，但那一双桀骜的美眸却阴沉的盯着谢蕴，缓缓张口。

谢蕴读懂了袁瑛的口型，她说她定还会回到健康。

袁瑛是否要回健康谢蕴并不在意，在这迎亲的仪仗队伍走过之后，她带着吉祥与方言往府中去。

今日去见谢清安，他仍旧对褚绍抱有意见，认为褚绍有谋逆的心思便是不忠，即便他北伐有功，他亦是不会同他沆瀣一气。

谢蕴本抱着劝他放下对褚绍的偏见，无疾而终心情有些失落，却在回到大将军府上之时，府上的侍卫给她奉上褚绍传回来的书信。

褚绍已经离开月余，虽时不时能够听闻褚绍的消息得知他无事勉强心安，却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

北伐先从伐魏开始，但北魏安氏盘踞多年，朝中亦是有名将，又有逃去的侯栾，实力强大，往日虽然安氏未能成功南渡黑水河攻下。

却也不是轻易能够攻破的。

看到褚绍信中写着得下邳郡守相助，破北魏一城兖州，首战大捷，谢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而褚绍所率蜀军破北魏兖州，逼退北魏军三十里的消息只比给谢蕴的书信晚了一日传回健康，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而朝中袁谢附和道喜，面上却并无喜色，只在萧笈面前不敢展露。

蜀军首战大获全胜，取兖州，宋岩为先锋攻破城池，占领城池之后，快速控制住城中的局势，城中的羌人所剩无几，只有被抛下的汉人奴隶。

谢蔹诧异蜀军的战力，他本以为攻下一城至少需要月余，却不料兖州的敌军将领未曾坚持到第十天便弃城而逃。

若是北魏的军力只是如此，那往日南梁为何北伐频频失败。

未待谢蔹多想，连融便让他去清点被关押的汉人，分配留在兖州的房屋粮食，如今谢蔹在连融手下，虽他是被派来盯住褚绍是否有异心的，但是不会违抗这样的命令。

待谢蔹离去，连融才驱马到不远处的褚绍身边，他道:“主上，谢蔹是健康谢氏一脉，跟随我们是居心不良，将这些事情让他去做，可有不妥？”

褚绍看着远去的谢蔹，淡淡：“无妨，他是个可用之才，放任他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白浪费？”

即便是健康之人派来的眼线，也不妨碍褚绍物尽其用。

到了军中褚绍并不惧谢蔹的威胁，若是谢蔹做出什么不利蜀军的举动来，便因为谢蕴不能杀她的兄长，届时绑了关着便是。

出了健康城到了军中，褚绍有绝对的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