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131章 第 131 章

褚绍招来连融随他一同入宫，在紫宸殿见到萧笈。

二人就何时北伐一事商议，虽说是商议，实则萧笈并无拒绝褚绍的实力，且他也无拒绝之意，北伐乃民心所向，亦是重振南梁威望的最好手段。

而之所以朝野上奏阻止褚绍北伐，不过是他们担忧褚绍一旦北伐站稳脚跟便会自立为王，但这些反对的声音都被萧笈一力压了下去。

紫宸殿内，面对气势逼人的褚绍，萧笈并无怒色，反倒顺着褚绍的话所言：“明日孤会出讨安氏檄文，正好南梁师出有名。”

安氏包庇逆贼侯栾，岂不是让南梁师出有名。

没有料到萧笈竟然会不顾他身后的世家大族的反对，这般轻而易举配合同意他的北伐之举，褚绍眸色微闪：“陛下不担忧臣率兵北伐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

萧笈淡淡：“若爱卿有不臣之心，何人能拦？”

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眸中看出了其中的戒备与试探，便是殿中的连融都眉头紧蹙，有些事情君臣之间心照不宣，可若是挑明又不一样了。

殿内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下一瞬刚刚还争锋相对二人，忽的都哈哈大笑仿若刚刚不过是玩笑之言。

而殿中的太监与连融却知，这绝非玩笑。

笑过之后，萧笈挥退宫人，他要与褚绍单独说话，连融犹豫得到褚绍的指令之后随着太监宫人一同退下。

殿内只剩下褚绍与萧笈君臣二人，没了刻意的试探，没了虚假的郡城和睦，只二人如同并不太熟悉的两个君子闲谈。

萧笈神色淡漠，微微抬眸看着野心勃勃，威胁着他帝位的褚绍，声音冷淡：“听闻大将军与夫人关系不太和睦？”

本是闲适把玩腰间玉佩的褚绍在听闻萧笈的话后，面上的神色转冷，声音不悦：“臣与夫人的内宅之事，便不劳陛下操心了。”

褚绍的不悦与戒备显而易见，萧笈却充耳不闻，他无视褚绍淡淡威胁的目光，神色亦是严肃：“大将军，情爱之事孤并不太懂，却知这天底下的关系大抵都是互相而为，若是只一人辛苦付出即便她再是一腔热血终有凉透的一日。”

只一人努力维系，处处讨好的关系，多会无疾而终。

萧笈的话戳到褚绍的痛楚，他的面色变得难看彻底黑下去，却终究碍于如今的君臣身份不敢发作，他朝着萧笈微微行一礼：“多谢陛下提点，臣定会与夫人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即便褚绍如此说，可却在出了紫宸殿之后差点将腰间的玉佩捏碎。

萧笈所言戳在了褚绍的痛楚，他心中怒意难当，只想回去问问看谢氏女她与萧笈到底是何关系，竟让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插手臣子的后宅之事。

他一脚踹开藏春园的院门，待看到里面恬静看着医书的谢氏女，心中怒意更甚，他心中如此跌宕起伏，她却一片岁月静好，凭什么？

褚绍现下只想将打破谢蕴平静的神色，他不待她反应，捉住她的手向屋内去。

谢蕴起先看到褚绍来是高兴的，但却随着他走近察觉到不对，他的脸上全是怒容，谢蕴意识到情况不妙，若是此时不反抗，在床笫之间恐怕不会好受。

她竭力想要挣脱褚绍的桎梏，却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力量如此悬殊，她边被迫跟着如屋内，便皱着眉头：“将军，发生了何事！”

褚绍却并未再给她更多的机会询问，粗鲁的堵上她的唇，今日他如疾风骤雨一般，将谢蕴的唇啃噬的刺疼。

谢蕴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扣住抵在屏风之上，犹如砧板上待宰割的鱼肉。

他往日来时便将此处当做秦楼楚馆，将她当做青楼的妓子睡了却不过夜，仿佛她如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般。

她说服自己褚绍同她有隔阂，往日是她对不住他，需得忍让些，待寻到机会见到他再好好解释。

可他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尊重，泥人尚且有三人血性，不免有些气恼一口毫不留情咬下去，在她身上作乱的人吃痛放开她。

褚绍眼中喷薄着怒火，口不择言：“谢蕴，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反抗本督？”

本以为他吃痛会生出些冷静理智，却听他还声声质问，谢蕴几番压抑没有忍住：“妾身是什么身份？将军莫忘了妾身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那秦楼楚馆种的妓子，是需要夫君的尊重爱护，将军自从与我成婚之后，便从不曾与我好好说过一句话，若是将军缺的是陪将军睡觉之人，大可去秦楼楚馆去，那里多的是女子欢迎，莫要在我房中来胡作非为！”

谢蕴说了这么多，褚绍只听到“莫要到我房中来”这几个字，让他在萧笈那处本就勉强压下去的妒火此时更是直接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一把扣住谢蕴的手腕，目眦欲裂，逼问她：“你不想本督到你房中来，是想谁来？是你的亡夫还是情投意合的李节还是如今的天子萧笈？”

本就因为褚绍的无理取闹而心中委屈的谢蕴，在听到褚绍竟然翻出如此的陈年旧事诋毁中伤她，她蓦的冷静下来，只一瞬间心彻底凉透，她闭了闭眼难以掩盖心中的失望，指着院门一字一顿：“既然我们想看两眼，便请将军立即离开！”

看着谢蕴冷硬的侧脸，褚绍怒极一脚将她身后的人屏风踹倒，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听着屋内爆发的激烈争吵，满院子没有一个人赶靠近，直到褚绍怒气冲冲的离去，吉祥才敢跑入屋内去看谢蕴。

吉祥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焦急的比划：姑娘，怎么了，你可有受伤？

谢蕴没有回答吉祥的问题，只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褚绍离去的方向喃喃：“吉祥，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怎会抱着还能与褚绍重修旧好冰释前嫌的念头，我与他应当是再无可能才是，往日是我天真了。”

“姑娘，你莫要说气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吉祥说不出话，急的一直比划，她怕谢蕴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虽知谢蕴素来能够忍耐，可今日却不也与褚绍这般争吵了吗？人被逼急了当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

谢蕴却并未如同吉祥但又的一般，她很快的收敛了神色，同吉祥一起将倒了的屏风扶正，而后如无事人一般缓步走到院子里将掉落在地上的医书捡起来坐下。

吉祥收拾摔碎了东西的屋子，在收拾的过程中她时不时探头看看外面的谢蕴，见谢蕴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但当吉祥将屋子收拾好出来后才察觉到不对，谢蕴手中的医书已经很久未曾翻过页了，她在发呆。

***

连融在从皇宫出来，看着褚绍一路上沉着脸直奔谢蕴的藏春园便知事情不好，他没有敢进藏春园，但在外面将里面的争吵听的一清二楚。

他虽不知道褚绍为何动怒，却知定然与在紫宸殿内与萧笈独自说话脱不了干系，其实缘由不难猜。

往日萧笈曾经差点娶了谢蕴，谢蕴也未曾拒绝，褚绍始终介怀这一点，一直隐忍不发，到了今日恐怕萧笈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主上。

所以才会将公事抛诸脑后直奔藏春园与谢蕴有了这个争吵。

连融看到如今，已然心知肚明谢蕴在褚绍心中的地位，杀掉谢蕴已然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恐怕还会触怒褚绍。

现如今最好的便是二人解除误会重归于好，让褚绍能够专心北伐。

思及此，虽知事后褚绍可能会治他的罪，犹豫了几个时辰的连融却还是在傍晚敲开了藏春园的门。

谢蕴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来，在看见连融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压抑，很快又消失的了无踪迹，她早就知晓连融甚是厌恶她，以为他不过是代替褚绍前来传达什么命令的。

连融似是猜到了谢蕴的想法，他没有辩解而是微微行了个礼，坐到了谢蕴的对面，见谢蕴并未理会他，便先开口道：“夫人不好奇属下前来拜访所谓何事？”

听出了他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厌恶，却也没有激起谢蕴的反应，她微垂着眸子落在手中不过的医书上，毫不在意：“何事？”

她的声音冷冽，并不欢迎连融。

连融也好不要介意，自顾自：“夫人可知主上今日去皇宫同萧笈请了北伐的旨意。”

说到此处顿住，谢蕴的眼皮微微抬了抬，却到底未曾追问。

连融似是早就料到谢蕴的这个反应，他继续道：“陛下准了，此事本该是皆大欢喜，可是作为属下却不得不但又，虽萧笈支持主上北伐，但是萧笈背后的世家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主上北伐，若他们只是隔岸观火倒也不惧，可却怕是他们会暗中阻拦勾结外敌对主上不利。”

说到此处谢蕴终于抬眼看向连融，却仍旧戒备：“你同我说这些为何？”

连融见谢蕴终于有所反应，本是自带三分笑意的狐狸眼渐渐严肃起来，他盯着谢蕴道：“北伐是主上的毕生志愿，若非他执意要娶夫人不必面临这些险境，但主上既然选了作为下属也没有权利置喙，只望夫人念在北伐是替汉人谋福祉，而主上又是因夫人才会处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莫要再同主上置气，主上每多分一份心思在与夫人的儿女情长之上，便可能多一分未能够既是觉察出陷阱的危险。”

谢蕴敛下眉眼，她知道褚绍的处境凶险万分，但她并非没有想过与褚绍好好相处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互相信中，相敬如宾。

她已然尽力而为。

连融似是窥破她所想，一语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谢蕴出神，连融已经走了多时，他面前茶杯中的水已经彻底冷掉。

她抽回思绪，敛眉思索连融所说之言。

连融眉色淡淡，他盯着谢蕴缓缓道：“夫人可知，人最能察觉到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往日属下厌恶夫人便是觉夫人对主上毫无真心，而作为旁人都能觉察到的，主上如何能够觉察不到？属下知晓夫人自长沙郡与主上成婚之后多有想要与主上修复关系之意，屡屡失败，夫人可曾想过症结在何处？”

她想要与褚绍修复关系冰释前嫌的出发点是为了父兄，是因为没有旁的路可走，不是因为真心想要与褚绍好好过日子。

所以褚绍总是喜怒无常，总是忽冷忽热，他并不相信她，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