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127章 第 127 章

驿站近新安郡远江州，褚绍来时一行人骑马不到一夜便到了驿站，回去之时因为马车而放缓了速度，上午出发半夜方才赶回江州。

在确认几人所去的方向是向东的会稽郡之时，褚绍便派人传信给方言使其撤回，如今方言在江州驿站等候。

此时江州的驿站只剩下褚绍的人，以及抓住的当初绑了吉祥向西区做障眼法的几个袁氏的家丁。

到了驿站谢蕴又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内，褚绍则在驿站的大堂听方言禀报这一日的发现。

因这个驿站乃是江州的官驿，比之昨夜新安郡的驿站大上许多，大堂所发生的事情谢蕴并不知道。

方言回到江州之后，腾出了手好好审问那几个人，他不似褚绍昨日盛怒给几人痛快，而是慢慢的折磨直到几人肯招。

方言将他审问袁氏家丁所言，吉祥所言一一禀报，最后跪地请罪：“请主上责罚，此次袁斐与袁瑛策划绑架夫人的事情策划已久，是属下疏忽泄露了吉祥会武功才让袁氏的人迷晕了夫人几人有机可乘，属下罪该万死。”

褚绍的声音不怒自威：“去自领二十军棍”

“是”方言跪地叩谢，却又顿了顿道“主上，此次夫人并无背叛之心，若非夫人聪慧周旋，袁氏当真起了杀意。”

非方言替谢蕴狡辩，而是事实如此，他虽因旧怨不喜谢蕴，却也做不来小人，况且此次让袁氏得逞是因他御下不严方才让袁氏有机可乘。

方言离去，被留在新安郡调查细节的侍卫赶回，他将快马缰绳递给驿使，快步走到大堂跪在褚绍的面前。。

在近新安郡的驿站，褚绍派出去的几人，一半抓捕到袁氏的府丁便立即返回，剩下的一半则留在新安郡继续打探。

此时最快赶回来的侍卫将谢蕴几人逃脱时的凶险，以及几人去马市换马的细枝末节一一向褚绍禀报。

在听到谢蕴被袁府的人拿着匕首挟持差点殒命之时，捏着腰间玉佩的手蓦的收紧，又在听闻几人去马市换抵押之物不够，谢蕴却不肯将她绣的荷包送出去之时闪过一抹异色。

待那侍卫离去，大堂之内只剩下褚绍一人，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谢蕴往日的被判是真，这一次的未曾背叛也是真。

因为贪生怕死也好，因为惧怕他的权势也罢，终究是选择留在他身边不是吗？褚绍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几息过后，他起身走向大堂后立在关押着谢蕴的房间，他推开房门，看着里面端坐着的谢蕴，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从她腰间拿过荷包，而后抬眸看向她：“谢蕴，本督信你这一次，望日后也莫要让本督失望。”

看着褚绍来，又看着他只留下那一句话便走，谢蕴呼出胸中的浊气，她知晓褚绍此回是信了她所言，将此事揭过去。

思及此谢蕴心中生出些轻快来，有一便能够右二，褚绍愿意开始相信她，便意味着日后有完全取信他的可能。

只需她继续在其中缓和，总有一日他能够摒弃前嫌，嫌隙尽除，重用她的父兄完成北伐的志向。

***

褚绍离去不多时，吉祥被放了回来谢蕴的身边，谢蕴的父兄也被解开了镣铐，允许在侍卫的陪同下在外行走。

知道这是褚绍的授意，这也意味着他开始相信她，不免高兴，在谢清安与谢蔹前来之时，谢蕴便道褚绍已经查明了真相，此事乃是袁氏作祟，与他们无关。

在驿站休息了一日，估算时日萧笈一行人应当不出五日便能到健康，褚绍如今身为南梁的大司马大将军，还是收复健康的大功臣，迁都第一个朝会若是不出现说不过去，恐会生出些谣言。

在第二日方言来问谢蕴能够继续乘车之时，谢蕴先是顿了顿，猜到了是褚绍看出了她身体不舒服，却又在驿站没有信得过的医师调理，且谢蕴本就精通医术，故而有此一问。

谢蕴知晓大局不能耽搁，且她已然无碍，便让方言告诉褚绍可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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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绍明知晚到健康会招来的留言，这回却未曾先行一步，而是自始至终同谢蕴所乘坐的马车一道向健康方向去。

从江州去往健康的马车行驶了数日，这几日虽褚绍未曾先走，却始终未曾同谢蕴讲过一句话，更未靠近马车一步，似是完全忘却了谢蕴这个人一般。

在将要到健康的前一日晚，褚绍下令在驿站暂时修整，这数日赶路，虽然是坐在马车内，却还是令人有些不适，谢蕴在被吉祥扶着下马车的时候，抬头望向前面已经一言不发进了房间的褚绍垂下眸子。

吉祥将这些时日褚绍对谢蕴的冷淡看在眼中，心中替谢蕴不平，她经历了挟持这一遭，赶了回来却又被褚绍冷待，看着便让人伤心，她欲比划手势为谢蕴抱不平，却被谢蕴拦了下来，神色如常道：“先休息吧，明日便到健康了，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

这一路上谢蕴想了许多，想明白了逃走那一条路行不通，逃得了一时，总不能拉着父兄逃避一世，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本就与褚绍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再纠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若笼络住他的心，安稳的过日子。

她若好好待在褚绍的身边，她可以太平不用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父兄亦可施展抱负，有机会完成生平心中志向。

且，她与褚绍根本的分歧便在他与父兄的立场上，只要褚绍一日能够容忍父兄，她便一日没有与褚绍根本的矛盾。

既然如此，待在他的身边与他好好周旋，也未尝不可。

想明白了这些，谢蕴心中好似彻底落定，既然做好了打算，便要继续在长沙郡未完成的事情，让褚绍放下嫌隙，同她重归就好，接纳她。

既然打定了主意，褚绍的冷淡于与避而不见便不能动摇谢蕴，只是她知晓此马上到健康，恐怕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他，此时她去恐怕只会打扰到他，恐还会召他厌烦，便耐住性子，等到了健康诸事定了下来之后再想法子修复二人的关系。

谢蕴回到房间，稍微洗漱之后，便向方言询问她父兄如何，自从到了江州驿站之后，褚绍便将谢清安谢蔹与谢蕴分开，这些时日在路上虽然知道父兄亦在队伍中，却没有机会看见。

经历了谢蕴因他疏忽被劫持一事，方言心中生出了些愧疚，他因此事挨的板子后背还隐隐做疼，神色仍旧是不耐，却还是回了她：“他们好得很，等到了健康夫人你或许有机会见到。”

谢蕴虽是询问，也并没有抱着今日能够见到父兄的期望，只知晓他们无事便放下心来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休息。

褚绍的屋子里，烛火通明，连融已经在驿站等候褚绍，他将健康诸事禀报给褚绍，萧笈一行人已经早于褚绍两日抵达健康。

萧笈未曾动作，谢氏一族与袁氏一族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萧笈拜神，昭告天下南梁夺回了都城健康称朝。

他们迫切的连两日都不相等褚绍到健康，连融所掌管蜀军自是不允，就这件事情已经在皇宫萧笈的面前吵了数次。

因萧笈一直未曾表态，且褚绍留在健康的蜀军还掌控着健康城，所以拖到了此时。

健康谢氏与袁氏所图是什么，几乎已经昭然若揭，夺回了健康在他们看来便又高枕无忧该争权夺利了，在长沙郡那些时日不得不在褚绍面前伏低做小，此回打算借着褚绍因私未能赶回的缘由提前昭告天下，妄图将褚绍与蜀军晾在一边。

褚绍眯眼，南梁朝廷这一群乌合之众他早知其秉性，未曾放在眼中，只对萧笈的态度有些侧目。

萧笈看来不似在长沙郡时那般不问朝事，更是比南梁死在会稽的先帝要聪明许多，只是不知道萧笈能够与这些世家大族周旋多久。

在长沙郡毫无根基的门阀士族谢氏与袁氏尚且能够在褚出现之前将手握兵马的谢清安与谢蔹压着，回到他们扎根多年早已经被门阀士族盘根错节的渗透多年的健康，且看萧笈能不能平衡这其中的各方势力。

若是萧笈能平衡这些势力不让其成为他北伐的阻力，他不吝啬继续成为南梁的良臣，若是萧笈平衡不了这些势力……

褚绍的眸子眯了眯，眼中的暗光一闪而过，将这些事情讨论完众人离去后，他看着桌上的各种折子，忽然吩咐身边的人叫来方言，问：“今日可有异常？”

方言每日都会向褚绍禀报谢蕴的行迹，道：“回禀主上，夫人今日同昨日一样一路上很安静，未曾有什么异常举动，只……”

“只什么？”褚绍抬眸，看向方言。

“只今日到了驿站，夫人问了属下她的父兄。”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听闻此，褚绍拿着折子的手紧了紧，她便一句话都未曾问他？果然那日在新安郡的驿站中她所言的都是虚情假意，为了活命骗他的。

褚绍的眸子沉了沉，脑子里是谢蕴在荆州一会儿冷漠无情，一会儿又花言巧语的模样，胸中莫名生了几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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