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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桉树 第25章 晴天

作者:过欷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28 12:29:54 来源:文学城

回到病房,另外两床的病人今天住进来了,已经睡了。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小心翼翼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卫生间的灯光微弱也影响不到病友。

水扭到最小一档,“窸窸窣窣”小声搓洗掉血渍,本来干涸血液掺水后,很快就被稀释,黑衣服上的血渍越来越淡。

处理完一切,当一捧冷水浇上脸时,才无力跪在地上。

此刻才想起来怕了。

杨桉看着自己的掌纹……

那些画面冲击而来,刮起风暴潮,硬拽着把她拉入漩涡,湮灭她的呼吸,想求救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没入黑暗,没有光亮,四周的世界在旋转颠倒重影……

某一刻,蓦然惊醒,大口呼吸睁大眼睛审视着周遭,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颓然卸力,倒在病床上,鼻尖顷袭难闻的消毒水味,耳中的噪音放大,不知过去多久,也许两分钟五分钟或者更久。

慢慢抬头扫过这间病房。

魏皎留下的东西盛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

就在杨桉的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些水果,自己的东西都是用袋子盛放。

就魏皎留给她的那张照片、葡萄、橙子被单独列在另一个区域,突兀显眼。

其实,她知道老妈那翻旁敲侧击的隐喻,再不明白也能品出些许味道来。

作为“听话者”,她会习惯性的听长者的话,学校里是老师,医院里是医生,生活中大多是妈妈。

把那些她们的敦敦教诲金科玉律奉为圭臬,学着成长找教训获得经验。

杨桉觉得或许是妈妈太过警觉,或许她可能很坏,但是杨桉感受到的魏皎不坏,话也很多,活活一个翻版的老妈,姐姐版的。

从小被爱裹着的孩子,看什么都是向善的。

她自然而然接纳了那些像妈妈一样的爱意。

告别时,两人都有说不出的离别感,杨桉心里面想着再见,但是没出声。

有一个年长魏皎很多的男人来接她,拿过她的包,附身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讲,举止很是亲昵,像是惺惺相惜的恋人,杨桉不好意思盯着看,摩挲着自己的输液管,眼神微瞥。

“陆衷末,你先下去,我把照片拿给她,就来。”

‘陆衷末’,原来他就是她第一天骂的那个人,相处的这么好,为什么一天都不来看她呢?早饭都没人带?

杨桉奇怪着,事情很小但不符合常理,但是可能是真的不懂,在她推测时,魏皎回过头来对上杨桉的眼神,那个男人就停在远处等着她,也没走。

魏皎又依依不舍看了他一眼,随即翻包,从一众照片里简单快速抽出要给杨桉的那张,想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等着的人,又向杨桉告别。

杨桉不忍心一直冷脸,还是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告别,而是说了另一句话:

“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杨桉看着那串葡萄,剥皮后吃了一颗,甜度适中,汁水瞬时炸开回灌味蕾。

拿起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病号服,随便乱扎的头发,刘海也很长了没剪,基本挡住了眉毛还戳眼,扯着一个要笑不笑的笑容,十分难看,以及那件随便找出来应付的浅蓝色外套,一边还拉垮着。

都是住院的人哪里会好看,不哭就不错了。

颓丧、没有精气神。

杨桉凝视着照片里的自己,太丑了!

拍的那天,只觉得尴尬丢人,几乎是在魏皎的热情逼迫下半推半就的。

魏皎姐总是这样,她放下相机,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走到杨桉身边,按住杨桉的嘴角往两边扯,然后点着杨桉酒窝的位置,指挥她:“笑!”

“唉,对,就这样笑,保持住!”

谢树坐在他爷爷旁边,和旁人一样和善看着她笑,她那会是个阳光舞者给大家带去欢乐,尽管她自认为是小丑。

杨桉把照片翻面放在柜子上,现在才注意到,背面的右下角有一堆小字,像是乱码。她轻轻用手刮了刮,小字花了一些,她不以为然,没多大兴趣,理所当然认为是打印照片时自带的。

而后看向那个昨天谢树带来的橙子。

用刀从蒂口豁开了一条长痕,顺着刀口向下剥开,拉开病房门,走廊无声,灯光柔和,走向楼梯间的窗边。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怎么混过今晚呢?

看着窗外暗夜,脑子里囫囵把今天过了一遍,走马观花的晃影摇到了每个节点。

想找很多很多话开解自己,告诉自己没什么的,应该释然。

橙子也很甜,上面布满了橙络,层层缠绕,绵软易断却能裹出厚厚的外壳,保护里面的果肉,各色鲜活的生命各有千秋的生存表达。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滴在白色橘络上,渗不进去,从橘络上面滑落,砸向地面。

顶堂的白炽灯光亮堂了整个空间,这一盏灯停在了她身上,永不熄灭。

杨桉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哭了。”

面对陌生人捉摸不透的难以界定的好意,她还是在离别时期待下一次的会面;面对昨天还在开导自己的谢树,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期许他会好起来;面对明天妈妈的宣判,她明白休学已成为既定事实,只是差最后一步的确定。

一切发生得太快,超出她的承受能力,认知范围。

处于一个成年,但是还是高中生的尴尬身份,对所有事情的评判标准,都会下意识地偏向是否可以套公式会背诵就能解题,参照物都会恒定划向高中校园,圈定那个熟悉范围内寻找对比,不管是人是物。

那就势必天真、单一、孱弱,经不起折腾,容易自陷。

好像很多事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想的,但是,命运推着你向前进时,不会问你疼不疼?不会让你缓一缓,更不会问你可不可以。

她有时候也想出声:“是每个人的成长都是这样的吗?我不想这么早,不想这么快,不想以这种方式,更不想是在医院里。”

但是和谁质问呢?要声嘶力竭的吗?

后来在生命里是会找到自己的正解。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初读时不理解,临了山呼海啸,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刻,才醍醐灌顶。

像是点醒了她,迫使她呼吸发紧,心脏共鸣颤动。

有种磕到灵魂的共振。

是的,这就是成长。

而那些岁月里,最应该明白的是那份珍重,而不是那份沉重。

特别也很平常,或许她只是比别人早一点残忍一点。

杨桉不知道在她人生的清单上,会不会有什么抓人眼球的存在,或者飘着无限遐想的缘分迹遇,但是有独属于她的证明,应该是之于她独一份的惹眼。

而,那个当此夜下,从州医院高楼俯瞰车灯晃眼行人踟蹰,眼里倒映着窗户的光影,倒是怀揣一抹面对疾风劲雨的笃定。

“除了生死,真的没什么”。

自我的生活明悟。

不敢有多大愿望了,自己快点好起来,谢树快点好起来,妈妈不再那么累。

一次次的诊断,一次次打击之后,她怕了,比现在好一点点就可以了,她不贪心的。

可以脆弱,可以妥协,接受一切。

或者说,她对自己举起败北的大旗。

*

第二天,13:08。

谢树眼前撑开一张脸,满脸是泪的静静看着他,他却看不清晰这张脸长什么样子,他试图伸手碰触,可是什么都没摸到……

然后睁开了双眼,一个很陌生的环境,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疼痛顷刻占据大脑,瓜分意识,四肢百骸的疼。

顾医生找人告知了杨桉,谢树醒了。

她扬起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空湛蓝如洗,轻柔纯白的云朵稀散的荡在天迹,是能够遇见每一个晴天的。

杨桉滑动着手机屏幕,对话永远的停在了3号那天。

到今天已经是过了两天了,事故画面还是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稍微回想追溯,那个时刻里的恐惧、慌乱、无助就会死灰复燃,把她拼命掩盖的冷静、理智灼烧的消失殆尽,暴露出颤栗害怕,让她陷入无所适从。

面对过死亡,但是这是离它最近的一次。

抬起手掌,这上面曾经粘着谢树的血液,温热的、粘稠的、腥味浓烈的。

翻过掌心,手背的青色已经慢慢变成习惯的,不过这两天点滴也减少了,高压氧和鼔岬都取消了,乌青也在慢慢的淡褪。

日子空出来一大截,都不知道怎么挥霍。

开始和耳鸣死磨。

平时不可能闲下来做的事情,这段时间可以报复性的完成。

刘女士每天搬个凳子悠闲的先烤半天太阳,守着杨桉输液,然后傍晚母女两都会吃完晚饭就去附近的公园溜到天黑,等到公园里的路灯亮起,才慢慢走过街道。

地面是平整的地砖,绿化带里的金叶女贞新发的嫩芽蓄着力量成长,一天一个样,开得烂漫的木茼蒿为绿化镶边,泼洒着热烈而深沉的多彩画卷,荷花玉兰的枯叶掉在地上,踩上去‘嚓嚓’的清脆质感。

紧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的公园空地上,每天晚上都有大妈在跳广场舞,刘女士每次都要跟着去嚯嚯了一阵,杨桉就会坐在旁边的花台上,花台挺立着直展成峰状的龙柏,背靠有些刺人的鳞叶,看她妈妈的格格不入。

杨桉对这一带这几天进行观察摸排,已经很是熟悉了,转头望向对面的杂货铺,是卖一些坚果、花生瓜子、薯片一类的散称店,杨桉有时会去秤一小袋的薯片。

这种薯片比超市里卖的袋装要更多,更香一些,辣椒皮清晰地撒满薯片,看得见料品尝到真实感。

杨桉每次吃都会想起在学校里,每次周末不回家时,就和冰哥一起到超市闲逛,她们会先去进门口的书架上淘书,然后或蹲或站或靠在货架旁看书,那时候每个月都要买一本月刊,10块的、5块的、7块的不等,不分内容,不买贵的,带回学校和其他人交换着看。

再去逛二楼文具类补货,遇到衣服会上前比划比划,然后辗转一楼的生鲜类,超市里面的辣条和散称薯片是她们每次必买的零食,对于学生来说价格不贵,而且比袋装里面一半都是真空来的更实在。

杨桉小口小口的咬碎薯片,含蓄咀嚼,看着刘女士表演尴尬,消磨时间。

两人紧跟广场舞大妈的步伐,提前迈入老年生活。

迎面的行人眉目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杨桉遥望着视线里,天际线里还剩一条殷红的渐变线条,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隙断裂成节点。

暮色背景下远去的少年背影,勾肩搭背,腋下抱着篮球,校服外套勒在腰间,女生们三两成群和她一样手里拿着薯片,或者冰棒等其他零食,挽着手振振有词讨论今天发生的事,眉目都在跳跃兴奋,丝毫不觉得背包沉重。

无所事事的她顿时觉得嘴里的薯片没有味道了,连平常最喜欢的香辣味都失去了鲜香。

晚风舒爽得让人流连忘返,划过脸庞,力道温柔的揉搓着每一个毛孔,杨桉却温柔不起来。

“老妈,走了!”

杨桉看着刘女士忘我的沉浸在叉腰摆头,先迈左脚后迈右脚,然后转圈,完全没有律动性,都该怀疑她在做广播体操了。

刘女士优美转圈,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屏蔽一切外物,完全听不见。

杨桉:“……”

歇了3分钟。

“妈……”

“刘-芹-”

刘女士架不住有人在旁边喊,停下动作,气势汹汹跑过来说:“捣什么乱?现在不是还早你上去不闷吗?你应该要多动动!”

杨桉歪着脖子仰头,鼓着腮,对刘女士无理取闹:“不要,我在这里才闷,人太多!”

“要不,你先上去!”

杨桉刚想拒绝,眼珠一转,脑袋摆正立马起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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