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第24章 第 24 章

为了庆祝自己赢过钟雪，许迎萦大手一挥，在豪庭定了个包间，晚上请大家一块吃饭。

豪庭离一中不远，就两条街的距离，走路过去半小时，但许迎萦一出校门便嚷嚷着自己跑完800米已经消耗掉所有的力气，这会全身无力，于是一行人只好站在街头打车过去。

待明郗和许迎萦几人到时，包间已经快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基本都是七班的人，男男女女皆有，在一道道陌生的面孔中明郗很快就攫取到了宋斯望那张脸。

原本今晚的聚会是只有七班的人在，但明郗作为许迎萦的好友，首当其中被邀请过来，至于宋斯望，纯属是在半路上偶遇到，许迎萦高兴坏了，问起宋斯望晚上有没有事，没事的话一起去聚餐啊。

宋斯望闲着也是闲着，点着头欣然答应了。

这会包间内除了明郗和宋斯望，剩下的全是七班的人，宋斯望毕竟是在一中待了两年，所以即使不在一个班也几乎都认识，他性格好，跟谁都能聊两句，这会正跟七班的一群男生围在一块摇骰子。

明郗找了个位置抬手拉开椅子坐下，许迎萦坐在她旁边。

菜是提前点好的，这会人来齐，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陆陆续续端着菜走进来。

男生们停下了手里的活，囔囔着撬开桌上的酒瓶。

有人过来给许迎萦倒酒，笑着打趣她，平日里800都勉勉强强及格的人，今天竟然拿了第二，他挠挠头，用仅有的语文知识想了个词，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一出，包间内瞬间哄笑起来，碰杯声接连不断，许迎萦一口气喝了好几杯，面色丝毫不变。

明郗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到最后，许迎萦一手拿过自己桌前的那瓶酒，另一只侧身去拿明郗跟前的杯子，接着兀自倒了两杯，随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身旁的明郗，“明郗，给。”

明郗伸手接过，许迎萦端起酒杯，转过身和她说话：“这杯酒我必须敬你，感谢你这么多天的陪跑，嗯，也不是跑，陪走吧，还有你那天鼓励我的话，虽然今天没有拿第一，但我还是很开心。”

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这边，许迎萦笑着举着酒杯往前碰，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便仰起头一口灌了下去。

明郗眸光闪烁了几下，气氛架到这，她握着杯子，嘴唇碰上玻璃杯的边沿，尚未入喉，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荔枝味，很清甜的果香味，明郗张唇，啜饮着咽下，荔枝的香气在口腔慢慢回荡，入口是甜滋滋的，流经喉咙深处咽下时又有几分辛辣味，但还好，不算太难喝。

见她喝完，周围人都开始哄叫着拍掌叫好，许迎萦偏眸冲她笑了笑。

过了一会，许迎萦身旁坐着的一个女生忽然开了口，她灵机一动冲着明郗这边看过来：“我想到惩罚是什么了。”

明郗嘴里嚼着食物，闻言，侧眸望过去，酒精让她的大脑变得迟缓，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人是谁，中午玩牌的时候，她是唯一的赢家。

卷发女生撑着脸问了句：“什么惩罚？”

“我想了下，正好你们桌前都摆着酒，不如这样，你们两人一人喝三杯怎么样。”

在场的人除了明郗，剩下的大部分，几乎是从初中起就开始接触烟酒了，到现在，酒量也基本练出来了。

闻言，卷发女生很利落地答应了：“成！”

这种惩罚对她而言不算什么，说完，那人又看向明郗，“怎么样，可以吗？”

明郗刚喝完一杯，这会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脑子反应有些慢，浓睫颤了颤，过了几十秒，才慢悠悠地应好。

输了接受惩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郗没有多想。

见明郗答应，卷发女生率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明郗也拿起一旁的酒瓶，倒了上去。

清凉的液体咽入喉，明郗一杯下去，皱了皱眉，许迎萦见她这样，担忧地拉住她胳膊，说要是喝不了就她替喝。

还剩最后一杯，明郗摇摇头，说没事。

三杯下肚，脸很快便热了起来，原本瓷白的脸颊上倏然间泛起绯红

她以往在京市没接触过酒类，这会骤然喝上几杯，没一会脑袋就开始晕乎乎的，明郗一手撑在桌面托着腮，入目的视野都染上一层重影。

许迎萦瞧出她不对劲，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头看向她，试探性地问道：“明郗，你不会喝醉了吧？”

闻言，明郗摇了摇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忽闪忽闪，“没有啊。”

醉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见她这样，许迎萦心里一噎，手心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头，问她：“这是几？”

听见这话，明郗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3。”

“完蛋。”许迎萦愣了愣，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就不该让她喝那三杯。

此刻包间内闹哄哄的，服务员推开门又提着两扎啤酒送进来，气氛水涨船高。

房间内开了空调，温度不算太高，但明郗只觉得好热，她喝酒了也不闹事，只是安安静静趴着，看起来乖的不行。

许迎萦看她这样，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脸蛋，“明郗。”

醉酒的人只是一双睫毛颤了颤，没有任何回应，许迎萦正无措着，就见卷发女生拽了下她的胳膊，随后在她耳边震惊道：“陈渡来了。”

许迎萦闻言，抬眼过去，就瞧见陈渡推门进来，他一身黑衣黑裤，五官轮廓锋利，其他人甫一瞧见他，纷纷移眼探过去和他打招呼，陈渡不咸不淡地回应着，一双眼在人群中快速掠过，看起来像是在找人，少顷，当他望向角落时，视线忽然定下来。

许迎萦顺着视线一看，就瞧着陈渡黑着一张脸，眉眼像度了层冰霜，他走过来，双手抄兜，神色很冷。

她方才正琢磨着待会要怎么将明郗送回家，这会陈渡来了，不知为何，她竟莫名松了口气。

陈渡走过来，瞧见趴在桌子上的人，嗓音低沉地喊了句：“明郗。”

听见声音，明郗扬起下巴，因为醉酒，她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酡红，双眸似盛着一湾秋水，盈润透亮，茶色的瞳孔宛如一颗在灯光下愠着光芒地玻璃珠。

陈渡垂着眸子，小姑娘喝醉了酒，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马尾散落在胸前，此刻一手托着脸，脑袋歪着，她璨然一笑，眉眼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模样可爱极了，下一秒，就见她拍了拍许迎萦的胳膊，新奇地问道：“咦，你看，这个人怎么长了两个脑袋。”

所有人：“......”

她不说还好，一说陈渡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他皱起眉头，瞥了眼许迎萦：“你给她喝酒了？”

许迎萦不敢对上陈渡的眼睛，只心虚地点了点头，随后梗着脖子辩解道：“不多，其实也就两三...四杯。”

她们喝酒用的杯子不大，但耐不住明郗是第一次喝。

陈渡眉梢向下，瞧见她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无奈地吸了口气，“你们先玩，我把她送回去。”

话落，许迎萦重重点了点头，吃过饭，她们这些人还打算继续征战KTV，许迎萦也不方便走，只是感激地看了眼陈渡。

陈渡弯下腰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还能走吗？”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明郗抬眸，对上陈渡紧抿的唇线和幽深的眼眸，她点了点头：“能啊。”

为了印证这句话，明郗双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但起身时还是踉跄了一下，许迎萦和陈渡同时伸手要去扶她，又被避开，她要自己走。

陈渡跟在她身后，从包间出来，这一路倒是走的很平稳，但到了走廊，明郗意识便有些浑浑噩噩的，视线交错重叠，她晃了晃脑袋，手颤巍巍地搭在扶梯，迈步时却忽然脚步一空，人差点摔下去，陈渡眉眼一跳，抬出胳膊绕过她的腰肢一把揽上她的腰，明郗被一股力带着往回倒，脚步收回来，陈渡敛目，咬着牙冷笑一声，“这叫能走？”

明郗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感觉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禁锢着，她转过头，目光在他俊俏的五官上流转，然后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陈渡！”

明郗第一次喝酒，陈渡靠近她，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荔枝味，闻言，他嗤笑一声，“不错，还能认人。”

话落，明郗歪头看向他，狐疑道：“你怎么在这？”

“来接某个醉鬼喝酒。”陈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噢。”明郗低下头，声线松软，正想问醉鬼在哪，楼梯上方一男人正揽着一位喝醉了酒的女人往下走，嘴里还不满的催促道：“让让，让—”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人忽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地弯腰，作了个呕吐的动作，幸好陈渡拉着明郗走得更快，不然就得被殃及吐一身。

空气里漂浮着呕吐物的酸臭味，那男人嫌弃地皱眉。

陈渡视而不见，转而低语：“我们走。”

夜色更深，一轮银月孤零零地悬在上空，天际是雾蒙蒙的灰色，陈渡一路扶着人出了豪庭，两人站在深秋的街头，身后的招牌灯光不停变换着颜色，内里更是喧嚣不断。

昏黄的路灯洒下来，将陈渡一头黑发曝成暖黄色，光影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轮廓，少年眉骨硬朗，一双眼又黑又沉，怕她一个不注意又摔倒，陈渡一条手臂还揽在她腰上，少女腰肢纤瘦，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柔软。

室外清凉地空气迎面佛来，明郗尚未适应包间的温暖和室外的温差，这会被冷空气激地顿时瑟缩了下，唇畔嗫濡道：“冷。”

她说话时声音很低，陈渡一时没听清：“什么?”

街头两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风吹过来，叶子被吹得沙沙响，路灯幽幽亮着，将那两道身影拉成一团似在拥吻的影子。

明郗攫取到一处暖源，贪恋地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抱了上去，她头埋在他胸前，无意识地蹭了下。

陈渡浑身一僵，大脑像是一键清零的计算机，霎时空白，周遭空气彷佛在这一刻变得稀薄，连带着呼吸都发紧，喉结下意识滚落，他感受到她的柔软，和她身上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地喷洒在他的胸口，协调的好似在与心脏共频。

身后如此喧哗，他却听见心脏的砰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像棒槌击打鼓面，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