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开始之前,张钰将新整理出的座位表交给了班长,并叮嘱他找个空闲时间组织大家把座位换了。
明郗和周楠依旧还是同桌,宋斯望和陈渡也是同桌,只是四人从前后桌关系变成了隔着“人山人海”的距离。
陈渡两人换到了最后一排,明郗她们则换到了第二大组的第二排。
远动会那天仍旧保持着天朗气清的好天气,明郗早上起来推开窗时,小镇上空还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处太阳的轮廓隐隐绰绰冒了个头出来,昼夜温差大,冷空气尚未驱散,明郗穿好外套提着书包从二楼下去。
餐桌前,陈渡已经吃好了早餐,桌上的小米粥被盛出来一碗,明郗放下书包,坐在陈渡对面,陈秀珍本想提醒明郗天冷记得添衣,但看她已经穿上了,话到嘴边又望向陈渡,在瞧见他只穿着单薄的一件T恤又免不了一阵念叨:“你穿着一件衣裳是想感冒还是想发烧,别仗着年轻就不知冷暖,等到老了...”
陈渡最怕陈秀珍的唠叨,尤其是老人家都这一套话术,年轻时犯的错总会在老年得到应有的报应。
明郗剥了个鸡蛋听着两人一来一回,话题的最后是以陈渡的妥协为结束:“我等会回去就拿外套穿上,成么。”
陈秀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吃过早餐,两人提着书包出发去学校,出了院子后,陈渡果然回家拿上了外套。
透过那扇斑驳的铁门,明郗眸光落在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思绪有些游离。
很奇怪,陈渡这人看起来混不吝,但陈秀珍的话是他为数不多能听得进并且执行的。
明郗到教室时,二班的人正围在一起三五成团的讨论着校运会的各项事宜,一连四天不用上课,连作业都少了三分之一,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来轻松雀跃的表情。
宋斯望嚼着包子踏进教室时,二班躁动的分贝正值顶峰。
明郗是少数没有任何参加任何项目的人,宋斯望凭借身材的优势,报了项铅球,许迎萦有和钟雪作赌的800米,就连陈渡也在体委的再三劝说下,报了一个4×100的接力赛。
开幕式在早上八点准时开始,操场上密密麻麻站着人,校领导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念着演讲稿,从一中的人文历史讲到新时代的体育精神,但耐不住台下根本没有一个在听,全在叽叽喳喳的互相耳语。
冗长的稿件终于在二十分钟后结束,随着校方一声令下,开幕式进入**部分,事先排练过的方阵叫喊着口号,一个接一个地举着旗帜从眼前越过,到最后便是啦啦队上场表演。
青春洋溢地姑娘们,扎着高马尾,身着统一的服装,挥动着手里的手花,随着音乐的节点跳着整齐划一的舞蹈,周围男生们全在起哄拍掌叫好,音乐声在广播里肆意地响起,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舞结束,开幕式正式结束,学生全部散去,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看台上,学校给每个班级都划分了规定的区域,二班的位置紧邻着一班,宋明州作为一班的班长,正握着报名表在队伍里不停穿梭在着,明郗走过去时难免注意到他。
他穿着规整的校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身量单薄,皮肤白净,书卷气和少年气在他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有女生走过来找他问话,他低下头侧耳去听。
许迎萦的比赛项目是在第二天,为了这次比赛,她连着跑了好几天,连带着睡眠质量都提高了不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这辈子也算是为一件事拼过命了。
激昂的音乐从广播里传来,操场上亟待进行的项目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宋斯望的项目是在上午,许迎萦满脸兴奋地从七班走过来,挽着明郗的胳膊穿梭于各个比赛项目之间,两人一路从南走到北。
中途两人很给面子的去给宋斯望加了油,站在圈着警戒线的外围,看着他轻而易举地赢得了比赛的第一,许迎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学着周杰伦的语气说:欸,不错噢。
宋斯望也一点不谦虚地露出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傲娇表情。
被开幕式占据了一半时间的上午并没有举办太多的项目,临到吃饭点,食堂和后街都被蓝色的身影占据了。
明郗和许迎萦在后街吃了顿麻辣烫,店里都是一中的学生,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明郗问起她明天的比赛紧不紧张,许迎萦摇了摇头,一脸自信地说她一定会赢过钟雪的。
明郗看着她这副大气凛然的样子,笑了笑。
乐观和自信是她身上最不缺的特性,十七八岁的姑娘们也有无所畏惧的勇气。
吃了饭许迎萦又要去买奶茶,明郗选了一杯芒果酸奶。
中午休息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比赛在两点时继续。
操场有立着每个项目开始的时间牌,4×100的接力赛是在三点四十五分进行。
三点十五分时,主席台上女主持正在字正腔圆地念着,请参加接力赛的运动员们在规定时间前来检录。
明郗回过头开始在看台上寻找陈渡的身影,他脱了校服外套,身上是黑色的T恤和同色的运动裤,少年身形落拓,身高腿长,风从一旁扫过来,头上的发丝迎风跳跃,原本就修身的T恤更是贴着身形往一侧斜斜吹去,勾勒出劲瘦的腰腹。
他正和二班一起参加接力赛的同学一起往检录台走,几个人并排走在一块,偏偏他最惹眼。
与此同时,场上400米短跑正进行到最后一组,枪击声,音乐声,呼喊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看台上扯着嗓子喊加油的声音不在少数,耳膜在遭受一轮又一轮的音浪攻击。
很快,随着第一道身影冲向终点,耳边传来的是愈加激动的尖叫声。
中途,班长蒋弋捧着水一瓶瓶地给二班的同学分发着,明郗伸手接过,温声道了句谢谢,许迎萦也分到一瓶。
三点四十分时,参加接力赛的选手相继入场,一个个T恤前都别着专属的号码牌,负责维护秩序的老师们将他们带到指定的位置。
看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比赛场上有自己班的人,二班的人纷纷站起身,挑起脖子往跑道上望。
二班分配的是第三条跑道,第一棒是体委本人,此时他正转动着脚踝做热身运动,身后有人喊他,他闻声转过头来,就听见数道加油助威的声音,他微微一笑,照单全收。
陈渡是最后一棒,人站的离看台有些远,明郗手抵在前额,眯了眯眼睛,才在远处瞧见他。
入秋的太阳不算太炽热,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云层缓慢地飘过来,橙色光束都被隐匿在了浮云之后,天阴沉了下来,明郗放下抵在额前的手,眼睛睁得更大。
比赛前15秒,裁判吹响衔在唇畔的口哨,选手紧紧握住手里的交接棒,做出起跑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紧接着,枪声冲破云霄。
“砰—”地一声,一个个全都宛若脱了弓的利箭,在那一瞬间,迎风飞奔出去。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呐喊声此起彼伏,甚至要压过带感的音乐。
明郗的目光始终跟随在体委的身上,她看着他跑完属于自己的那一程,随后将手里的接力棒稳稳地交到下一名同学手里,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转移。
接力赛的差距拉得不算大,全程考验的是爆发力。
忽然,许迎萦激动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脸惋惜地说:“完了,四班这是提前预定了倒数第一的名次,他们掉棒了。”
明郗偏移了一眼,果然,末尾有道身影与前面奋力快跑的人拉开了一段不小的差距,周围也是一片唏嘘。
比赛进入焦灼阶段,第三棒正在进行最后的交接,此时场上二班和五班的选手并列第一,第四棒至关重要,是决定比赛输赢的关键。
班干部顿时带头喊起了加油助威的声音。
宋斯望双手放在嘴边,冲着跑道上的人大声喊了起来,“陈渡,加油,拿第一啊!”
二班的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喊着:“陈渡!陈渡!”
挽在胳膊上的那双手悄然收紧,许迎萦也紧张了起来,明郗甚至不敢眨眼。
广播里,歌曲唱到最**,陈渡做好起跑蓄力的姿势,向后伸出手,稳稳接过了最后一棒,风从他脸上佛过,呐喊声充斥着整个赛场,他迸发出惊人的爆发力,身侧那道影子从一开始的步步紧逼,到最后拼尽全力也只能面临着看他背影的境地 。
他速度实在太快,将原本激烈的局面瞬间扭转成不带任何悬念的第一。
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冲刺阶段,陈渡依旧的跑在最前线,身体触碰到红线的那一刻,二班彻底沸腾了,尖叫声和叫好声划破空气,引发最振奋人心的情绪。
“我去!”
“陈渡牛逼啊!”
“二班,牛逼!”
......
陈渡站在台下,双手叉腰,喘着粗气,胸腔随着呼吸而剧烈起伏,前三棒的选手也都笑着从身后走过来,恣意地做出击拳的手势来迎接属于他们的胜利。
看台上,明郗和许迎萦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许迎萦抿着唇开玩笑地说:“这一天天的,整的我好像七班的叛徒啊,全程在给你们二班加油。”
明郗被她逗笑,也打趣着回:“没事,就你这段时间以来隔三岔五的就往二班跑,我们班的人都快默认你是个半个二班人了。”
“是么。”许迎萦忍俊不禁道
明郗点点头:“当然。”
这话倒是不假,现在二班的同学都已经习惯许迎萦时不时地过来串班。
这时,许迎萦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她就往下走,“走走走,去给陈渡送水去。”
明郗被她拉着从人群中穿过去。
刚才还自诩是叛徒的人,此时却颇为顺手的在放着二班旗帜的位置上极为自然地拎了瓶水出来,“呐,拿着。”
明郗看着许迎萦递过来的水,下意识接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瓶已经拧开但只喝了两口的矿泉水。
这会没有比赛,跑道上可以自由穿行,两人走过去,许迎萦清脆的声音喊了一句,“陈渡。”
陈渡刚缓过来,这会,一抬眼便瞅见明郗和许迎萦站在他跟前。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地往两侧微微岔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面布着一层细密的汗,乌眉之下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明郗将手里的水率先递过去,“给。”
陈渡眸光从她脸上扫过,明郗仰起下巴,漂亮的脸蛋毫无保留地倒映在他如墨般的瞳孔里。
陈渡也没客气,抬手接了过来,他现在嗓子又干又痒,拧开瓶盖后,仰头慢慢往喉咙灌,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滑动,原本干燥的嗓子在经过液体的浸润后变得舒服。
许迎萦笑着恭喜他们二班在这次接力赛中赢得第一。
陈渡拧着瓶盖往回旋,声音还有些哑,“明天八百米加油跑,说不定你也能拿个第一。”说着他用余光瞄了眼明郗,“也别辜负了伤势刚愈还每天晚上坚持给你陪走的某人。”
许迎萦撇了撇嘴,“放心,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说话间,体委靠了过来,在瞧见陈渡手里的水瓶时,不由地揶揄上一句,“怎么就陈渡有水啊。”说完,他又兀自笑了笑,“不公平呀,明郗。”
他这话一出,刚才也一起参赛的人都互相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
明郗脸皮薄,骤然被讨伐,脸色倏地一红,一时噎住,方才确实只顾着给陈渡送水,倒是忘了还有这几人,明郗不好意思的低头。
明郗才转来一中没两个月,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清冷不易接近的形象,而对于学渣来说看见学霸总有种肃然起敬的心理,尤其还是长得好看的学霸,就更加营造出一种只可远观的景象,这会要不是气氛好,他们也不会这样开他玩笑。
陈渡乜了身边这群人一眼,语气里都是暗戳戳的维护:“没手吗?刚才接力棒不是拿的稳稳的。”
体委:“......”
这话一出,明郗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许迎萦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体委深吸了一口气,在对上陈渡那幽凉的眼神时,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卧槽硬生生被他给咽到了肚子里。
这边发生了什么,看台上的人完全不知道,但,作为二班的班长,给这次校运会上所有参赛的选手们赛后送水是他该承担的职责,所以,当他捧着四瓶水走过来时。
体委眼睛都亮了,顿时来神,“唉呀,还是班长好。”
蒋弋将水一一分过去,嘴里回复着:“应该的,应该的。”
作为班委,后勤工作得做好。
宋斯望刚和别人聊完天,看见陈渡明郗许迎萦都在这,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怎么都搁这站着。”他看了眼时间,“今天的项目都差不多结束了,走吧,回教室还是回家。”
看台上的人已经散了一半,太阳西移,斜阳在校园落下橘黄的澄光,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一行人淌在金色余晖里并排往教学楼走,挽胳膊的挽着胳膊,勾肩的勾肩,嬉笑打闹着没个正形的走在路上,笑声一点点荡开。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校运会的举办可绝不止仅有锻炼体魄一个优点,更重要的是他们迎来了弥足珍贵的放松时间,课程的取消也就意味着作业的减少。
放学过后,学生们提着书包一溜烟地便离开了教室。
学校小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全是人。明郗背着书包和陈渡一起往校门口走。
难得这么早回家,陈秀珍正在厨房择菜,明郗放下东西声音往厨房走,声音清甜地喊了句外婆。
知道一中这两天不用上课,在举办运动会,陈秀珍没有多问,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回来了。”
见外婆在忙,明郗扫了一圈,问有什么她能做的吗。
家里只有祖孙辆人住着,往日明郗也会偶尔帮忙打打下手,老人家总是推辞着说不用不用,你去玩吧。在明郗的再三坚持下,有时也能获取到一份微乎可乎的劳作。
陈秀珍从菜篮里拿了颗蒜头递给她,明郗搬来一张矮凳,坐在一旁认真细致给它剥去外皮。
备菜的活从明郗回来前就在做,所以很快厨房便传来锅铲翻动的声音。
知道陈渡也在家,最后一道菜下锅前,陈秀珍特意让明郗过去喊他一块过来吃饭。
明郗听完,应了句好,转身往院外走。
陈渡刚回家,院子的门还是敞开的,明郗顺着台阶踩上去,站在院子外。
说来,这还是明郗第一次来陈渡家,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更多时候,她是站在二楼的房间里眺望到这个院子的光景。
还记得她初到时站在窗户前借着月色看它的第一眼,陈旧破敝。
如今身临其境,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环视两圈后,明郗继续抬步往里走,随后人站在檐下,脆生生喊了句:“陈渡。”
无人应答。
她不知道陈渡是不是没有听见,所以拔高音量又喊了一句。
运动过后陈渡只觉得身上汗涔涔的不舒服,所以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想着先冲澡。
温热的水流在头顶喷洒,水珠沿着身体轮廓一点点往下滑,湿发被捋到脑后,浴室内水汽蒸腾,当沐浴露泡沫被彻底冲刷后,陈渡好像幻听到了一句女声。
水流哗哗往下落,他抬手取下置物架上的毛巾,关闭花洒。
三十秒后,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终于清楚,没有幻听。
是明郗在喊他。
明郗站在客厅内,在一连喊了两句都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皱眉。
奇怪,陈渡不是回家了吗。
她目光沿着楼梯往二楼探去,难道是在楼上房间?
她正想着,下一秒,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明郗回过头,便瞧见陈渡拿着毛巾一边擦拭着正在滴水的发梢,一边**着上身慢悠悠地从浴室出来,“陈—”
剩下的话全噎在嗓子里,双瞳因为震惊而放大,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变成了呆滞。
陈渡刚洗完澡,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身上还带着水汽,明郗闻到空气里浅淡的沐浴露味,像是雨后的栀子,味道并不馥欲,但偏偏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香气才更能勾搭人的神经。
羽睫忽闪的那一下,发梢的那抹水滴恰好沿着下颌线落在他锁骨凹下去的深窝里,然后就静静地淌在那等待着空气的挥发,垂在一侧的小臂线条分明,腰腹上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有向下蔓延的趋势,抽绳式的运动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
黑色的面料,白色的躯体。
湿润的发丝有些凌乱,陈渡眯了眯眼,轻啧了一句:“往哪看呢?”
声音是将游走的灵魂牵引回来的钩子,明郗愣愣地回神,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却像是借助了工具的辅助被无限拉长,以致于在深夜入睡时,挤走瞌睡虫占领神经的全是这几副萦绕不散的画面。
意识到什么后,明郗整张脸迅速染上红晕,耳根倏的一下变红了。
她羞赫地低下头,语言系统少有的失灵,等反应过来时,才结结巴巴说出她来此的目的:“那个...外婆…叫你…过去吃饭。”
说完,明郗默默呼出一口气,迅速背过身去,不敢多瞧一眼。
“嗯。”陈渡眼神微顿,短短几分钟内,陈渡在明郗脸上看到了怔愣,羞涩,惊慌,懊闷等多种情绪,就像一副打翻了的调色盘。
然而,这副反应落在陈渡眼里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爱,嘴角蓦地噙上一抹笑意,他随手拿了件干净的卫衣套上,语气悠扬:“知道了。”
兔子的逃跑速度是公认的快,所以当陈渡穿上衣服时,明郗连个背影也没留给她,一溜烟地离开了。
饭桌上,陈秀珍早已摆好了饭菜,桌上没有什么珍馐美食,只有下饭的家常菜。
从陈渡家回来时,明郗脑子都是懵的,双手不自觉抚上脸颊,摸到皮肤温热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会红成什么样子。
陈秀珍抬眼,就见她一路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脖子里,而身后也没有陈渡的身影,她狐疑着正要开口,就见明郗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去,随后是门被阖上传来的轻砰声。
水龙头哗哗流着带出沁凉的水源,明郗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如此反复了几次,才抬眸看了眼镜子的自己,莹白的脸蛋上还挂着颗颗水珠,眼睫也被打湿,潮红褪去,脸上是淡淡的粉红。
陈渡过来时,只瞧见陈秀珍一个人,她正在盛饭。
听见陈渡说话的声音,明郗拿过纸巾将脸上的水痕仔细擦干,最后沉沉吐了两口气,平复好心情,这才拧开门锁不疾不徐地从卫生间出来。
明郗出来时,陈渡已经坐在餐桌上了,听见动静,陈渡懒懒地撩起眼皮若无其事扫了一眼,正巧明郗也投去视线,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眼,对上陈渡那双漆黑发亮的眼底,最先移开视线的是明郗。
要命,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要升起的昭示。
明郗抬手拉开椅子,不太自然地坐在陈渡对面。
陈渡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相比平日融洽的氛围,今天这顿饭吃的有些诡异,明郗一句话也不说,全程只夹着桌前的那一道菜,头快低到碗里去。
四四方方的餐桌,三个人各占一边,明郗的反常连陈秀珍也注意到了,联想到她是从陈渡那回头才一句话也不说,她下意识以为两人吵架了。
陈秀珍犀利的眼神落在陈渡身上,问道:“你是不是欺负明郗了?”
陈渡吃饭动作一顿:“? ?”
明郗长睫闪了闪。
陈秀珍板起脸:“怎么说你也是当哥哥的,我平日里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明郗单纯,所以才叫你多护着点,你怎么还欺负人家呢。”
陈渡:“......”不是,他什么时候欺负明郗了。
陈渡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人往后靠,薄薄的眼皮撩起,望向对面的姑娘,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开口时带了几分无奈的情绪在里面:“明郗。”
“啊。”明郗木讷地抬起脑袋,清凌凌的双眸扑哧扑哧的闪烁着,懵然又纯真。
陈渡靠着椅子,眸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欺负你了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明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