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第13章 第 13 章

傍晚，太阳西斜，云层都被染成好看的金黄色。

几人从电玩城出来，彼时天色将晚，宋斯望便提议去附近烤肉店吃完饭再回家，他问身边几人的意见，许迎萦拿着手里开出来的盲盒欣然答应，陈渡和明郗都没意见。

烤肉店离电玩城不远，这一片算是商业街，吃喝玩乐的商铺都有，宋斯望在跟前引路，陈渡走在中间，明郗和许迎萦走在后面，走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店面在二楼，宋斯望领着她们往上走。

服务员上前确定好就餐人数，随后引着四人往里面走，烤肉店生意很好，从过道中间穿过，空气里肉香四溢。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一张小长桌前，旋即停下，明郗看了一眼，这是一张标准的四人桌，座位中间的空隙很窄，四人落座，明郗坐在里面，服务员指着桌沿的二维码告诉大家，点菜的话扫这里就行。

宋斯望点头，拿出手机扫码，问大家想吃什么。

许迎萦：“帮我点份冷面，这家的冷面味道不错，”

“行。”宋斯望看着几人，“你们呢？”

陈渡坐在里面，旁边是堵墙，逼仄的空间，长腿憋屈抵着桌腿，听到宋斯望问他，只说让他看着点就行，也不是第一次来吃烤肉，忌口和喜好都知道。

宋斯望说行，对着屏幕又加了几道菜，随后转头问明郗，她的回答和陈渡一样。

宋斯望点完单，之后便是等待的时间，许迎萦坐在明郗旁边，她刚从演唱会回来，现在依旧沉浸在那个气氛里，在青市待了四天，她拍了好多视频，现在分享欲空前的高，拿起手机兴叨叨地跟明郗说。

“你看这个，这照片好看吧，这还是我在网上发现的呢，现在都演变成了热门打卡点，是不是很酷炫，拍出来跟大片似的。”许迎萦指着相册里的照片给她看。

明郗凑过去看，照片里许迎萦摆着姿势，身后是摩天大楼，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还真有点杂志的意思。

许迎萦滑过屏幕，又给她看演唱会当天拍的偶像演出图，看完，好奇地转过头问明郗：“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明郗摇头：“没有。”

许迎萦了然，拿着杯子抿了口温水：“看得出。”

明郗又说起：“我在京市有个好朋友，她很喜欢一个作者，我暑假的时候还陪她一起去过签售会，那时候她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拿到签名后整个人乐地不行，一连一周大脑都兴奋着。”

陈渡和宋斯望看着对面两人从坐下来话音就没听过，都有种插不上话的感觉。

宋斯望起身去冰柜给几人拿饮料，陈渡侧着坐在角落，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来覃梧也有月余，这还是第一次听明郗谈起在京市的好友。

听起来，应该是个女生。

“是吗。”许迎萦笑着，把手机的视频外放出来给她看：“我跟你讲，看完演唱会第二天我嗓子就哑了，害得我去还去药店买了金嗓子。”

许迎萦握着手机，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她深吸一口气：“这辈子能在现场能他完他的演唱会，想想也无憾了。”

在场两人听见她这发言，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大概不追星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受。

明郗看着她，弯了弯唇：“没关系，有了第一场，以后还会有第二场第三场的。”

许迎萦就喜欢听这话，闻言，直接给了明郗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姐妹，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宋斯望手里拿着四瓶饮料从身后走过来，一瓶一瓶分给大家，明郗和许迎萦的都是汽水，他和陈渡的则是烧酒。

服务员端着点好的肉送上来，两位女生才结束话题，烤盘上放着一张干净的烤肉纸，陈渡拿着夹子把肉片放下去，火力已经开到中等，肉片落在烤盘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香味由下而上飘出来。

每人桌前都放了一瓶饮料，明郗拉起易拉罐的拉环，呲剌一声，气泡氤氲而升，她拿起来抿了一口，橘子味在口腔弥漫开。

店员又将点好的凉菜端过来，许迎萦看着那碗冷面，眼睛都亮了，她拿起一旁搁置的筷子，拌了两下随后满足地吸了一口。

肉还没烤好，明郗夹了块腐竹，这会大家都没说话，陈渡坐在她对面，明郗只要抬眼，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他身上，座位上方亮着一盏柔和的白炽灯，光源洒下来，落在他的头顶，乌黑的碎发像是曝着光，修长的手指握着金属夹子，专注地翻转烤盘上的肉。

明郗移开眼，夹了块拍黄瓜，陈渡将烤熟的肉放在她碟子上，随后给许迎萦。

明郗眼尾上挑，温声说了句谢谢。

陈渡收着腿坐在里面，但长时间窝在角落保持着一个姿势，总会感到不适，陈渡挪动着腿心，换了个姿势坐着。

明郗正吃着烤肉，突然感觉鞋子被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但陈渡没有反应，他垂着眼，睫毛在下眼脸处压出一层淡淡的阴影，烤肉的人变成了宋斯望，烤盘上肉片翻转过来，冒着金黄的油光。

明郗嚼着嘴里的食物，就这样盯着他看了会，烤纸已经脏了，陈渡想让服务员过来换一张，他把已经烤好的肉拿出来，眼眸抬起，与对面光明正大窥探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陈渡眉梢挑起，她嘴巴塞着食物，两侧微微鼓起来，此时咀嚼的动作跟个小仓鼠似的。

明郗见他盯着自己，脸色没来由地一红，迅速撇过脸，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陈渡拿起桌前那瓶烧酒，喝了两口，烧酒度数不高，咽下去跟白水基本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普通的水又多了一丝水果味，他拿起瓶身仔细端凝着，上面画着一个芒果被切开的图案，下面三个细小的字体，写着芒果味。

口腔完全被这滋味充斥着，丝丝缕缕泛着甜。

吃过烤肉，四人从店内走出，各自分道扬镳准备回家，但明郗和陈渡都是一个方向，所以结伴而行往一个方向走。

明郗不是主动找人说话的性子，这会并肩走着，相顾无言。

陈渡低眉，看见她手里提着的那个袋子，里面是刚在电玩城抓了娃娃，除去那个粉色的垂耳兔外，还有两个。

他双手抄进兜里，没来由地问道：“放假这几天都在家待着。”

“嗯。”明郗淡然道。

其实陈渡猜也猜得出，这问题问的实在有点没话找话，他捋了把头发，恰好此时公交开了过来，是回家应该坐了这路，车门缓缓拉开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厢。

正逢假期，公交上座无虚席，两人上车后，只能全程握着拉环站着。

公交在街道平稳疾驰，偶尔靠站有行人上下，明郗和陈渡站在一块，旁边窗户敞开着，傍晚的夜风裹挟着丝丝凉意，碎发被吹得贴在脸颊上。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齐刷刷亮着，这会已经过了街道，倏地，马路边突然蹦出一条小黄狗，司机师傅怕撞到，只能一个急刹车，明郗正在听耳机里的歌，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事故。”

因为惯性原因，紧急刹车后，人完全被带着往前扑，明郗重心不稳，脚下一趔趄，人就这么撞进了陈渡的怀里，而出于本能反应，明郗另一只手更是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身，手指抓着他的T恤。

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时，明郗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瞬间紊乱，吸气时彷佛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很淡，似有若无的，陈渡身材紧实，平时也能看得出，但现在紧贴着，明郗能感觉到少年的躯体硬邦邦的，她耳廓迅速红了起来。

陈渡没有任何提防地被她撞的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反应过来，柔软的躯体触碰上来的那一刻，陈渡脊背一僵，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触电般的感觉从小腹蔓延至神经，身体却比意识更一块反应过来，右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摔倒。

那股熟悉的沐浴露又开始往鼻腔内钻，明郗发丝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带起一阵酥麻感，像是羽毛佛过，很痒。

因为这一举动，车上的人全部往前倾斜，这会儿有人在叫骂：“怎么回事，怎么开车的。”

司机无奈解释：“旁边窜出来一条狗，我也没办法啊。”

公交内叫叫囔囔，万幸并没人受伤。

明郗倏地抬眸，却发现陈渡此时亦垂眸盯着她，视线相汇，明郗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暧昧，手立马松了下来，原本平整的衣服面料硬是被紧攥地皱成一片，明郗站直身体，羞赫不以，不敢去看陈渡，但还是道歉：“我...那个...不好意思。”

少女声音软糯，轻飘飘地落在陈渡耳中，他撇开眼，嗓子沙哑，扔下两个字：“站稳。”

这次不用他说，明郗两只手死死抓住公交的中间的那根杠杆，生怕再出这样的糗事。

陈渡滑动喉结，瞥见她发红的脸，她皮肤一向白，红着脸的模样更像是个剔透的水蜜桃，靠的太近，还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她侧着脸颊，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似乎在为刚才的行为而感到尴尬，陈渡心里轻笑，旋即跳开视线。

这个小插曲过后，公交继续前行，驰骋在覃梧的公路，树影帧帧后退，眼中的光影持续变化着，明郗不敢回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