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子都,荀子都!”
一大早,荀子都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他爹爹在门口大喊大叫。
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门当即被打开了。
荀子都只好坐起身。
“怎么了爹爹?诶,娘,早。”
荀老爷和荀夫人一起来了,荀老爷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纸。
见他娘也来了,荀子都趴下又睡了。
荀老爷气的把纸放在他床头:“子都,你出息了,家里的生意,提都不跟我提,就敢擅自出手了。”
原来是这件事,荀子都抬头看了一眼枕边的纸,“中街二十号笔墨行”,这是什么?
荀子都清醒了,爬起来翻这沓纸,笔墨行,书画店,古玩店,瓷器行,连话本摊子、泥人铺子都有,遍及江城各个地方,足有十来家。
这都是萧潜送来的?
“盐铁生意这么值钱吗?”荀子都呆呆的说。
荀老爷恨铁不成钢:“我们家的盐铁生意,最多能值两间米粮铺,这些文玩书画店虽不如吃穿那么不可或缺不愁销量,但是价值都很高。两间米粮铺就已经够多了,换来十几家店,离谱了!”
啊?差这么多吗?
一想到这都是萧潜这些年来在江城攒下来的,荀子都心中感动,忙问他爹:“这些铺子账务没有问题吧?”
“账本都送来了,吴掌柜查过了,全部干干净净,都有盈利。”
荀子都惭愧了一下,萧潜好心给他的,他还怀疑人家。
荀子都忙跟爹娘解释,说了隋老板因为盐铁生意派人刺杀萧潜的事,自己刚好看见,就帮了他一下,又说了昨日在河边的见闻,他们家做盐铁生意,太危险了。
荀老爷本来是很洒脱的人,也不在意这些钱,最看重家庭幸福,所以在隋老板扩张盐铁生意的时候,不但没跟进,还萌生了退意,现在孩子都帮他出手解决了,那也就罢了。
只不过,换来这一沓东西。
“子都,吴掌柜说,昨日你跟那个虞公子在店里举止亲昵,谈了一整个下午,他今日给你这么多东西,远超过我们家的那两本账,这是要做什么?”
荀夫人也很担心:“娘就说你还小,以后事情多着呢,但你执意要跟林举人去京城,现在也定了亲,闹得满城风雨的,现在这个虞老板,又是怎么回事啊?”
荀子都心中无奈,萧潜要做什么,他哪里能控制的了?他也没想到,萧潜直接把说好的东西,拿到爹爹面前,而且也太多了。
荀老爷说:“子都,那林举人,是一个穷学子,我们家帮衬他,善待他,还管的住他,但是这个虞老板,吴掌柜说,也就二十几岁,年轻有为,生意做的很大,背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人单纯,十个你也拿他不住,就是爹娘也帮不了你。你跟他走的近,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
荀夫人也是点头。
这下荀子都不服了,林墨才是狼子野心的那个人,会害惨他们家,萧潜,谁说萧潜一定会欺负他了?
荀子都:“想多了娘,我上次帮了他,救过他,昨天说好的,他还我们而已。”
荀老爷:“有还这么多的吗?黄金千两,还不够还他的命吗?”
荀子都表情认真的问:“那爹爹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啊?”
荀老爷和荀夫人面面相觑。
荀老爷:“你和那林举人呢?”
荀子都摇头:“我不会和他成亲的,以前是我不懂事,非要和林墨一起,让爹爹和娘亲为我操心,子都长大了,可以为爹娘分忧了,我不会和林墨走的,我要拿回许婚书,亲事就算了。”
荀老爷和夫人无语:“这也太儿戏了。无功不受禄,这一沓东西,我留下三张,剩下的叫吴掌柜退回去吧。”
荀子都也觉得,应该退。
那么多铺子,就是萧潜,也要攒很久吧?
不过,这里面还没有西山街的铺子,萧潜说了,有个西山街的书画店要等几天给他。
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荀子都再次去了淮山书院,这次林墨总该从霖城回来了吧?
他是在西山街见到林墨的。
从他重生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墨。
林墨站在湖边的大柳树下,清冷高华,目无下尘,和上辈子他最后的时光所见的还大不一样,还没沾上丝毫以后的凌厉狠辣,但是一样的是,都很讨厌他。
荀子都只远远的看了他,全身就微微颤抖起来。
他怕林墨。
他记得林墨对他的冷漠无情,心狠手辣,也记得林墨在金殿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样子,他的无能为力清晰的印刻在他的每一个毛孔里,他怕极了,现在他还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尽可能避开林墨。他一点也不想和林墨有任何交集。
要不是许婚书的事……
好在,他知道后面的事,好在,萧潜还在江城。
他要帮萧潜,他要让萧潜保护他。
而且,萧潜对他,很好。
荀子都心神少定。
“你在那做什么?”
林墨看见他半天了,但见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过来,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他刚一直在想,多少天没见过荀子都了?
同窗三年了,荀子都几乎没有一天不在他身边转,就是在年节时,不用去书院的几天,也不例外。他命令荀子都不许去他家找他,荀子都从不敢去,但是,依然会在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等他,等上几个时辰,林墨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闲。
不过,富家公子,不学无术,除了混吃等死,也没别的事做。他愿意等,就等吧,冷了,热了,生了病,家里请的郎中、用的药都是最好的,总归是死不了。
反正,他本人还以此为乐。
每次见到荀子都,荀子都都高兴的不得了,永远是笑嘻嘻的,好像从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似的。
也是,商户之子,何来烦恼和底蕴呢?
就连《春秋》都读不了几页。
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还算讨巧,其他一无是处。
眼睛也可,亮亮的,挺好看的,那双眼里永远只有一个人,是他林朝闻。
那天荀子都为他办答谢宴,送了他一张画,是一张江山图,不知道荀子都是从哪里买来的名家之笔,林墨只打眼一看便知画功意境皆属上乘,该是花了不少钱。
他是有凌云志,有能力,野心勃勃,可他才中解元,只是举人之身,一介书生,那幅画寓意太大了,当着那么多官员和名流送给他,荀子都是真会送,真敢送。
果真是商户之子,浅薄粗陋,绝非他的良配。
他一出门就把画扔掉了。
扔了就扔了,反正还会有,荀子都三天两头给他送东西,不差这一个。
现在他中了解元,以后也不会再这么清苦,等过了会试,连中三元,他想要的,他都会一一拿到手。
此次去霖城,国子监的文大人对他赞赏有加,还推荐了一位大人物给他,这位大人物近日就到江城,若能得他看重,蒙他指点,来日在京城,必能畅通无阻。
不过,好像真的有日子没见过荀子都了。
听说他去霖城时,荀子都还来找过他,可他从霖城回来也有两天了,荀子都还是不见人。
难道,荀子都还会因为一张画的缘故耿耿于怀?
林墨心中不屑,等了半天不见他过来,转身就走。
荀子都果然跟上来了,这还差不多。
林墨高冷的迈开腿,走的很快。
荀子都见他要走远,匆忙跑过来追他。
“林……林墨,你等一下。”
叫出这两个字时,荀子都嘴唇颤抖,头皮发麻。
林墨无动于衷,荀子都着急,脚底绊了一下,河边的小路布满了青色的小石子,荀子都的膝盖被石子碾过,疼得眼泪要出来了,硬生生忍住了,默默呼出一口气,忍着痛,一声不吭,毫不犹豫的再次追上去。
林墨听见动静,终于停下来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荀子都忙跑到他身边不远处,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那个,许婚书,你能还给我吗?”
“什么书?”
“许婚书!”
“什么?”
荀子都着急:“我爹写的,我的许婚书,你不是收了吗?”
这是什么?林墨气笑了:“荀子都,几日不见,你是不是疯了?”
转身就走。
荀子都此刻一跑腿比刚才更疼了,坚持着追过去,“你先别走……”
林墨看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装出一副走不稳的样子,还编出这种拙劣的借口,显然是怕自己中了解元,等再中进士,再看不上他了,就来胡搅蛮缠。
他不客气的说:“荀子都,难怪这几天不见你人,我还道你转了性,原来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你以前还说不出这等话来。你听好,你我殊途,我林朝闻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必得是知书达礼、温婉贤良的名门淑女,请问你哪一点符合?”
“你!”
荀子都也生气了,但他性子向来温软,生气起来远不如林墨平常的样子有震慑力,何况林墨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成亲、许婚的话来,着实被他气到了。
“你自去娶公主郡主,把我的许婚书还我。”
“荀子都,请你自重。”
林墨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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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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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