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引着池宜往里走。
池宜步步紧跟,递上企划案。
开发,反馈,推广,笼络。
计划详细,方案充足。
沉哑的声音似曼陀罗藤曼紧紧缠上郁柏耳边。
“郁主。”
郁柏眼中带笑,殷嫣红唇轻轻龛动。
“你在外贸这么久,这点事情早就可以自己拿主意。”
“找我目的不是为了企划案和外出安排吧。”
“郁主,我是天珠集团总部的外贸部部长。”
“与您是合作关系,也是肉.体关系。”
“可若池宜有野心,不想止步于此呢?”
墨色的眸子与领口的黑曜石胸针相映,折出淡淡星斑。
郁柏撑着头睨眼看他,静静听着,不作答。唯有沉默如潮水般蔓延。
“跪下。”
池宜微笑着用力跪下,与大理石瓷砖碰撞发出重重声响。
下巴微凉,是郁柏的糍红色漆皮高跟鞋尖被迫抬起下巴。
闻到的是淡淡玫瑰白兰地香,池宜猜,离开公司前郁柏一定喝了赫□□的玫瑰特制酒。
听见她不容斥驳的声音在问他:
“你要背叛我?”
“郁主,您和舒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会背叛您,只是希望您常来北苑坐坐罢了。”
“毕竟已经有三年了,北苑只有我一个人。”
池宜是她收留的第一个男人,那时她事业已经稳定持续上升。
她收留的时候,池宜刚杀完对家的人,却仍旧衣冠楚楚,缓步向她走来。
“郁总,苏家的落亡作我的投名状。”
“您应该需要一个可以专门接应国外贸易十拿九稳的人吧,我经验丰富不考虑一下吗?”
郁柏没看他,准备离开时他又开口:
“郁总单身吧,池宜可以为您暖床,解人性烦恼,享片刻欢乐。”
郁柏重新回头看他,将他带回了逸松庭。
池宜仍跪在地上,托起她的脚跟脱下高跟鞋,俯望她。
轻柔按摩她的小腿肌肉,穿上柔软的拖鞋后,独自走向门口。
走前他看着郁柏,掷地有力道:“郁主,您若是有了软肋,就要藏好。”
“不要让人发现。”
池宜比她年长六岁,最辉煌时为十年前的名企做过幕后操盘。
名企的女儿是他初恋,被对家设计车祸。一把火烧了对家,杀了董事监所有人。他成了杀人犯,郁柏只手遮天保下了他。
池宜的话不是白话,提醒了郁柏。
红唇一抿,思绪万千。
从沙发上起身,光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去橱柜里取出葡萄酒。
粉色的酒液微晃,入口是树莓与葡萄的甜味。
池宜明眼,看出舒卿昀对她的制约。
不过,他说得不完全。
她的初心既是为了郁夜白,那时就有了软肋。
可倘若,她现在不在乎软肋,那还算得上软肋吗?
她其实不在乎,或许母亲很重要,或许她喜欢舒卿昀,或许辛苦多年打拼的事业来之不易。
但没有也无妨,她可以没有双亲,没有爱人,没有钱财居所,甚至可以不存在生命。
所有事情都重要,却又举重若轻。
郁柏望着天花板,空中余留的酒香还未完全咽下。
目光有些呆滞,疲惫包裹她像要散架。
好像什么意义都不值得。
她好累。
*
西苑的大门打开频率变多。舒卿昀还完债后,郁柏给的生活费和在天珠集团的工资算得上小有积蓄。
买下一辆蓝色驰逊赫,方便通勤。
太云集团的大楼内部没变,舒卿昀派人打扫完,独自一人在高耸的大厦里顾逛。
舒卿昀学的金融,太云主打的是五金及自动化机械。
毫无干系。
父母亲的计划是让他大学毕业再来学习,可临近毕业的前一个月。
王宏许让公司里的高层眼线肆意篡改,太云连带所有分公司一夜崩盘。
父亲焦头烂额,一夜未合上眼。
懈怠之时装上逃逸的王宏许手下,死亡三人,其二是他的父母。
他不明白,王宏许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舒卿昀的牙咬得发酸,干涩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现在即便拍回太云大厦,他依旧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停留不到三个小时,驰逊赫驶离太云大厦。
太云的位置较偏,到逸松庭和天珠都要半个小时。
再回到逸松庭,又是夜晚。
西苑的客厅里还放着郁柏前天带来的花。
淡淡馨香飘逸,缠绵于鼻尖。
舒卿昀嘴角忍不住翘起,却夹杂失落。
她昨天来了,今天便不会再来了吧。
一个人坐在二楼书房里整理从太云带回来的资料。
资料并不多,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想去找郁柏,想去牵牵她的手,亲亲她的脸颊,看她的笑容。
正想着楼下西苑的门被打开,每个人的苑子都有权限。
能随意进出的只有,郁柏。
今天的郁柏没以往穿得那般锋利,微领灯笼袖包臀裙配上珍珠腰带,温柔知性。
手上拿着一个小礼袋,她不会讨人开心的表情和话。只会一昧地买礼物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舒少爷,你的舌钉愈合了吗?”
郁柏站在楼下望着他,听见她的话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不喜欢他的舌钉吗?
说愈合的话,郁柏会高兴吗?
斟酌万分,舒卿昀没有回答。关上书房的门几秒后打开,沉默着走下楼到郁柏面前。
郁柏的笑容淡几许,上手捏开舒卿昀的嘴。
洞还在。
周围泛红,有着暴力摘取的痕迹。
郁柏猜,二楼书房的桌上一定放着刚摘下来,还带着唾液的钛钉。
礼袋被塞进舒卿昀的手里。
“礼物,给你的。”
礼袋里放着丝绒匣,匣里有一颗舌钉。
纯银配上一朵由斯里兰卡塔菲石的骰蓝色玉兰花。
“这是天珠仅有的一颗塔菲,我希望你会喜欢。”
全球仅二十颗的塔菲,送给舒卿昀。
郁柏只是觉得那个颜色很衬他。
今天她来了,还带了礼物,舒卿昀很开心。
又不开心,试探问;
“池宜和颜岩也有么?”
郁柏满头问号,这和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没有。”
“塔菲石有价无市,何况他们也没有舌钉洞。”
他的是独一无二的!是郁柏专门给他的!
舒卿昀内心如掉蜜饯罐,欣喜不已。
“好了,你先忙吧,我走了。”
郁柏离开了西苑,他悄悄打听。
郁柏离开后,颜岩去了主栋。
一整晚,主栋二楼和三楼的灯都亮着。舒卿昀看着匣子里的塔菲石舌钉,说不出话。
二楼的灯是因为郁柏忘关了,正准备关的时候颜岩刚好过来。
三楼摆着图样,郁柏和颜岩在讨论用哪一版。
“我觉得这版Art Deco就可以,但是出发点可以从项链换为耳坠。”
“郁主您看,这些照片上钱夫人带的都是一枚平安扣,其他饰品倒是都不一样。”
郁柏差点忽略这一点,这枚平安扣是她丈夫去佛寺开过光的。
看看图样,递给颜岩:“按照这个风格你做个耳坠,好了再给我看看。”
颜岩正要走,又猛地想起什么,快速回到办公桌前。蜂蜜水在资料旁离得近,一个不注意就倒在颜岩身上。白色的卫衣和裤子一下子就湿透。
将桌上擦干后扬起甜甜的笑容。
“对了,后续钱总说想要一些罕见的宝石作主石。”
塔菲石。
郁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刚送给舒卿昀的舌钉,倘若不那么快送给他,而是作为地皮的交换的话……这赛展一定会很轻松。
她有些后悔,又有些烦躁。
“保险部那还有几颗亚历山大蓝锥,你去选吧。”
颜岩点头准备离开,被郁柏叫住。
看着他面前湿瓦瓦一片,蹙眉。
“衣服换了再走吧,换完直接和我一起去公司去选。”
主栋的花亭里坐着舒卿昀,日出之时他还是睡不着。
一路闲逛,神不知鬼不觉就走到这里,索性在这里坐下。
郁柏和颜岩出来,还在讨论设计。两人面带微笑,颜岩还抱着换下的衣服,交给轮班的侍从。
舒卿昀想向前,但愣在那里。
颜岩换了衣服。
这代表她们昨晚是在二楼度过的吗?
她们做了吗?
两人依旧走远,舒卿昀的眼角湿润。
什么惦记他?!
什么有点喜欢他?!
什么塔菲石?!
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有?!
什么专门为他?!
为什么!
天逐渐转亮,升起太阳。温暖阳光洒在舒卿昀身上,身体却入坠冰窖。
这算什么。
两年来,他以为可以离她近一点。
他们领了结婚证,她亲口说她是他的妻子,说会永远爱他!
他好傻,她只是为了哄他开心的罢。
像哄小狗一样,开玩笑一般说爱他。
这算什么?
施舍?怜悯?同情?
日出的太阳和日落的好像没什么分别,舒卿昀在花亭坐了一天。
失魂落魄似离巢的幼鸟,找不到方向。
可所有负面情绪在再见到回来的郁柏时,全都消散。
他愿意当小狗,能被她哄也是他的幸运。
哪怕是小狗,他也想让郁柏觉得他是最可爱最乖巧最讨喜的小狗。
整理好情绪和衣襟,预演笑容。
他努力让脚步变得轻快,起码现在她愿意接近他,愿意接纳他。
他笑得整个夜晚亮上几分。
郁柏面色不变,静静站在面前,看着舒卿昀对她笑。
反手一巴掌扇在舒卿昀脸上,响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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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