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燃和殷文修在卫星城留宿了一周。
鹿燃最初踏入殷家的陌生与拘谨,很快融化在殷同舟和其他人的热情里。
殷文修的兄弟们,各个开朗直爽,带着质朴的真诚。
他们见殷文修将鹿燃领回家,像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
几人对鹿燃宠爱有加,让他感受到无微不至的亲切关怀,暖得他心尖发软,眼眶时不时温热。
谁能想到,鹿燃离开殷家这么多年,竟会以殷文修伴侣的身份,再度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家门,还能继续被毫无保留地宠溺。
默默观望此处的江风雨,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一周,殷文修带着鹿燃“见家长”,而后,二人又形影不离地享受“蜜月时光”。
卫星城的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甜蜜与悠然。
那些漫步古典园林、窝在木屋里私语的片段,成了旅途中难忘的回忆。
临行前,殷同舟叫住了鹿燃,想单独说说话。
殷文修攥紧了鹿燃的手,平日里的成熟稳重全然不见。
轻颤道:“爸……”
嗓音里的紧张难以掩饰。
殷同舟睨他一眼,嗔怪:“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顿了顿,打趣道,“你这么黏人,小心鹿燃厌烦你。”
殷文修身子一僵,瞬间慌了神,缓缓松开鹿燃的手,嘴唇嗫嚅几下,才挤出一句。
“我在客厅等你。”
“嗯。”鹿燃轻声回应。
抬眸给了殷文修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便跟着殷同舟离开。
殷文修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鹿燃拐入转角,才走向客厅。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
这般与鹿燃朝夕相处的日子,就像在做梦一样,处处透着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只有看到鹿燃,才会有踏实的感觉……
鹿燃一旦走出他的视线,便没来由地心慌意乱。
【我真的很黏人吗?】
【小燃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我该怎么办?】
殷文修垂下头,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离得太远,鹿燃听不到殷文修的心声,可他总有一种感觉——
他家的大狗狗想他了。
主人每次离开,大狗狗都病恹恹的。
“在担心他?”殷同舟见鹿燃眸色淡淡,笑着问了句。
“嗯,”鹿燃坦然承认,轻微叹息,“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你不用有压力,叔叔知道,接受一个人对你来说很困难,”殷同舟递过去一杯普洱白茶,“是文修不够努力,这么久都没办法让你喜欢上他,真是太没用了。”
鹿燃默默红了脸,品了半杯茶。
将茶杯握在手中,低声说:“他对我很好……是我不够好……我没有信心让他一直喜欢下去……我害怕被他丢下,就先一步抛弃他……我爱自己总比爱他更多……我不是合格的伴侣。”
殷同舟听他把心里话说完,怜爱地揉了揉鹿燃的头。
在这一点上,江风雨永远也比不上鹿燃。
江风雨习惯以自我为中心,高高在上地玩弄别人的感情,给人希望,又把人推入无尽的绝望。
他即使动了真情,也依然我行我素,无差别地伤害别人,泯灭人性,不知悔改,说是人渣都有点侮辱“人”了。
鹿燃并不是完全不喜欢殷文修,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即使难以回应对方的感情,鹿燃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降低对殷文修的伤害。
殷文修和鹿燃在一起有多幸福,没有人比做父亲的更清楚。
“不要低估他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仗着他的喜欢胡作非为,虽然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殷同舟抿了一口茶,“如果没有你,他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殷文修。”
殷同舟放下茶杯,“我只要最优秀的孩子,按照我的培养计划,我会一步一步逼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最后活着的那个人会亲手杀死我,登上领袖之位。”
鹿燃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殷同舟,“什么?”
“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殷同舟抬眸回视,“我看到他们兄弟和睦相处,居然不想纠正回去……”
“我当时就想,算了,这帮家伙没指望了。”
“本来我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殷文修会因为吃醋,把自己逼到领袖的位置。”
鹿燃惊讶,“吃醋?”
殷同舟笑呵呵,“是啊,你有段时间跟其他人走得很近。我当时骗他,只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你就不会跟别人走。
他信了,当天就掏空了自己的私库,拍下奇珍异宝送给你。后来他发现,你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唯独对他有那么一点特别。”
殷同舟意味深长地看着鹿燃,“再后来,他把自己变成最好的那一个,送给你了。”
鹿燃怔在原地,半晌,水眸颤了一下,微微湿润。
“小燃,文修除了你,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殷同舟定定地看着鹿燃的眼睛。
“是你塑造了今天的他,你早已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你,他会死的。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会被他丢下,你可以永远享受他的宠爱,这是你应得的馈赠。”
鹿燃眼眶微红,漂亮的长睫上挂着泪水。
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轻松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