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反而有些惊讶:“这么快?”
从京都到浙安,就是用信鸽也要五天才到,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天,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就都查清楚了?
苏浩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府里走,赶着回来,额上还有点汗:“主要是没什么可查,回话的人说,别说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他们连红楼青楼,还有儒生们最喜欢去的画斋字斋都查过了,可结果一无所获,别说红颜知已,就是蓝颜知已都没有,所以根本无人可查。”
苏岑本来是认真听着,结果猛然听到蓝颜知已先是一愣,毕竟他混惯了风月场所的,之前没往上面想,立刻便明白过来,心头猛地一跳,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裴决看着就不像好男风之人。”
苏浩没多想,笑道:“这不是小候爷要查嘛,他们查来查去,说裴大人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如今在浙安的院子服侍的女子,年纪最小的也都三十六了,还是裴夫人身边的人,裴夫人去了之后,裴大人便将院子都交给她们打理了,所以他们也是在猜,裴大人这个年轻,怎么着也是个男人,万一……咳……怎么解决,不就想到这上面了嘛,就一起查了查。”
本来苏岑没有多想的,但这话却是越说越偏,莫名偏到了这上头。
虽说京都没哪家花楼青楼是苏小候爷没逛过的,但他自小受候夫人的教导,一来对女子很是尊重,二来洁身自好是最基本的修养,所以虽然桃花不断但好歹没惹出过什么情债,偶尔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都是自己动手解决,对此事也并无多少沉迷。
但这种事情,放到自己身上还好,脑海里换了个人,突然就变得不同起来。
特别这个人还是裴决。
这样看上去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失态的人在那种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浑身燥热吗?会面红耳赤吗?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会有什么样的眼神?会说什么样的话?会……
“俏俏。”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苏岑陡然浑身一震,耳尖发热,热意迅速地蔓延向整个脖颈。
他侧头看去,就见裴决正从藏锋院出来,身上穿的是常服,正是他那日送给他的那件银灰色长袍,身姿欣长挺拔,头上戴着玉冠,春光下端得是玉树兰芝,俊逸非凡。
这也是苏岑自己要求的,说是在府外随他怎么喊,但是在府内就要亲近些,裴决坳不过他,便答应了。
裴决走过来,就看到他盯着自己,脸蛋红了一片,微微蹙眉,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红?热的吗?”
他手指带着些凉意,手背碰上来的瞬间像是被一只小蜜蜂蛰了一下,竟有一瞬间的麻意。
苏岑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拒绝他的触碰,往常,都是苏岑紧紧黏着他的。
裴决手还放在半空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眸中有些诧异。
苏岑立刻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动作太过生疏,但他并非有意,只是脑子不听劝,莫名其妙地被苏浩带到了那个方向,他又突然出现伸手碰他,那一下躲,就像是在做坏事的孩子突然被爹娘发现一样。
他又看不到他脑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岑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解释道:“你吓我一跳,我刚巡视回来,有点热,你看,都出汗了,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的手心确实有一层薄汗,带着热度的掌心里蕴着湿意,碰在指尖。
裴决也没有多想,说道:“万寿节在即,陛下宫里事情多,下朝早,后日便是万寿节,免了五日的早朝。”
后天便是万寿节了,苏岑是不需要早朝的,他身上挂着的都是闲职。
苏岑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裴决,努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像都抛开,说起正事:“昨日解家送来消息,惠王的妹妹入了京都,当天晚上,惠王妃又去见了清远候。”
两人进了流岚院,裴决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苏浩立刻便去了,不一会儿,便端着水盆过来,放到了洗漱架上,他正要去拎帕子,裴决已经将帕子拿了下来,放在温水里打湿,拎干,转身递到了苏岑面前。
苏岑就喜欢裴决的亲近,拿过帕子擦了脸,又擦了手,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直接抬手扔回了盆里,水盆里的水溅了一地。
他又颇为得意地看向裴决。
裴决:“真准。”
苏岑就更高兴了。
小陵跟在一边,看着坐在椅子的人,已经麻木了。
虽然小候爷名声不好,跋扈也好,脾气臭也好,在别人面前好歹还像个正常的十九岁的少年,一到公子面前,就幼稚地像三岁。
“去拿把扇子来。”
听到裴决的吩咐,苏浩又去找了一把苏岑的扇子来。
能到苏岑手上的东西,非尊即贵,这把扇子还是贺瑜赏的,以金为柄,玉为骨,蜀锦做的扇面,上头则帝师所题的诗,放到寻常人家手里,且不说这金玉的金贵,光是御赐两个字,就让人只敢放着供奉,可到了苏岑这里,也不过是寻常玩物。
裴决展开扇子,慢慢地给他扇着风,丝丝凉意柔和地吹拂过来,苏岑舒服地咪起了眼。
这个时候,苏岑才开口,和他聊起了正事:“惠王想和结交清远候,他现在还有一个妹妹待嫁,贺曼青,刚十八,据说长得是极好看,真是可惜。”
裴决稍想一想:“清远候有两子,大儿子年二十七,小儿子年二十四,皆已成亲。”
惠王之妹,总不能是去给人做妾吧。
苏岑朝他看过去,讽刺的一笑:“谁说要给他儿子?”
此话一出,裴决和小陵也反应过来,小陵嘴角抽了抽:“清远候都快五十了吧,惠王还真舍得。”
清远候丧妻刚满一年,惠王这就把妹妹送过来给他续弦,他的大儿子都比贺曼青大了快十岁了。
“清远候虽然不成气,但京都的权贵里说得上话,先帝当时虽有意收归皇权,但忙于应对藩王之乱,对这些人便放了一放,让他们多喘了几口气,如今贺瑜有意继承先帝之志,藩王也好,侯爵也好,都跑不掉。”苏岑虽然仍是那幅懒散的样子,可眼中却有寒芒闪过。
先帝当时削藩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动荡,其主要原因不止在藩王身上,还有和这些藩王紧密相联的老权贵,他们的利益早已紧密相联,只可惜先帝王殁得太早,没来得急将他们连根拔起,贺瑜当时又太小,让他们得以缓过劲来,如今贺瑜要处理他们,清远候这些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那这门亲事不能成。”小陵说道:“惠王本来就是个大麻烦,两人真绞成了一股绳,不就更麻烦了吗?”
惠王他们肯定是要处理的,但惠王身上涉及的事情太多,而且明知道清远候活不长了,惠王却还上赶着把妹妹送过去,怎么看,这事儿都有问题。
苏岑翘着嘴角,笑得狡猾,像只小狐狸:“成一桩好姻缘难,坏一桩婚事还不简单。”
小陵忍不住过去凑趣儿:“小候爷有什么好点子,我能帮上忙的?”
自从话说开了之后,再加之裴决最近对他越发好,苏岑对小陵的敌意也就慢慢没那么重了,见人凑过来,打趣道:“你又不是我的人,先问你家公子舍不舍得把你给我用。”
裴决摇着扇子的手没停,小陵已经抢了话:“小候爷你就别吃我的醋了,最近我连公子三步之内都没进去过了,这方圆十里,谁还能比得过你。”
这话听着像夸张,但却极大地取悦了苏岑,他笑嘻嘻地拿胳膊碰了一下裴决:“明月哥哥,那我就借他一用了。”
裴决收了扇子,只嘱咐道:“注意安全。”
小陵第一次跟着苏岑做事,还是去搅黄一桩婚事,看着前面花蝴蝶一般张扬又嚣张的人,莫名地有点兴奋。
“小候爷,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苏岑翻身上马,看着他笑得神秘:“带你长长见识。”
小陵更期待了。
于是当他们来到暖红阁时,小陵看着窗子里探出来的一张张各色容颜,脚步像被钉在那里,完全动不了。
暖红阁和鸣凤楼皆是京都闻名,不过鸣凤楼接待的权贵更多,里头的女子也可以卖艺不卖身,但暖红阁就更随意些,开门大吉,有银子都可以来。
二楼粉色窗纱里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看到他那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裸露着香肩,朝他一挥手,一张带着香粉的绢帕便飘落下来,直接落到了小陵的头上,小陵连忙伸手一挥,将那帕子挥到了地上,可那香气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一身。
“这位哥哥是第一次来吧,怎么瞧着面生得紧。”那女子以手支头,松散的发间一朵花儿要坠不坠,眼波如水,瞧着小陵张嘴调笑。
小陵之前是裴家军中的孩子,十来岁就跟了清心寡欲的裴决,别说进这种地方,就是听都没听过几回,毕竟没谁敢在裴决面前提及,那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正是最为风情的时候,被这样一调笑,小陵的脸立刻就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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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