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因香气甜俗,特别是在晚间枕上会格外香甜,特别受倌人们的喜爱,所以又被称枕头香。
他声音不太,确也足够周围的人听清了,霎时一片哗然。
“共享一榻?!”
“小候爷昨晚和丞相大人一起睡的?”
“难怪回京后就住进了宣阳候府,这裴家和苏家的关系现在已经这么好了吗?”
裴决一向是极克制自己的情绪的,可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调戏,还当真是头一回,让他也忍不住地手指用力,捏破了花瓣,指尖便染上了花汁,香气更盛。
“昨日小候爷醉酒,今日想必不会再走错院子了。”
而窗栏之上的少年查觉到了他的怒气一般,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夕阳晚照中,精致的眉目更是如画般地漂亮,他看着裴决毫不犹豫地将那白玉兰扔到了马蹄之下,突地勾唇笑起来。
“今日也喝多了,既然同住一府,不如丞相大人捎我一程?”
话音未落,就见到红衣身影突地就从窗里飞了出来,三楼高的高度,没人料到他如此大胆,一刹那间众人都惊呼起来。
可那身影虽说醉了酒,却准确无比地落到了裴决的马上,直接便伸手搂住了人,稳住了身形。
马儿受惊,就要尥蹶子,却被裴决控制住,没能翻起来将人掀下去。
“下来。”
“醉了,下不来。”
“小候爷的待从呢?”
苏岑看向刚从楼中冲出来的苏浩,懒懒地拖着音:“他也醉了。”
苏浩才抬起脚要过来,一听到他的话,瞬间左脚收回拌倒右脚,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在众人的眼光中举起手来。
“再……再喝一杯!”
鸣凤楼一共四层,窗子里个个都探出脑袋来,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而身上的人一身酒气,嘴里说着醉了,可搂着他的手臂却着力,牢牢地挂在他身上。
“小候爷可以骑我的马,或者我扶小候爷回去。”小陵瞧出了裴决的不悦,连忙驭马上前来。
苏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动也没动,身子像没骨头似地靠在裴决身上:“滚。”
短短两天,不过见了两次面,两次都被苏岑弄得心浮气燥,裴决眉心微皱,手臂一转,任苏小候爷手臂攀附着,却还是瞬间被卸了力。
苏岑微眯起眼,还要伸手去抓他,可裴决动作比他快,手肘一个用力,抬手间,就直接将他掀翻下马,幸好苏浩眼疾手快,给人扶住了。
“小候爷,没事吧。”苏浩惊出一身汗,心道,都说裴相铁石心肠,看来不假,他家小候爷从小大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掀下马呢。
裴决丝毫没管,驭马就要走,可苏岑动作极快,马儿才迈出去一步,他直接伸手便揪住了马尾,惊得那马一声长嘶就尥蹶子蹬他。
这一蹶子真踢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围观的众人都纷纷惊呼起来,裴决自然也查觉到了,一直波澜不惊的眼里也涌出片刻惊慌,眉头皱得更紧,抓着马缰的手立刻用力,连忙控马。
“小候爷!”
苏浩心都要跳出来了。
苏岑在抓马尾时就料到了这一幕,早就防备地松开马尾飞身一转,险险避开了那马蹄,却是抓住了裴决的袍袖,看着裴决终于生动起来的脸——虽然是惊怒的,他却笑嘻嘻地道:“带不带我?”
裴决气得抓缰绳的手都拽紧了,指节发白,看着这张还刚躺过一劫却还嬉皮笑脸的脸,告诫自己不可当众与之冲突,他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咬牙道:“上马。”
苏岑这才松了他的袍袖:“裴相搭把手?”
裴决转开脸不理会他的得寸进尺,苏岑见他脸色已经暗沉到了极点,见好就收,不再刺激他,自己便翻身上了马。
小陵看向裴决,就见他家公子虽面色不善,但却没有多说,抓着缰绳的手一动,马儿便带着两人跑了起来。
靠在他背后的苏岑懒散地笑着,还得寸进尺地伸手便搂住了身前人的腰。
手指在腰腹间摸索,掌心灼热,随着马儿的脚步时轻时重地按压。
“……别动。”
他平时也没有爱摸别人的爱好,但苏岑就是瞧他这一幅冷淡的样子不爽,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更加恶劣起来,手指用力,摸到春衫下结实的腰身,就感觉丞相大人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恶劣的手又在腰间按了按,酒气喷在后颈:“唔……都说丞相大人学富五车,还以为是只会坐在书桌前的书呆子呢,看样子不是。”
身前人一言不发,只是马儿跑得越来越快,似乎迫不急待想要快点到达目地地,苏岑又在人腰间摸了摸,但得不到回应,便也有些无趣起来。
作为京都第一纨绔,他的骑术自然也是极好的,而且这点酒也没真能让他醉,哪怕裴决刻意地没扶他,他也坐得稳。
苏岑靠在人身上,恍恍惚惚地想,他们的梁子是什么时候结下的。
很久了。
苏家和裴家同为先帝的宠臣,苏家崇文,裴家尚武,一文一武,乃是先帝的左膀右臂。
自小他们便相识,只是俩人是两个极端,裴决是世家子弟的表率,京都城的神童,知礼懂事,学富五车。
而苏岑,则是众所周知的混世魔王,顽劣不已,受着太皇太后和先帝的宠爱,家族的荫庇,打马长街,谁都不敢拦。
众人都说,裴家是武将,养出了个文臣儿子,苏家是文臣,却养出了个纨绔莽夫。
六年前,十八岁的裴决自浙安入京都,殿试上大方异彩,一鸣惊人,被先帝直接点为状元,头戴鲜花,挂着红绸骑马游街,长街上的人都朝着状元郎投掷鲜花,以示恭贺。
他被娘塞了一篮子花,推到长街上,让他也给裴决添添喜气,但是小候爷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鲜花像别人的一样落在地上呢,于是他从篮子里挑了一束最好看的芍药,冲到长街上递到了他手边。
而骑在马上的状元郎别说接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身后的人一阵哄笑,自小受尽宠爱的小候爷哪里受过这种气,怒极之下拦了状元郎的马,将手里的花又伸了过去,霸道地命令:“拿着!”
连拒绝都没有,他只是调了马头,又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小苏岑气极了,他在宫里,连太子都要让着他三分,竟然在这里被如此无视!
他一怒之下,将那一篮子花连带着篮子全扔到了状元郎身上,各色的鲜花还带着露水,都是娘一早起亲自剪下来的,可那人只是淡淡地弹掉了身上的花瓣,无视满身芬芳,继续游他的街,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那是苏岑十九年人生里,最丢脸的一次。
当天,气得他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连宫里的先帝和太皇太后都知道了,还赏了他许多东西来安抚。
“下马。”
冷淡的声音传来,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苏岑靠在他背上没动。
“没力气,动不了,要……”
“扑通!”
被人毫不留情地掀到了地上。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掀下马了。
苏岑躺在地上,主打一个摔死也懒得动,只转着眼睛看裴决。
跟在后头的苏浩连忙过来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略有不满地对裴决说道:“丞相大人,小候爷平时磕着一下候夫人都心疼半天的,今日都被您摔了两次了,您还是小心些。”
裴决冷眼看着,还没说话呢,就听到一个声音传了来。
“怎么不摔死他!”
一听到这个声音,本来还懒懒散散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府门打开,宣阳候夫人,亦是当今天子的姑姑,苏岑的母亲正出来,她如今四十有二,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那张脸与苏岑也是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只是相比苏岑,更有女人的柔软线条,一身精致华美的深紫色牡丹裙,头上簪着珍珠花簪,端庄优雅。
看到裴决时,脸上笑意盈盈:“决儿回来了,快进来。”
裴决朝苏母行了礼,小陵立刻便接过缰绳,拉着马儿朝偏门走去。
苏母在再看苏岑时,眉头立刻便拎起来,就要开口,苏岑已经自己靠了过去,眉眼委屈地一皱,声音也跟着拖了起来:“娘~,刚才摔到胳膊,都青紫了,您瞧瞧。”
小金冠上的东珠在夕阳下流光溢彩,却也抵不过小候爷眼里的委屈,白嫩的面皮上因为喝了酒有些晕红,衬得那声音更软,拖着调讨巧得不得了,惹得人实在不忍心再说重话。
而撸起的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上头确实青紫了一块,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苏母身边的贴身丫头采莲一看,立刻便心疼道:“小候爷怎么伤成这样了,快点涂些活血散淤的药膏去。”
苏岑拉着苏母的手,冲着采莲笑:“还是采莲姐姐最心疼我了,娘那里有最好的伤药,我要娘给我涂,娘手轻,人又温柔,涂的不疼,还好得快。”
苏小候爷哄人的本事向来无人可敌,左一句手轻,右一句温柔,苏母看着他手臂上的淤伤,本想再斥责两句的话一时间也堵住了,说不出来。
苏岑眉头又是一皱,拉着苏母的袖子卖乖:“娘,您快给我涂吧,还疼着呢。”
这娇气的样子,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免不了被说作做矫情,可苏小候爷生得好看,还是格外好看的那种,就是矫情,也矫情得好看。
另一个丫头也忍不住出了声:“夫人,这摔伤可大可小,还是快传个大夫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吧。”
裴决在一边围观了全部,眼见着后头的丫头都要上来心疼小候爷了,知趣地行礼道:“候夫人,我就先回去了。”
那边他离开了,苏小候爷立刻便被一圈侍女围着去了候夫人的院子涂药,等他走出院子时,不止药膏涂了,连肚子也一并被投喂的饱饱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色早已暗下来了,热水苏浩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浴房内水气弥漫,苏岑简单地洗了个澡,起身出来,就看到桌案上,苏浩已经将今日的信送过来了。
苏岑拆开最上头的一封信,漫不经心一目十行地看完,就朝外喊道:“阿浩。”
苏浩才进来,苏岑就将那些信扔给了他:“以后这些信就别送到我这里来了,丞相大人不就在隔壁院吗?给他送过去。”
苏浩拿着信,有些犹豫:“以后都直接送到那边吗?”
苏岑躺到榻上,刚沐浴过,脸上还有热水泡出来的淡淡纷色,如同初春的海棠花一样娇艳。
“对对对,都给他送过去,不然贺瑜叫他回来当这个丞相是干嘛用的?省得他整天差使我,我忙着呢。”
裴决被外放六年,当初先帝是有意磨炼他,想着外放两三年,他有些政绩了便召他回来的,可惜先帝崩逝得早,他便耽搁在了渐安,一直无人理会,如今的天子,贺瑜也十九了,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万寿节,二十及冠,掌权自然是要有自己的人,这才召回了裴决。
而此时召他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两个月前,天子于宫中被人投毒,所幸被太皇太后及时发现,才免于沾上,而这毒,竟与当年昭合帝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晚八点更,宝儿们对更新时间有没有想法啊,有想法的可以留个言告诉我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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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